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義並沒有睡多久,就早早的起來了,事實上自從知道眼下的危機以後,族中上到老人下到孩子,都陷入了一種微妙的情緒之中,相互見面直至打打招呼然後就是各忙各的,就像剛纔,在洞室門口,恰巧遇見要去訓練的阿蠻,像是沒有看到秦思義一般急匆匆的跑上了柱臺,秦思義看了看時間還有一會,反正無事索性也到處走走。
下層的人家緊閉着門簾,來往的族人比往常少了很多,都選擇待在自己的家裡,很少看到有過去三五成羣聚在一起的年輕人,更多的是小心翼翼的竊竊私語,幾戶人家通常會爲了一件消失爭吵不停,然後戛然而止,彷彿突然被人掐了喉嚨一般,這種感覺讓人很不舒服,讓秦思義倍感壓抑。似乎有一種重要的東西正在消失,而且越演越烈。
河邊已經完全停止捕撈,因爲上次角牛被製成了大量的肉乾,足夠應付一陣子,示意地下完全停止了捕撈,任憑魚兒肆意的遊過,可能有其他的族羣生活在上游的消息早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誰也不願提及而已。
秦思義一邊走一邊想着事情。眼下正值酉時,是最寒冷的時候。按照柱老的安排,要一點點的把食物和一些重要的東西,一點一點的向上搬去,這個過程是緩慢地,但卻時時刻刻都在進行。情況也越加緊張了起來,彷彿隨時處在戰鬥的邊緣。
阿蠻也很少來看望秦思義了,他對符刻神紋興趣很大,有一段時間還會過來幫助秦思義整理古書壁刻,但現在已經有5個休息日沒來了,像他這樣剛成年的少年,也要進行大量的訓練,實際上,除了老人和婦孺,實際有作戰能力的戰士,在三百多人中,也不過勉強五十人,其中也包括只是偶爾訓練的秦思義。可以說在對面情況未知的條件下,他們只能在這種高壓下儘可能的做好本職工作。
秦思義走了一圈,心情也沒有改善,此時“先生”的任務輕了許多,一段時間都不會有狩獵者外出了,都會被用來加強組內的安全,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鐵長生和獸疤也沒有發生衝突,像是冰釋前嫌了一般,一個在研究補防,另一個在不停的訓練戰士,相互間還有了一些合作,也讓很多人大跌了眼球。
雲水自從上次送給秦思義那兩樣禮物以後,也忙碌了起來,每天她的洞室都有一袋袋材料被搬進搬出。好像總也不夠一樣。
“轟”正下方傳來了一聲巨響,秦思義一個箭步邁到巖壁邊緣,這個位置剛好可以望到最底端,之間方纔平靜的河水,瞬間暴漲,迅速瀰漫了河岸,兩邊負責守衛的狩獵者戰士,連忙跑上岸邊,消失在了視野之中。不用多想,秦思義就知道發生了什麼,放下手裡的東西,飛快的像下面跑去。
“當,當”柱臺正上方的一面古鐘,五十年來從未使用過一次,此刻的鐵長生,正揮舞着一個石錘,用力的輪緣“嘿”一聲大喝錘面與鐘面相接“當,當”大鐘來回激盪,聲音透過旋渦式的孔洞擴散開來,無論你此刻在幹什麼,都能聽得見這急促的鐘聲,所有人都放下手頭的活計,像柱臺聚集而來。正在向下跑去的秦思義,被獸疤一把拽起,向柱臺跑去。
柱臺之上所有的戰士都穿戴整齊,集結在平臺上。
年長一些的狩獵者戰士臉色平靜,似乎並不以爲意。只有像阿蠻這種還沒有去過地面以上,看過外面世界的少年才緊張的要死。秦思義也被獸疤帶了上來,此時正站在阿蠻的身邊,兩個朋友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些迷惘和擔憂,獸疤拍了拍秦思義的肩膀,走了出去,並立在全副武裝的鐵長生旁邊,一語不發。
“大家不要慌,只是一點意外而已,我和鐵頭領去看看,大家放心的等在這裡”柱老在試圖穩住在場的人,但此情此景,人們已經被未知的恐懼所支配,亂成了一團。“呼喝”鐵長生一聲咆哮“呼喝”所有戰士也追隨這頭領。
有些混亂的人羣這才安靜了下來。在幾人的攙扶下,柱老和鐵長生一同走下臺階,離開柱臺前,看了看在人羣中的小小身影。嘆了口氣說道“思義,你也一同下來見見吧”。身後是不知何時出現的雲水,此刻正用力的拉着秦思義的手,示意他不要過去。秦思義直到那時在爲自己擔心,像一個大人一般拍了拍他的手掌“雲姨,你放心我去去就回來”隨後不顧雲水的反對。跟在戰士身後走了下去。
順着蜿蜒的巖壁逐漸消失在人們的眼中。
地下河道旁,水流只是在巖壁破開後一瞬間的擴大,之後便逐漸變得平穩。秦思義跟在柱老身旁,慢慢的走着,一路上柱老都在囑咐着他,這個他看好的後輩,也許經過了這次的考驗才能真正的快速成長。也許秦思義也能成爲像他父親那樣優秀的人。
透過昏暗的洞穴,雖然漆黑,但在場的每個人都能感覺到對面的喘息聲。和若有若無的目光。
柱老擺了擺手,鐵長生心領神會,拿出了早已刻畫好的符刻神紋。暗室逐漸明亮了起來。也終於可以看清楚對面。只見幾十個黝黑的男人正默默地注視着下游的他們。
長久以來相隔一牆的兩個截然不同的族羣,終於發現了彼此。說不上給更先於誰一步,但此刻一條河邊的兩個族羣,正緊張得審視着彼此,相互對峙,沒有一絲聲音,只是默默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在這一刻任何的動作,都會帶來災難性的後果,沒有人知道如何做是代表和平如何做是代表挑釁。
在狹小的空間,是生存,還是死亡。誰是無形的勝負手主宰着黑暗的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