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是誰在背後唸叨我呢?唸叨我啥呢……感覺不像是好事情哦……”燕萌在路上嘟噥着,卻在快到御花園的時候,碰見了似乎是要一同前往御花園的紀程顥。
紀程顥的神情有些萎靡不振。
燕萌想了想,決定自己還是不觸這個黴頭,她撓了撓後腦勺,頭一低就打算迅速地從紀程顥身旁走過——畢竟紀程顥身旁的低氣壓用眼睛就能看出來了,簡直太可怕了。
但是……燕萌這麼大一坨的人,終究是沒有變成小透明從紀程顥身旁安全擦身而過。
“燕貴人。”紀程顥瞥見了身旁低頭匆匆而過的身影,開口叫住了燕萌。
——慘了,叫我幹啥??
燕萌腳步一頓,不情不願地擡頭看向了身旁的紀程顥:對方的神情非常的萎靡,似乎是收到了什麼重大的打擊一般。
“這個,大皇子有何要事呢?看您眼眶黑且深,怕是沒睡好吧?要不要再回去睡一覺呢??”燕萌嘿嘿一笑,開頭就要調轉話題到健康的問題上去。
當然,話題轉移失敗了。
“燕貴人這是去御花園,是吧?”紀程顥偏頭深深地看了一眼燕萌,他眼神中有着濃濃的哀傷。
“我說大皇子阿,你說你一天總是愁眉苦臉的,怎麼是前朝的問題太多還是後宮的妃子太美,讓你迷了一眼?”燕萌強行將話題調換到別的地方,但是看着紀程顥的架勢,已經轉移不過去了。
“我昨日去了一個地方,荒草萋萋,卻也空無一人。”紀程顥低聲說着,不知不覺間就與身後的侍衛拉開了距離,並且調低了音量,看上去就像是在和燕萌竊竊私語。
——雖然燕萌本人並不是很喜歡這種情況下的竊竊私語就是了。
“我在那裡發現了一具屍體,一具可憐的女性屍體,她的歲數已經很大了,卻還是要躺在地面上,無人問津,也無人去管。”紀程顥低聲呢喃着,聽着燕萌是感覺脊背發涼。
——他在那一夜到地還是去看了冷凝宮裡的那個女人。
——或者說,那個死人。
燕萌心思一沉,便覺得這一切都開始變得棘手了起來,她只是瞥了一眼身旁似乎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男人,撓了撓頭,決定裝傻,但也沒說話,就是彷彿什麼也不知道一樣聽着紀程顥一個人說着。
紀程顥的語調悲傷,燕萌都有種不忍再聽的衝動。
“您說,燕貴人,那樣的一個女人爲什麼結局那麼悲慘呢?她這輩子什麼壞事都沒做過,甚至還吃齋,她從不吃肉,也不主張殺生,那麼好的女人,怎麼最後在這宮闈裡,就落得那般的下場呢?”
燕萌沒有答話,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不需要回答的問題。
但紀程顥十分執着,他一把抓住了燕萌的胳膊,又問道:“燕貴人,你倒是說話阿?”
“這……我也不知道啊?”燕萌有些爲難地說到,她撓了撓頭,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紀程顥的這個問題……或者說,人家根本不想要燕萌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想要燕萌……償命。
或許吧,燕萌心中算計着紀程顥想要自己償命的可能有多大,一邊對着紀程顥打着哈哈——這個時候她纔開始抱怨,爲什麼皇宮這麼大,按道理來說這個時候早就該到地方了呀!
可是萬年路癡燕萌不知道的是,紀程顥正帶着他繞着圈圈,爲的就是同燕萌談談冷凝宮……探探他的母親。
他突然在一夜之間暴斃的母親。
燕萌還不太清楚紀程顥的想法,她只是在撓頭,撓來撓去也沒什麼結果,就頓了頓,又說道:“其實我真的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我昨天舊疾復發,都在昏迷中度過的。”
“哦?”
紀程顥眯了眯眼睛,狐疑地看着燕萌,又問道:“燕貴人還有舊疾?瞧上去燕貴人不像是有什麼疾病的樣子,何來的舊疾?”
“是的唄,我也是這麼覺得的。”燕萌可算是聽見有人跟他想的一樣了,一下子就拍了一下手掌,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說我一個習武之人,身體倍棒兒的,咋可能有病呢?還是說因爲習武而導致我的身體抗壓性特別好,所以一有病就是要人命的大病呢?我覺得不能啊,你看都說是天天運動身體倍棒兒,咋擱我這就不一樣了呢??”
“……你當真是病的不清,燕貴人。”
燕萌這一通發自內心的吐槽一瞬間就感動到了紀程顥,他想了想,在那麼一刻放棄了懷疑燕萌的念頭,轉而停下了腳步,伸手指向了另一個方向。“那我們走錯地方了,御花園這邊走,燕貴人。”
“……啊!感情你這是耍我玩呢!!”燕萌立刻不滿地叫了起來,她戳戳紀程顥,哼哼道。“你這人怎麼這麼壞?還有你看看這日頭,到時候咱倆一起遲到,老太后肯定說你,說你的時候記得承認一下全部的責任,我可不想被人說……”
“老太后?”
紀程顥好像是才反應過來,去御花園的時候,百里氏是會在的,他又想了想,又是一個恍然大悟道:
“老太后都想好了,到時候要是你同我鬥詩文采斐然的話,就立刻升你爲妃,賜住景陽宮。”
——我了個大去,這麼危險嗎??
燕萌內心嚇了一跳,她敏感的神經正在告訴他,她正在光速前往鴻門宴。
這個宴會參加不得,參加不得!!!
想着,燕萌偷偷地瞄了了一眼紀程顥,只見紀程顥嘆息了一聲,又搖了搖頭。
他神情還是有些萎靡,雖然比剛開始見面的時候好了不少,可總體來說還是欠佳的樣子。
這不,紀程顥同燕萌是一邊說着話,似乎一邊就能睡過去一樣。“燕貴人真乃貴人,竟然能得百里氏如此喜愛。”
——我可去你的貴人吧,大家都知道我燕萌背後是什麼關係,怎麼就不能坦蕩一些的聊天呢?說說實話有那麼困難嗎?呸呸呸。
燕萌內心吐操不斷,但是表面工作還是得繼續裝着像,即便紀程顥看起來已經是一幅看破的樣子,但是在他身後的這麼多太監或者是……隨從面前,該裝一樁還是得裝裝樣子的。
“那是,我燕萌從小才高八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無人能出我之右,老太后喜歡我那是必然的趨向,誰娶了我那可是……我的榮幸。”燕萌這一頓海吹鬍扯,差點就把皇帝給帶進去了,還好醒悟的及時,一個急轉彎就掉了過來,在紀程顥的微笑中常呼了一口氣,並惡狠狠地瞪着面前這個幸災樂禍的男人。
“那麼大皇子打不打算讓我當這個妃子呢?”燕萌笛聲咳嗽了幾下掩飾尷尬,
“我覺得燕貴人自己也不能同意當這個妃子的。”紀程顥坦蕩蕩地如是說着,搞得燕萌一頭霧水地看着他,只見他微微一笑:這個時候他臉上才帶了些陽光的意思。“因爲老太后要封你爲……萌妃。”
“對不起還是算了,我突然覺得我才疏學淺,我應該就此退隱山林,高手太多,我慫了。”果不其然,當紀程顥說出這話的時候,燕萌立刻一個掉頭就打算開溜。“幫我給老太后帶聲好啊,我突然感覺身體有恙,不方便參與這種德智體美全面發展的道路了。”
“燕貴人……”
紀程顥剛想伸手在說些什麼,但燕萌一個輕身就撩出了八丈遠去,紀程顥頓了頓,他從來就沒見過燕萌跑的這麼快的,包括那一次他們在冷凝宮的小戰。
冷凝宮……
紀程顥想到這裡,眼神又不由自主的黯淡了下來,他默默地注視着燕萌消失的地方,最後一轉頭將眼中悲傷的神色藏在深處,帶着侍從闊步走向了御花園——
而燕萌呢?
這好不容易擺脫了御花園鬥詩後成爲……萌妃的可能,轉眼又回到了自己的莊宜院裡,莊宜院自從沒了寧懷瑤只有,燕萌就覺得冷清了許多,但是寧懷瑤也才走不到兩日而已?
燕萌坐在屋裡,看着外面發呆。
外面空蕩蕩的,屋子裡也是,燕萌對着寧懷瑤經常傳過來的牆壁發了半天的呆,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但是這麼一想,就足足有半天的功夫。
到後來,燕萌渾渾噩噩的,都睡着了。
最後聽見外面有悉悉索索的動靜,這才猛然驚醒——她自從身上的這種疾病發作了兩回之後,睡眠就很輕,雖然說燕萌也能催眠自己讓自己有個好覺,但是絕大部分的時間裡,燕萌都沒有什麼良好的睡眠。
所以,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一起來,燕萌就徹徹底底的清醒了過來。
而後,燕萌起身,先是警惕地向外瞥了一眼,以爲又是白書遙弄得什麼幺蛾子,但是看了半天也沒見什麼人影,便半信半疑地推開門走出去,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闖進了她的莊宜院。
結果這還沒走出去半步,就被撞了個滿懷。
低頭一看,是個小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