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媽的,難道這個山娘娘是個活的,知道我要趕她,自己藏起來了?
我冷不丁就想起來……好像這個山娘娘,是笑過。
你娘,現在老子可沒空管你這個一二三了,我一把抄起了山娘娘就往外走。
王德光見狀嚇了一跳,連忙拉住我:“老闆,您這是要幹什麼,這好歹也是您的仙友,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啊!”
“見個屁,”我答道:“我跟她沒什麼日後。”
說着,甩開了王德光,提拎着這個神像就往外走。
“師父,”唐本初也給傻眼了:“您這纔來多長時間,剛得罪完了九里坡城隍爺,又要得罪這個紫姑神,你不怕賽神會上人家給你使絆子啊!”
我怕個屁。
怕就怕,老子都活不到他們給老子使絆子的時候。
陸恆川追上來:“你打算怎麼處理?”
神像撐在神靈,是啊,我要怎麼處理?要麼,把神像燒了,一了百了,要麼,把神像扔到遠處去——她保不齊還會回來。
我尋思了一下,有了主意:“對了,你開車,咱們上縣城去一趟。”
陸恆川一下就明白了。
山娘娘是保佑淫慾的,放到麗姐的會所裡,纔是真正的發揮效應——算我做個好人,麗姐那裡供的香火,也不會虧待她,對待一個用穢氣污染我的邪神來說,我能幫她找下家,已經仁至義盡了,她再渾也恨不到我頭上,保不齊還得感謝我——螺絲就得配螺母,聲色犬馬的地方纔是山娘娘的家。
只是送走了她之前,我得搞清楚了,她到底是哪兒來的。
“先上姜師傅那去一趟。”
姜師傅本身就是個做雕像的行家,這種東西她專業,一定能從木料,紋飾上看出這個雕像的來頭。
“師父,你要是去姜師傅家,帶上我!”唐本初也湊了上來。
“你幹啥?”我瞅了他一眼:“你那賬不是還沒算完嗎?”
“您說吶?”唐本初嘆了口氣:“之前您一直說着是紫姑神,後來又說這是山娘娘,那些奔着廟祝男神來的女香客,可都是奔着人家“紫姑神”來的,求姻緣求胎兒啥的,您這可倒好,直接給抱走了,那人家女香客再來了拜什麼?咱們不成了虛假廣告了嗎?這要是給爆出去了,可是一個黑料,對營銷大大的不利。”
他說的也有道理。
我頓時覺得有點對不住上我廟裡來拜女神的女香客。
不過轉念一想,拜完了山娘娘,她們得了山娘娘的保佑,一定對男人更有興趣,保不齊一主動,男人和孩子就都有了。
想到這裡,我回頭看向了王德光,王德光也小心翼翼的瞅着我——顯然他也鬧明白,自己那天說是“紫姑神”,是弄錯了,只好來了個破桌子先伸腿:“老闆,你看我也不是故意的,不瞞你說,我這一陣子正好看了本小人書,上頭正好是紫姑神的傳說,再加上早年闖江湖那點印象,可不就真認定這是紫姑神了嗎?給您添了麻煩,是我不對。”
“小人書?”我問道:“在哪兒看的?”
“就在咱們廟裡,挺破舊的,估摸着是哪個香客忘在這裡的。”王德光搔了搔後腦勺:“我放在失物招領那了,您要不看看去?”
我擺了擺手說不用了。
這裡平白無故出現了一本小人書,正好就跟紫姑神有關,怎麼就這麼巧了?
八成,就是有人存心放在這裡,來誤導我們的。
能上我的廟裡來去自如,這個想坑我的,看來很不簡單嘛。
等到了姜師傅那,姜師傅正在穿着圍裙刨木頭——一個文雅瘦弱的老太太一腳踩在桌子上,一手拉鋸,姿勢跟城隍廟裡踩惡鬼的夜叉似得,別提多孔武有力了。
“您這麼大歲數還幹這種累活?”唐本初很會來事兒,趕緊上去就要幫忙:“粗活累活,我們男人來!”
說着就要把鋸子給搶過去。
結果姜師傅搖搖頭,說:“這玩意兒你幹不了,木材跟木材不一樣,拉鋸的手法也不一樣,外行看熱鬧,你一邊歇着去吧,可別糟蹋了我這截子木頭。”
唐本初把手縮回來,問:“您咋不找個助手呢?”
“我一個人清淨慣了,不要!”姜師傅說着,一腳踹在了木頭上,那截子木頭就已經被姜師傅給斷了,接着她擦擦汗,瞅着我:“遇上麻煩了?”
我虎軀一震,姜師傅這人就是犀利,不由慶幸早讓陸恆川買了大果籃和蘇州產的好點心,立馬讓陸恆川送上去了,跟姜師傅油嘴滑舌:“看您這話說的,沒麻煩我們還不能來了?”
“唷,桂花棗泥糕,雲片芝麻糖,挺有心嘛,”姜師傅斜着嘴角笑了:“快得了吧,八月十五你都沒來,現在來,誰信吶?就你們幾個小王八蛋,肯定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這都看不出來,我也是白活好幾十年,直接說吧,找我幹啥?”
我陪了個笑,就把那個山娘娘的像給捧出來了:“是,想請您看看這個。”
姜師傅只看了一眼,老臉就紅了一下,當時就“呸”出來了:“你這個小王八羔子,拿着這個玩意兒幹什麼?想騙哪個閨女?”
這玩意兒說白了,在老輩子人眼裡,就跟春宮圖或者房中物一樣,可不好拿到光天化日之下來,丟人現眼。
我趕緊把事情說了一遍,姜師傅鬧明白了之後,立馬瞪了眼:“活城隍?還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啊!”
誰說不是呢?
接着姜師傅倒是對我的胳膊又是揉又是捏的,似乎想看看我跟活人有沒有什麼大的差別。
我滿臉黑線的等着她摸。
檢查出我還是跟正常人沒兩樣,姜師傅這才嘆了口氣,好像有點失望:“就這樣?”
阿西吧,您還想摸出什麼花兒來是嗎?
我只好點了點頭:“就這樣。”
姜師傅撇了撇嘴,這才把我的手給鬆開,轉頭去看那個木頭雕像。
那木頭一上手,她倒是對雕像的興趣比對我更大:“喲,挺稀罕的嘛。”
我忙問:“哪兒稀罕?”
姜師傅指着木頭,神神秘秘的說道:“這木料,叫印度青!一般人可弄不到。”
印度青是個什麼玩意兒?印度青蘋果我倒是吃過。
“這是一種稀罕的木料,產自印度,緻密程度能比得上陰沉木,現在也已經絕種了,木料剖開,裡面是石青色,敲上去,錚錚有金石聲。”
說着,兩根手指頭示範,敲了兩下,果然跟敲在了金屬上一樣:“也虧了你們能找到我,這輩子,哪兒還有幾個認識印度青的。”
這會兒她也不嫌棄這個山娘娘了,反倒是愛不釋手。
“那,這麼稀罕的玩意兒,誰能弄到?”我小心翼翼的問。
“你看這衣紋。”姜師傅說道:“這是前朝人才有的,叫襉褶,這種紋飾一般已經失傳了,沒人會再往山娘娘身上刻,所以就說明,這不是近代的東西——要麼是祖傳下來的,要麼……”
姜師傅做出了一個手指頭挖土的姿勢:“土裡摸來的。”
“盜墓哇?”唐本初最愛看網絡小說,一聽盜墓倆字兩眼直冒賊光。
“你這個山娘娘,煙熏火燎的痕跡雖然有,但是很新。”姜師傅繼續說道:“可見做出來之後,基本沒怎麼被人供奉過。”
“這麼說,有可能是個剛出土的陪葬品?”
姜師傅點了點頭,又有點納悶的說道:“不過,極少人能拿這個東西當陪葬品——你想,人都死了,拿這個入土幹什麼。”
但話說到了這裡,姜師傅忽然又像是想起來了什麼:“除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