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萌扭頭看向了面前的大男孩,她頓了頓,又問道:“所以,你現在就要走?這纔回來幾天,你就要走了。”
“是的,我現在就要動身去找那個傳說中在冰雪中的大漠。”阿善凝重地點了點頭,同時他只是稍稍一擡頭,就看見原本還在湖中央船上坐着的燕萌出現在了他的身前,一愣。“你怎麼這麼快?”
“老實說?”燕萌努努嘴巴,並沒有什麼歧視的話,但是她盯着訝異的阿善,有些納悶地問道:“那個叫做柯喀-圖卡的男人武功那麼高,你們身爲他的孩子,怎麼就那麼沒出息呢?”
“你跟我阿姐交過手了。”阿善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很自然地提問,但是在燕萌的耳中就很有嫌疑了——爲什麼當燕萌一說到武功這裡,阿善就立刻能想到她已經和那個宸星交過手了?
難道說這並不只是燕萌一個人的困惑,難道說柯喀那種令人窒息的威壓的背後,真的另有隱情?
那麼這個隱情是什麼?這個隱情又屬於誰?燕萌能不能利用?燕萌能不能偷走?
燕萌一邊這麼想着,一邊卻被阿善拉扯着向城內走了過去,燕萌起先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她發現自己正在接近喧鬧的集市時纔回過了神來,困惑地停下了腳步。
“你還回去做什麼?”燕萌納悶地看着正要往回走的阿善,便一下子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腕,奇怪地問道。“你不是要離開哪裡麼?況且你父親對你的印象也不是很好,你現在去找他得不到任何的幫助的。”
“我不去找我父親,燕萌。”阿善目光灼灼地看着燕萌,頓了頓,這才繼續說道:“我要找一個鐵匠,叫做封渡,他曾經發現過那片傳說中的大漠,我……”
“那也是曾經,每個人都看見過海市蜃樓,但是能不能找到則是另外一說了,阿善。”燕萌顯然不支持阿善的決定,她拉住了阿善的手腕,嚴肅地說道。“我們還不如自己去找,另外還有就是……我找到你的時候,也並不是通過正常的渠道,雖然這麼問有一些刺探軍機的嫌疑,但是我要問問你,你們都是怎麼前往北境長城的?”
“我從沒參與過出徵,我父親很小的時候就不曾看得起我,如今這是我唯一一個機會了,我必須要抓住它,即便它看起來多麼的荒謬。”阿善堅定地握住了燕萌的手,但目光看着燕萌的時候還有些閃爍。“對不起,能陪我一程嗎?”
……
能。
燕萌知道這麼做不對,但是在她看着阿善的雙眼時,下意識的就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他的雙眼裡似乎有着一種奇特的魔力,叫人無法去拒絕。
所以,在這種魔力的作用下,阿善和燕萌一起進了城,當他們走進喧鬧的集市的時候,燕萌發現沒什麼人注意到阿善這個人。“你在這裡不出名,是嗎?”
“不僅僅是不出名,燕萌。”阿善有些傷心地搖了搖頭,但也只是那麼一瞬間,似乎阿善已經習慣了這種默默無名。“我父親將我視作恥辱,我在家族譜上已經沒有名字了……所以我需要榮譽,我需要……找打那片大漠,即便是拼盡這一生,我也要找到。”
——何等殘忍的父親。
燕萌第一個想法便是柯喀是怎樣一個殘忍且冷漠的父親,但是她隨後又想到了自己在穿越之前的童年,實際上阿善的這種待遇……與她的曾經並沒有什麼兩樣,不是嗎?
想到這裡,燕萌也就沒說什麼憐憫的話——雖然阿善看起來的確挺缺乏關愛的,但是燕萌當初也是這般的過來了,她並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誰。
沒準還會越安慰越糟糕,憑藉她這輩子所享受到的生活來看,她還是在阿善面前閉嘴吧:畢竟沒有誰能在這種情況下相信燕萌上輩子真的過得很慘痛的。
你看看燕萌現在沒心沒肺的樣子,誰能相信她曾經也有過生不如死的孤獨與痛苦呢?
燕萌撇了撇嘴,就隨着阿善走進了人羣,她用發展性的眼光觀察了一下阿善的前行軌跡,發現他們的盡頭將是一個……賭坊???
“阿善,我們是要去賭坊找一個鐵匠叫做封渡,對吧?我沒聽錯,是吧?我也沒看錯,是吧?如果你能告訴我,我看錯了目的地,這簡直太感謝你了。”燕萌低咳了一聲,問道。“請回答我的問題。”
“是的,我們要去賭坊後面找他,他沒什麼錢財開自己的鐵匠鋪,所以跟賭坊借了後面的一塊廢棄的……有些不吉利的土地用來生活。”阿善點點頭,應了下來。
——不吉利。
燕萌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在皇宮的時候,住在的那個死人了的地方……啊,說不定她還會在哪裡看見什麼死後不得超生的靈魂呢??
所以燕萌心理百轉千回地跟着阿善一起從賭坊後門潛入了進去,結果就是……燕萌和阿善剛剛推開門,還沒進去,就便看見了一個有些文弱氣息的……煙鬼,同時,他腰帶上還掛着一個葫蘆。
——像是酒葫蘆。
這個煙鬼還正在嚴肅地看着阿善與燕萌,同時深深地吸了一口手中的旱菸,吐出了一個菸圈,這才緩緩開口說道:“阿善啊,你活着回來了?”
“恩,還沒死呢。”阿善一臉誠懇地看着面前這個抽菸的男人,並被煙嗆了一臉,他努力地打算無視這個自己想了很久才得出‘這貨是奸商欺騙了自己純潔感情’的結論的人,從而快點進入主題打聽虛實——畢竟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阿善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去……相信這個成天叼着煙桿彆着酒壺的不正經的傢伙了。
“善善啊,我跟你說,不能……”封渡看着自己誘拐來的苦力有翹班的跡象,瞬間就彪出了一句自己心裡面想說了很久的外號。
然後,阿善的臉就如願以償的黑了下去。“封渡,你沒事吧?最近感染了風寒,腦子燒壞了?”
“當然不是,我……”
“請您閉嘴。”
阿善瞬間豎起來了耳朵,他只感覺渾身汗毛立起,瞬間他是一個箭步就衝了上去,結果腳下一個不留神就是一個踉蹌,差點卡在了門檻上摔進院子裡——不過爲了自己的名譽,阿善強行地站了起來,趕在勒封渡還沒來得及說下一句話前,轉身一個立正勾拳加直踢就對着封渡打了過去!
這套動作的流利程度堪稱完美,一點都不拖泥帶水,堪稱是完美的一擊了——成效也很好,他成功地把還在醞釀下一句(心中藏了很久的另一個外號)的封渡閉上了嘴巴。
而在他後面站着表示不知所措的燕萌呢?就看着這個可憐又文弱的男人在受了阿善一記重拳後,便成弧線在空中滑行了一段,最後平沙落雁式倒在了大地上。
——不可謂不慘了,阿善怎麼突然擁有這種鬼畜一樣的力量的??
“我可愛的阿善啊,你不能這樣子對待你偉大的老闆封渡啊!”倒地的封渡眼睛瞬間海帶淚的彪了下來,起身一個飛撲向身後的還在抖雞皮疙瘩的阿善。
於是,燕萌決定默默地把門關上,讓這倆人的相撲成爲自家的醜聞……在關上門的那一刻,燕萌看着院子裡發生的事情,就只感覺自己是在看由兩隻無良人士主演的街頭撲街打滾大劇開播,是自戀卻有實力的菸酒鬼才封渡?還是圖卡的明日之星,目前並不被看重的少爺阿善?
——請爲您看中的一隻扔去不要錢的西紅柿吧,下面爲您進行具體報道:
——燕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吐槽的內心了!
第一局裡只見封渡壓住了阿善,阿善奮力掙脫不成,封渡獲勝,得一分。
第二局中四肢無法施展的阿善發出了絕招:人類的犬牙。成功咬住了身上封渡的脖子死不放嘴!!從封渡那悽慘的叫聲中我們可以判定阿善的勝利。二人平手。
第三局……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阿善並不是什麼武林高手,而對方那個叫做封渡的更不是什麼一流選手,這倆地痞流氓式打法就是在地上滾來滾去,最後……燕萌感覺都快到世界末日了,這兩人仍在親切的來回互壓,在大街中滾來滾去很開心的樣子。
燕萌打了一個哈欠,突然感覺阿善和這個叫做封渡的男人,感情應該是相當的不錯了。
而這個時候,燕萌扭頭看了一眼天色,他們本身就決定出發的很晚,而在一路深入集市,又上演了這場鬧劇,此刻已半日落西山,透過門縫看着大街上,似乎在片刻之前還是熙熙攘攘的景象,這會兒已經只有寥寥行人,好生蕭條的樣子。
而反觀院子裡的這二位,還在滿後院的打滾,從東滾到西再滾回來,是玩的不亦樂乎。
——誰來給這倆二貨一籮筐西紅柿雞蛋趕緊徹底銷燬他們……
燕萌抽了抽嘴角,一雙手握緊了拳頭,此刻已經是飢渴難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