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書記開了一個書記碰頭會,讓我全程做記錄。
在會議上,胡書記說了幾件幹部調整的事情,緊跟着衝我點了一下頭,我急忙站起來將手中要已經準備好的材料給開會人手一份!
當人們看清材料內容後,臉上都露出詫異的表情,相互看着,這是關於廖遠山經濟問題的舉報材料!
而胡書記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緊跟着說道,大家都拿到了舉報材料,這是上頭轉給省裡的,讓省裡進行覈實!
這舉報材料上面蓋着國家級部門章,同時還有批示,說實話,我都不清楚胡書記什麼時候得到這些東西。
我看了包書記一眼,因爲省紀檢委書記最近查出膀胱癌在北京治療,所以紀檢工作由包書記牽頭!
此刻包書記坐在那裡,認真的看着材料,而且眉頭輕輕地皺着,而齊曉頭一次從口袋裡摸出煙點着。以往只要是跟胡書記在一起,他基本上不抽菸!
至於安平國一邊翻看材料,一邊喝着茶水,同時用眼角餘光觀察着周圍。
旁邊的南宇軒手不停的翻動材料,表面是在看,但實際恐怕並沒有看到心裡,我覺得他有些心亂!
這裡面反應的問題很多,主要是集中在廖遠山在當省城市長的時候,跟某個房地產公司老總交往過近,並且在土地轉讓上違規操作,有利益輸出行爲。
同時跟不同的女性有不正當關係,還有兩個私生子,並且將私生子的姓名,戶口所在地,以及家庭住址寫的一清二楚!
這份舉報材料看起來非常詳實,如果是真的話,應該是瞭解一定內幕的人寫出來的!
房間裡很安靜,只能聽見翻閱材料的嘩嘩聲,還有牆上鐘錶秒針沙沙的走動聲!
每個人的面色都很嚴肅,因爲這涉及到一個副省級領導,必須要謹慎對待!
胡書記靠在椅子上沒有說話,而我時不時站起來,爲每位領導的杯子裡添上水!
過了二十分鐘後,胡書記說,大家都看了材料,現在說說自己的看法吧!接着胡書記看了一眼包副書記,說讓他先談談個人的看法。
包書記遲疑了一下說道,他覺的這份舉報材料很詳實,而且將行賄的時間地點都說得非常清楚,還有涉及到了廖遠山私生活的問題,但這份舉報材料到底是真是假,現在誰都不好說,只有經過覈實才清楚!
而且這份舉報材料,是從上面轉發下來,明確有了批示,要求省裡進行覈實,所以他覺的應該按照上面意思辦,最好對舉報內容進行覈實,然後上報!
如果舉報材料,不符合實際的話,證明了廖遠山同志是清白的,經得起考驗的。
胡書記聽完包副書記的話,輕輕點了點頭,接着又問安平國,他是什麼意見?
安平國說,既然上面將舉報材料轉回到省裡,那肯定是讓省裡覈實,然後將結果彙報上去。
如果我們不調查的話,隨意寫個結論彙報上去,甚者不彙報上去,到時候上面親自派調查組來調查,那時候可就被動了!所以他也同意就舉報內容進行覈實,然後上報給上邊。
齊曉抽了一口煙慢慢的說道,廖遠山當初作爲省市市長的時候,工作力度不小,動作挺多,勢必會得罪人!
工作嘛,沒有不得罪人的,有句話說得好,得罪人的幹部不一定是壞幹部,但不得罪人的幹部,肯定不是好乾部。
既然得罪了人,肯定就有人心存報復,利用各種手段來中傷我們的幹部,想辦法將他搞倒,搞臭,這樣就遂了他們的心意!
如果我們不分青紅皁白,就隨意調查,不相信,不信任他們,這未免也讓我們的幹部心寒了吧!
再有廖遠山作爲一個副省級幹部,而我們隨意就調查他,這樣做會不會造成人心浮動,會不會讓其他同級別官員有看法?
更何況就因爲幾個未經證實的舉報材料,對副省級官員進行調查,這也是不符合組織調查原則!所以他覺得不論從工作角度,以及情感角度都是不願意接受的
包書記聽完這番話,剛想開口,但胡書記擡了一下手阻止了,接着又問南宇軒的意見!
南宇軒很乾脆說道,他不同意對廖遠山進行調查,更何況舉報材料上連名字都遮蓋住,這很明顯不敢見人嘛!
這純屬是小人躲在暗處,施放冷箭的卑鄙行爲,對於這樣的行爲,如果我們縱容的話,會造成什麼影響?
連副省級的幹部他們都敢這樣做,而我們都縱容這種行爲,明天舉報我,後天舉報他,大後天都舉報在我們諸位的頭上,我們如何辦呢?是不是也調查?
這會造成一個什麼情況?不用我說,大家都能夠明白,人人自危啊!
就拿剛纔齊曉省長話來說,工作得罪人的幹部,不一定是壞幹部,工作不得罪人的幹部,一定不是好乾部。
如果誰在工作中得罪人,誰就被舉報,然後就被調查,會不會讓幹部集體有種這樣的心理,工作中不要得罪人,那麼不得罪人的最好辦法就不做工作嘛!
到時候工作不做了,大家都要不得罪人,我們省的經濟就能騰飛,老百姓就能滿意?
說到這裡南宇軒停頓了一下,接着說道,我們做領導的就是應該給部下保駕護航,讓他們大膽工作,讓他們不要怕得罪人,這纔是應該乾的事情!所以他不贊成調查廖遠山!
胡書記聽完之後,淡淡的說道,他在這裡要糾正,一個常識性的錯誤,調查和核實是不一樣的概念!
調查這些舉報材料所反映的問題,是上邊做的事情,而省裡做的,只是把這些情況做一個核實彙報上去!
由上級來決定,最後是否對廖遠山的問題進行調查!至於剛纔齊曉省長說,工作中得罪人的幹部,不一定是壞幹部,工作中不得罪人的幹部,肯定不是好乾部,對於這句話他也非常認同!
而且南宇軒同志說,要對肯幹工作,對工作認真負責幹部保駕護航,這句話也沒有錯!
他們的觀點胡書記說非常認同,但是,胡書記話鋒一轉接着說道,但是工作中得罪人跟工作中犯錯誤,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對於前一種幹部我們是要給他們撐腰做主,讓他們更加大膽安心工作,但是後一種幹部我們要根據情節嚴重情況,對他們懲前毖後,治病救人!
對於舉報材料的問題,胡書記說自己有不同的老大的看法,偉人曾經說過,黨內監督沒有禁區,任何黨員都必須接受黨的監督。
在1945年7月,偉人進京趕考之前,與黃炎培討論“週期律”時明確指出:“我們已經找到新路,我們能跳出這週期律。這條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讓人民來監督政府,政府纔不敢鬆懈。只有人人起來負責,纔不會人亡政息。”
更在1962,擴大的中央工作會議上指出,有些同志怕羣衆批評,“哪有馬列主義者怕羣衆的道理呢?有了錯誤,自己不講,又怕羣衆講。越怕,就越有鬼”。我們的態度應該是“堅持真理,隨時修正錯誤”。偉人認爲,人民來信來訪是人民羣衆監督的一種形式,是“黨和人民政府加強和人民聯繫的一種方法”。因此,對人民來信必須重視,“不要採取掉以輕心置之不理的官僚主義的態度”。
說完這番話,胡書記看了看衆人說道,他覺的對這個舉報材料進行覈實是有必要的,而且胡書記在說話的時,把覈實兩個字咬得非常重。
我知道他的意思,因爲省紀檢委只有調查正廳和正廳級以下幹部的權力,到達更高的級別,就需要更高一級機關!
但是覈實問題,妙就妙在覈實兩個字,雖然做得也是調查工作,但有了覈實遮掩,就不存在越級的嫌疑!
胡書記接着又看了看齊曉和南宇軒說道,如果你們不同意的話,意見可以保留,大家上會研究!
齊曉笑了笑沒有說話,而南宇軒靠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從這件事情上,我再一次領教了胡書記的氣魄,其實胡書記完全可以進行私下裡覈實,然後將覈實結果上報!
但是他卻把這個問題公開化,從個人的決定擴展到集體的決定!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如果舉報材料經過覈實屬實,那麼在彙報給上面時候,就是省委班子集體的意見,上面肯定會非常重視,絕對會下來調查,而且肯定會拿出一個調查結果!
這樣做的壞處就是,把所有的政治意圖都亮在了表面,大家可是要真刀真槍的幹一場,一番風起雲涌肯定是無法避免的!胡書記這次的舉動,頗有幾分壯士斷腕的激烈,同時讓人覺得有幾分偏激在其中!
但是我清楚,主要是某些人一再觸及胡書記的底線,胡書記實在是忍無可忍,做出的激烈反擊。
同時他準備動刀了,地市級是劉福成,省級是廖遠山,省得有些人認爲胡書記手中沒刀!
下午我接到一個電話,電話內容讓我激動了一下,果然我想的沒有錯,接過電話後我走進了胡書記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