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成暗暗一驚,瞬間跨步,站到兩人之間,簡單的舉動,擋住了牙牙的眼神,擋住了無形的殺意,身形微微緊繃,全神戒備:“出什麼事了?牙牙怎麼醒了?”
凝固的氣場被打破,牙牙死寂陰森的眼睛從視線裡移開,長孫千文悄悄舒了口氣,安撫下顫抖的心,忽然間發現後背竟然冷颼颼,被冷汗浸溼了?
剛纔,自己害怕了?!!那眼神……那感覺……
像是死神的舌頭在*着自己的臉,孫千文從沒有想過人的眼神那麼可怕,即便是牙牙!
剛纔要不是硬是擡起手臂敲了敲門,說不定……自己要陳屍在這了。
“他醒了,剛醒。這氣息……很虛弱,撐不了多久。”
“出了什麼事?”狄成儘可能的壓低聲音,以免刺激到牙牙。
凝視着牙牙滴血的眼睛,他的心裡也是輕輕的顫了下,精神不由自主的繃緊。牙牙此時的眼神比以前的死寂更要瘮人,更可怕。
“受了些刺激,小心點。”
“你先出去。”
“不用,如果我沒猜測,他還沒有完全清醒,身體的虛弱程度也撐不了多久。想辦法安撫他,讓他再次昏睡。”
狄成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和氣息,掩飾心裡警惕和謹慎,慢慢的走上去,儘量讓舉止看起來自然溫和。“牙牙,別怕,我們回家了。這裡沒有人會傷害你,沒有人能傷害你。”
馴獸師靠近兇殘野獸的時候,都會調整情緒,讓自己看起來平靜淡然,絕對不能露出任何畏懼,否則絕對會受到攻擊。
狄成現在就是這種感覺,就是這種做法。
牙牙無動於衷,靜靜的站在那裡,滴血的眼睛還是盯着長孫千文的方向。
“別怕。”狄成來到牙牙身邊,伸手把他抱住。
牙牙身軀出現明顯的抖動,全身瞬間繃緊,有那麼一剎那,狄成感覺到了清晰的殺意和冰冷,就來自懷裡的牙牙。
“不怕,不怕。”狄成沒有在意,輕聲安慰着,把牙牙抱了起來,那種感覺就像是抱起了一個兇殘的野獸,好在他的定力很強,遭遇的事情也多不勝數,氣息沒有亂,心跳也沒有加速。
一切正常。
狄成奇怪又放鬆的是,牙牙沒有反抗,任憑他抱了起來,安靜的靠在懷裡,冷冷寂寂,冰冰涼涼,看起來像是很聽話,可真正抱着他的狄成卻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這份冰冷的涼意裡面所蘊含的森然。
和昏迷時的依戀感覺截然不同!
“不怕,不怕,咱不怕。”狄成靠在牀頭上,輕聲的安慰,緊緊的擁抱,臉頰溫和摩挲着牙牙的額頭,像是媽媽般呵護着、照顧着。
奇蹟再一次發生。
漸漸地,漸漸地。牙牙的身體竟然開始了軟化,眼簾一點點閉上,遮住瘮人的血色,危險的氣息也在無聲無息中消散着。沒有像睡夢中那般緊緊擁抱狄成,但此時的平靜、此時的依偎,此時的主動依靠,也算是史無前例,從來沒有發生過的‘奇蹟’。
即便是在茵茵那裡,牙牙也沒有過這樣的表現,沒有主動的依靠在她的懷裡。茵茵害怕牙牙,這是一個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可能也是牙牙自身的原因。
好!!!長孫千文眼底精芒乍放,內心深處第一次生出了明顯的激盪。
牙牙此刻的表現大大出乎他的預料,甚至先前昏迷中的擁抱和渴望都比此刻的表現更讓人振奮。
先前,血性激發,動了殺心。此刻,安靜依偎,迴歸沉寂。
什麼原因?誰能制止動了殺意的牙牙?誰能安撫那哭兇殘惡毒的靈魂?
從來沒有人!可此刻……奇蹟出現!
狄成!
依戀!!
長孫千文想不到神農架發生了什麼,不知道狄成做了什麼,可從牙牙接二連三的表現來看,他對狄成生出了依戀的情緒。長孫千文最最期盼、最最希望的事情真的發生了、出現了!
剛纔連續四次實驗,只是因爲突兀升起的猜疑,是因爲牙牙對狄成表露出的莫名其妙的‘渴望’,所以想用實驗論證一下。
現在……
長孫千文可以百分百確定!牙牙對狄成生出了依戀!不管是輕是重,不管因爲什麼原因,也不管時不時一時的精神恍惚出現的錯覺,又會持續多久,總之……牙牙對狄成表露出的依戀真真實實!
對於其他人而言,這份不能算‘感情’的‘感情’可有可無,沒有多大的意義,沒必要過分的在意。
可牙牙不同,因爲……他是鬼娃娃!
在狄成輕輕的安慰下,牙牙的呼吸逐漸平靜,嬌小的身軀慢慢的蜷縮,竟然再一次伸出了手,抱住了狄成,緊緊的依偎在他懷裡。昏迷中的‘依戀’再次出現。
“恭喜!”長孫千文微笑看着狄成:“不得不說一句,佩服!”
“你剛纔……”狄成知道長孫千文不會做沒意義的事,可挑釁牙牙這件事真的很不明智。
“以後待牙牙好點。”長孫千文沒有細說,牙牙表現出來的‘依戀’需要繼續觀察,也不適合他說出來。
讓狄成自己去感受,自己去應付,纔是最好的選擇。
牙牙不同於其他人,狄成也不是普通人,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需要由他們自己溫養、自己去營造,能夠發展到什麼程度,又會出現什麼樣的進展或變故,都由他們自行決定。
“牙牙好像又昏過去了,我抱着他,你來處理傷口。”可能是當局者迷,也可能是沒有那麼樂觀,狄成沒有明白長孫千文話裡的意思,沒有想到牙牙今天奇怪表現的原因。
“又昏迷了,他的身體很虛弱。”長孫千文走上來大膽的碰了碰牙牙的眼睛,像是忘了之前它們所帶來的威脅。這份淡定和從容,不得不讓狄成說一聲佩服。
“牙牙的眼睛怎麼回事?這些血水哪來的?”狄成擦去牙牙臉上的血跡。
當年,老楊因爲精神遭受了過度的刺激,眼睛持久充血,變的血腥嚇人,差點失明。牙牙現在的現象更嚴重,直接滴淌出血水,狄成真擔心出現更嚴重的傷勢。
“眼部血管過度充血,加上情緒激盪,造成的破裂性溢血。”長孫千文邊處理牙牙身上的傷口,邊道。
“會不會失明?”
“不確定,剛纔進行了冷敷處理,待會用鍼灸刺激眼部穴位。一般情況下的眼部出血可以治癒,牙牙的狀況有些特殊,不好確定,等我處理完傷口,仔細檢查檢查。”
“儘量保住眼睛,以免牙牙再受什麼刺激。”
牙牙他已經夠可憐了,再要是喪失視力,看不到茵茵,看不到世界,心性會再次扭曲到什麼程度?誰也不敢想象。
“我會盡力。”長孫千文仔細的擦拭傷口的膿水,問道:“神農架裡發生了什麼?”
“陰峪河的密林裡有野人部落,數量在百人以上;野人和那裡的野獸一樣,皮膚白化,眼睛泛紅;牙牙和野人部落有聯繫,像是有過仇恨;那裡……有更深的秘密。”狄成簡單概括,沒有遺漏。
“哦?”長孫千文微微挑眉,稍作沉吟,繼續給牙牙處理傷口:“這些傷口,都是那羣野人留下的?”
“應該差不多。”
“除了白化現象,有沒有其他的特徵。”
“時間匆忙,沒有深入瞭解。不過體型平均都在兩米以上,野蠻剽悍,壯的像頭黑猩猩,這點和大憨有些類似。力量強、動作靈活、配合默契,十個左右聯手行動,可以給杜興帶來麻煩。”
“還有呢?”
“你是指野人,還是指其他的?”
“其他的,有用的。”
“暫時沒有,時間匆忙,瞭解的事情很少,但我感覺不會那麼簡單。包括那羣野人,包括那片密林,也包括牙牙。我已經安排千目部隊在神農架設立監視據點,希望能有新的發現。你對陰峪河有什麼瞭解?”
“和其他人差不多,自知道那裡挺神秘。不過‘神秘’這個詞語代表的意義太多,尤其是在華夏這片領域。歷史傳承數千年,有很多的未知因素,也有很多的不可思議,據我個人推測,它並非只有密宗和苗疆!”
“哦?”狄成微微挑眉。
長孫千文無聲笑笑:“別激動,個人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