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哥和雞哥是幸運的,能遇見愛情,遇見能陪伴自己一段時間,甚至是一生的人,都是世間小概率的幸運,只是,他們都還是半大的孩子,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會不會草率了一些?
雙方都還未成年,有經濟,有能力,有耐心,有責任心去養一個孩子嗎?會不會到最後,只是爲彼此父母多生了只“四腳吞金獸”?
張寬容禪絮沾泥地替他人苦惱了許久......
“小歌,你有想過,以後自己當了爸爸會是怎樣的體驗嗎?”
“當爸爸?還遠着吧,沒想過哦”
“我們遲早都要當爸爸的嘛,所以就問一下,我完全想象不出來,如果我當了爸爸會是怎樣,會像我爸那樣嗎?還是會像誰......我肯定也當不好一個爸爸吧!”
感受到他這突如其來的低迷情緒,邊歌也有些無奈,纔多大啊,就開始愁這個?
他其實很想說:沒關係,你不需要考慮那些的,萬一哪一天真當爸爸了,我會竭盡所能去幫助你,只要你需要。想或者不想,當得好或者不好爸爸,你都是我的寶貝......
“咳,咳......”
所以,自己其實是,是想當他爹嗎?邊歌被這個超綱的想法嗆到了,真替那個天真無辜的少年感到冤屈,又在心裡暗暗唾棄自己。
少年對於他暗戳戳的心裡活動,當真一無所知,正一臉關切地問他怎麼突然間咳嗽了,是不是着了涼?
“沒,沒事,不小心嗆到了一下”
邊歌心想,這孩子突然問這麼大人的事,想必是遇到了什麼不得了事情,得問問究竟:“你怎麼就突然想這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男哥和雞哥,你還記得他們吧?就洪興動物園的?”
“記得啊,怎麼了?”
“那他倆的事,你有聽說過嗎?”
“他倆什麼事?”
邊歌的確不知,他之前的生活裡,除了學習,賺錢,照顧奶奶,和想他......好像再也裝不下其他事,對於那些無關緊要之事,完全不感興趣,也不會多分一點關注。
於是心裡藏不住事的張寬容把男哥和雞哥的故事,全須全尾說了一遍。
“難怪!”
“什麼難怪?”
“額,也沒什麼難怪......”
自然是不能直言的那種難怪,當年他和蘇見川去堵過男哥,並且虎巴巴地威脅過她不許這樣,不許那樣。
她多驕傲啊,平白就這麼受了屈辱,足夠讓她氣急敗壞,悶悶不樂許久,於是暗戀她,又對她忠心不二的迷弟雞哥,就單槍匹馬地來“挑釁”了。
那時他和蘇見川剛打完一場酣暢的球,邊灌水的灌水,抹汗的抹汗,邊往外走,未料半路被雞哥截道。
見他氣勢洶洶而來,還以爲有一場避免不了的架要打,沒想到......
雞哥表情冷酷地掏了掏書包,摸出兩瓶汽水遞過來,梗着脖子道:“可,可不可以交個朋友?”
歌川哥倆料他並非善茬,以爲要掏出什麼危險的武器,身體比思考快一步反應,迅速後退一步做了防備姿勢,誰料慫話一出,把他們雷了一道,連遞到跟前的汽水都忘了接,面面相覷道:“你不是男哥的小弟嗎?怎麼?要叛主嗎?”
“沒有,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就是......”
雞哥扭過臉去深吸了一口氣,又就義般,呼出那口氣,並下決心道:“那天,我看到你們堵,不是,找男哥了,也,也大致聽到你們談話的內容,我知道,欺負人是不對,我也參與了其中,不然,你們要打要罵就衝着我來好了,不交朋友也沒關係,我,我就是誠心來,來......”
雞哥憋紅了臉,來了半天也來不出個所以然來。
蘇見川聽着有些惱了:“來幹嘛呀?哎,我就不明白,你也是個學生,怎麼喜歡搞拉幫結派欺負同學這一套啊?還講什麼江湖義氣,講什麼忠心護主,演古惑仔啊?”
“不是,都不是,我,我向你們道歉,是我們不對,以後我會勸她不要衝動,會阻止她去做不好的事,更不會再讓她去動張寬容和紀妙秋的......”
邊歌聽到這番說辭覺得有點可笑:“說得好像你沒參與其中一樣,你也是幫兇好不好,現在是什麼情況?浪子回頭?良心發現?哎,你真的很搞笑誒,且不說你是不是幫兇,你憑什麼去代替她道歉啊?憑什麼覺得你代替她道歉了她就變好人了,不再欺負別人了?”
“再退一萬步講,就算你們是誠心誠意想道歉的,那麼爲什麼不是她本人道歉?爲什麼不是她本人親自找當事人道歉?來找我們說這些,莫不是欺軟怕硬,是全無愧疚悔改之心吧?”
這下雞哥臉更紅,更彆扭了:“也,也對,我應該去找當事人的,那什麼,我也會勸她去,去道歉的,希望你們能大人不記小人過......”
雞哥最後尷尷尬尬地鞠了個躬,又把汽水扔他們懷裡就扭頭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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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歌挑揀能說的,略去他和蘇見川曾找男哥“談話”的部分,把之前雞哥找他們道歉的事說了一遍。
“道歉?我印象中,雞哥沒當面找我道過歉呀,今天之前,男哥更沒有的”
張寬容低頭搜索了一下記憶,確實查無此事,不過......
“不過我好像是有收到過一封致歉信,匿名的,想必是雞哥他們吧”
張寬容似乎覺得哪裡不太對,一看再看邊歌的臉才一下恍然大悟:“所以說,雞哥喜歡男哥,是有跡可循的誒,哇,這很難想象得到!”
是很難想象得到,曾經懵懂的少年如今居然開竅了,能想到這一層。可是,爲何是靠看着他的臉纔想到的?莫非臉上寫着什麼答案?邊歌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陷入沉思......
“不對,雞哥爲什麼找你們?沒道理啊,正常情況不是得先找我們嗎?”
“這,這就得問他了,可能是覺得,爺們之間,很多話比較好說得開吧,所以才找的我們吧!”
“兄弟!你想什麼呢!難道我不是爺們兒嗎?”
“啊,不,你是啊,你是鐵骨錚錚的爺們兒!”
“......”
邊歌從未把他當做女孩去照顧,只是習慣將自己當做照顧者的那一方,像屋檐爲雛燕庇護,像洞府爲冬蟲取暖,又像一雙適腳的軟鞋底,承託守護,讓他不至於赤腳裸足地,踩在或泥濘不堪,或焦金礫石的地上,想要爲他遮風擋雨,將所有不好的事擋在身外。
雖然一再收斂,不顯山露水地守護,但被照顧方也不是睜眼瞎,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跡,他臉上一個表情齣戲,都明顯地昭示着什麼。
“謝謝你,小歌”
就像他大哥,小時候那麼混不吝的,都會因爲弟弟被欺負,曾找過男哥“談話”,而眼前這位少年,對他的照顧,遠勝過親哥,他當年受了委屈,少年不可能像他所說的那樣,從未替他出過頭,從未找過男哥“麻煩”的。
他的好,像醞釀了幾個季節,又經歷無數風雨後,一夜之間滿樹花開的清香撲鼻,沁人心脾,他的溫柔總是不經意之間,不遠不近,恰到好處,但只要細細品味就能找到證據,就可見一斑。
“啊?謝,謝什麼?”
“我要抱抱”
邊歌好像突然間腦短路,想不透他爲什麼要答非所問??一時間尷尷尬尬,但又抑制不住心中的歡喜氾濫,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翹:“啊?嗯,抱”
“爲,爲什麼要抱,不對不對,爲什麼要謝啊?”
“因爲我都知道了!”
什麼?都知道了?包括那些從未宣之於口的喜歡嗎?所以他方纔才那麼大膽,又“含情脈脈”地,一直盯着自己的臉看嗎?所以他是通過解讀他的心思,從而懂得了雞哥對男哥的感情嗎?對嗎?
邊歌雙手僵硬地垂在兩旁,不敢回抱,喉嚨有些哽咽地發抖:“都,額,都知道了?”
“嗯,知道了”
他知道了?還抱得這麼緊,所以是?“所以,所以,這算,算是迴應嗎?”
張寬容滿腦子問號,鬆開那個讓對方受寵若驚的懷抱“啊?什麼迴應?”
邊歌略有些懊惱自己好像誤解了什麼了“啊?你不是說,說都知道了嗎?”
“對啊,我知道雞哥找你們,是因爲你們找過男哥啊,別瞞我了,我這麼機智的,捋一捋線索全都能猜到的!”
“哈,哈,那你可真是個機靈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