燕萌低頭哄了兩聲紀靈兒，這復而又擡頭看向了紀景之。
“那麼，五皇子殿下，給個解釋可以嗎？”
“沒什麼好解釋的。”紀景之目光直視着面前的燕萌，極爲坦蕩，極爲誠懇。“紀靈兒只是怕生而已，但是作爲一個皇子，他必須要勇敢，而不是永遠躲在女人的懷裡，去哭去鬧。”
“他才四歲而已。”燕萌強調道。“他才四歲，紀景之，他才四歲。”
“五歲了。”紀景之說到這裡的時候，口氣變得冷酷而又漠然。“五歲了，還這麼膽小，你覺得沒問題，我們覺得已經是大問題了。”
“他才……”
“燕貴人。”
紀景之起身，燕萌渾身一個激靈正打算抱着紀靈兒起身，但紀景之顯然更快一步地來到了燕萌的面前，伸手就將紀靈兒像是個物件一般地奪了過去。“皇室多兇險，燕貴人要是想要平平安安的男孩兒，還是自己離了這皇宮高牆，在外面那些個平民百姓家找吧。”
“他也是男孩，他憑什麼就要這麼早熟？”燕萌說這話的時候其實並沒有什麼底氣，但是她還是試圖能讓紀景之的良心驚醒，好讓紀靈兒的日子好過那麼一些些。
“你自己也知道答案的，對吧。”紀景之猶豫了片刻，但也僅僅是片刻而已，燕萌在紀景之的眼神中看出了這個……但是一閃而過，太短暫……太短暫了。
短到燕萌都開始自我懷疑，紀景之是否爲此而愧疚。
“……燕姐姐……燕姐姐！”紀靈兒被紀景之抱在懷裡，似乎已經認清了現實，但是他仍趴在紀景之的肩頭，揮舞着小手對着燕萌戀戀不捨。“燕姐姐會在靈兒生辰的時候過來看靈兒吧？靈兒想吃那個好吃的東西……”
“會的，姐姐一定會來的。”燕萌的心一瞬間就化開了，她看見了紀靈兒眼中的哭相，但是在紀景之的懷裡他卻強忍着，對着燕萌揮手的時候，眼中閃爍着的希望的光芒。
燕萌當然不會辜負這樣一個眼神了。她一直送紀景之和紀靈兒出了這院子，才站在門口思索一個嚴肅的問題：爲什麼紀景之來抓紀靈兒，不是別人？？
隱約間感覺這似乎有什麼不對，還有爲什麼楚淮鈺上一秒還挺開心的，但是下一秒看見紀景之找的是自己……還是紀靈兒，就立刻沒了影子？
像是有什麼事情藏着一樣……可是轉念又一想，誰還沒個什麼小秘密？
“所以說，其實紀靈兒還是想跟着紀景之走的。”
燕萌正想着這個在她這莊宜院發生的整件事，身後就聽到了楚淮鈺的聲音，燕萌回頭，就看見楚淮鈺帶着她的兩個侍女走了過來。“紀靈兒走了，你感覺怎麼樣呢？”
“我能感覺怎麼樣。”燕萌翻了個白眼。“你知不知道清妃的住所在哪裡？咱們去給紀靈兒過生日去，我這幾天看看能不能烤出一個生日蛋糕，你也來幫幫忙。”
燕萌這邊說着，就開始着手準備過幾日給紀靈兒帶點什麼了，她順手扯着楚淮鈺就進了屋子，把方纔的那些‘迷點’的思索全部都拋之腦後——前後，她燕萌是一點都不適合在後宮之中打探消息的，那還就不如糊里糊塗的先過着，反正在明面上，那些個人還是會注意一些自己的身份背景的。
只要能保護好自己短時期內不要有生命危險，一切就還都算計不錯。
楚淮鈺被燕萌拉扯着來到了燕萌自己的小屋子裡，實際上燕萌這個屋子還真算是簡譜的了，除卻燕萌用來做吃食的臺子之外，還真是要多幹淨就有多幹淨。
“燕萌。”楚淮鈺看着燕萌一點一點的把手裡的一些食材和調料擺在桌面上，摸着下巴思索的樣子看起來極爲認真，她握了握拳頭，終於又開口說道：“沒用的，你進不去的。”
“爲什麼我進不去？”燕萌聽到這裡，隨口一問。楚淮鈺的話並沒有引起她足夠的重視，她還是在思索給紀靈兒做些什麼比較好。“你說小孩子喜歡吃什麼東西呢？我看看手裡的東西……似乎只能做一些很簡單的家常菜，糕點還是費點勁……沒奶油啊。”
“燕萌。”
楚淮鈺又喚了一聲。“你聽沒聽見我在說什麼？”
“嗯？”燕萌這個時候才堪堪擡頭瞥了一眼身旁的姑娘，輕輕地嗯了一聲。“你說的我都聽見了，不可能吧，好說歹說我們也是貴人，況且我和乾柔的交情不淺，怎麼就可能進不去呢？這種公衆的活動……”
“那不是爲了給紀靈兒慶生的。”
“……啥？”
燕萌這會纔算是徹底的愣住，她轉身看向了楚淮鈺，難以置信。“你說什麼？紀靈兒過生日不是給紀靈兒過，那是給誰過生日？？”
“……總而言之……那不是給紀靈兒慶生的，應該是爲了給誰沖喜……具體我也並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了，但絕對不是給紀靈兒過生日那麼簡單。”
楚淮鈺眉頭深皺，說這話的時候也是一臉的擔憂，她看着別處，就是沒有看向燕萌。“我瞭解的情況不多，這似乎並不是後宮內的事情，而是朝堂之上的事兒了。”
朝堂之上的事情？
一瞬間，燕萌想起了紀景之——果然如此，怪不得紀景之會親自過來接走紀靈兒，看起來事情真的沒有那麼簡單……乾柔的身後是乾家，如果有人撬不動自己，那麼去動一動乾家……要麼隔山觀虎鬥，要麼徹底搗毀一窩蜂，無論哪個聽起來都很糟糕。
尤其還是這種時間，這個事件的檔口，發生這種事情，顯然不是什麼好事情。
燕萌皺了皺眉頭，眼珠子一轉，倒是很想同自己的母親和父親聯繫一番了，雖然她一直覺得天塌了自己家的這二位也不會怎麼樣，但是畢竟現在燕萌已經感覺到風頭不對，還是相當掛念二老的。
但顯然，現在不行。
燕萌皺了皺鼻子，對着楚淮鈺聳了聳肩膀。“那好吧，我不弄了，後天的東西我也不去了，今天天色不早……要不我們去睡覺？？”
話音落地，燕萌與楚淮鈺一起看向了窗外的天色，雖然的確不早了，但是這太陽還沒落下地平線，也不過就是個黃昏時刻，說睡覺？也未免太早了一些。
燕萌也發現了這點，有些尷尬地揉了揉後腦勺，但是還沒等她想起什麼應付的詞呢，楚淮鈺就先發了聲音：“你還記得有一個刁蠻無力，且姓沈的常在嗎？”
“沈常在？”燕萌眨了眨眼睛，足足回憶了一分鐘，才把那個在她剛剛來到這後宮的時候，有一個脾氣不好的常在給想起來——據說她還懷了身孕？“怎麼了？我走的時候記得她懷孕了，現在還好嗎？”
“聽說是沒了。”楚淮鈺摸了摸下巴，一副名偵探柯南的表情對着燕萌眨了眨眼睛。“而且你猜怎麼着？有傳言說是紀景之乾的。”
“那這個絕對就是傳言了。”燕萌搖了搖頭，沒怎麼相信。“我相信憑藉紀景之的辦事手法，他要是真的幹了什麼，是根本不會允許這些傳言的。”
“但是如果他真的沒幹，這些傳言有哪裡來？”
“胡編亂造而來。”
“你怎麼就那麼護着紀景之呢？？”
“額……”燕萌一頓，發現無言以對。“所以你是想今天晚上還出門探索發現？得了吧，上次陪你去冷凝宮我差點沒折裡面，誰跟你去探險誰是傻子，你以爲我是高級炮灰呢？？”
“開什麼玩笑，你看起來更像是女主角好嗎？”楚淮鈺翻了個白眼。“走不走？你能離開這兒，我可就得在這裡拼死拼活的去爭寵了，我還琢磨着護着我肚子裡的小寶寶呢，你就不能挽救一下幼小的生命嗎？？”
“……你別拿這玩意來壓着我。”燕萌到底還是沒硬下心來，她撇了撇嘴，還是點點頭應了下來。“但這次說好，我幫你把風，你自己愛進去幹啥進去幹啥，進了門我就不管你了，要是日出的時候你還沒出來，我就自己走了。”
“……行行行，你這是真的被紀程顥給嚇怕了。”楚淮鈺聽着，只好無奈地點點頭——老實說她還真的是需要燕萌這樣一個……無慾無求還會武功的幫手來幫他。“那就這麼辦，但我要是真的在裡面尖叫了你可不許不管我啊。”
楚淮鈺有些慫巴巴地看着燕萌：因爲當燕萌聽見楚淮鈺說道‘我尖叫’的時候，就已經把兩個眼珠子瞪得渾圓滾大，好似能吃了楚淮鈺一樣。
“怎麼，你還打算乾點啥刺激腎上腺素分泌的事情唄？咱們能不能不搞大新聞？至少被拉着我搞大新聞成不成？我就是一個小透明，我渴望和平。”
“……好好好。”楚淮鈺只得點頭先應下了，然後看了看天色，對着燕萌一個眼色，就又把自己兩個無敵可愛的小侍女留在了莊宜院，和燕萌跑了出去。
燕萌非常詭異地看着那兩名侍女的表情，在出門後有些猶豫地問道：“你是怎麼做到讓你家的那兩個小可愛放心的讓咱倆夜不歸宿的？”
“哦，我跟他們說我帶你出門約會。”
“……”
瞬間，燕萌想殺人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