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的內天地周圍是一片混沌,這裡在那個他消失了以後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又或者說是秦思義的內天地本該如此,當中的一個角落裡,只有不到兩丈的空間上有一些懸浮在虛空中的石塊。
那片空蕩蕩的地面上,三十個符篆不規則的排列在正前方,這個距離好像是剛好計算的來的,處在岩石的邊緣以外,卻又是一個人手臂能夠到的距離,秦思義應該是面對古字而立,但是卻沒有他的身影,像是一道隱形的幻影,並不真實的處在這個世界中。
在秦思義的對面,符篆古樸自然,並沒有先前般耀眼,像是去除了外面的雕飾,重新迴歸到了本源。秦思義試圖去理解這些符篆所代表的意義,但就像一個個古板的老師,三緘其口不給他一絲暗示, 此時的情況也陷入了僵局,身體外的變化還在繼續,秦思義頭上也已經冒出了青筋,手上虎口也隱隱有血絲滲出。
“追本溯源本來沒錯,但是這些符篆連認識都做不到,還怎麼去理解”秦思義此時也陷入了思考。在此之前沒有人認爲他會反其道而行之,先修元境,因爲這是一條所有人都知曉的死路,誰會想不開尋思 呢。也許在別人想來,反覆嘗試突破苦境在是最正常的方式,知道心灰意冷,甘做凡人爲止。所以在這 方面沒有人給過秦思義任何提示,這種悟法是極爲危險的,稍有差池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場。
據說一些名門大族,出色的門人弟子在突破時,甚至有族中的師長爲其護法,關鍵時刻給出指導,在這種先天的優勢下,突飛猛進也是正常。
秦思義此時衝關事實上也是極爲危險的,但是如果他要告訴風清來,一定也會遭到反對,沒有誰希望自己的徒弟走向一條根本不存在的道路。
也因此秦思義只能靠自己摸索,踏出一條生路,符篆像一個沒有文字的謎面,讓人捉摸不透他究竟要表達什麼,秦思義百般思索,甚至有閃過放棄的想法。
看着面前古樸的符篆“他們很像符刻神紋,一樣的不可捉摸”秦思義第一時間其實就發現了這些,因爲實在是太像了,一樣的沒有具體的含義,也許就只是天地間最爲基礎的符號。至少以他現在的修爲,還是難以理解。
“也許並不需要理解呢”秦思義像是抓住了什麼,看着眼前的符篆,越發的感覺有什麼細節他還沒有想到。
“聚氣神紋,聚力神紋,崩碎神紋”秦思義在憑空想象着,這幾個他掌握的神紋,在心中思索。
過了片刻秦思義像是打定了主意,猛然的擡起了頭“就這麼辦”說着面對混沌空間,一雙眼睛緊緊的盯 着虛空,雙目本來並不存在,但此刻卻有光芒閃爍,在混沌世界裡刻出了第一道痕跡。
痕跡非常的簡陋甚至難以辨認,但卻真實存在。然後是第二筆。
一筆一筆用目光勾勒而成的線條逐漸成型,遠遠的與其它早已存在的符篆相對,像是彼此的鄰居一般,保持距離互不打擾“然後是這樣”秦思義眼見他的想法有了作用,繼續的刻了下去。
突然一陣陣眩暈感襲來,內天地一陣搖晃,秦思義也感受到了異樣。通過剛纔的搖晃,一絲裂縫,在不遠處形成,秦思義順着那條縫隙隨意望去。頓時一種疼痛和撕裂感席捲而來。
那道縫隙是感知自身和外界的通道。秦思義之前全新悟法尋求突破,不知不覺間完全沉浸在裡內天地中,封閉了無感,對身體和身體以外的世界毫無感知,也就是說即使是他即將死去,或是有人來殺他,他也沒有一點的反應。
此時機緣巧合下,因爲思考和全身心的投入,他的天靈上一絲血跡淌了下來,那是一種難以想象的消耗,這種在內世界刻畫符刻神紋的難度簡直難以想象。
負擔之大也是空前的,此時連接到了身體,秦思義頓時感覺到了全部,心臟在近乎極限般的跳動,血脈膨脹,身體各處已經有血絲滲出皮膚,肉身也在不斷的痙攣,那是真元在積聚過程中帶來的負擔, 也是爲什麼修者一定要築基苦境,然後再突破元境的原因,秦思義肉身強大到近乎變態,強度堪比苦境 中期的修者,即使這樣也瀕臨崩潰的邊緣,可想而知這種悟法的危險。
“如果此時放棄,再想突破就是難上加難,我也許只有一次機會”秦思義咬着牙,任憑血液流淌而下,重新閉上了眼睛。在失去了孔雀石之後,他已經沒有恢復元氣的方法了,一旦重傷,恢復起來就會非常緩慢,一年還是三年,他耗不起。
“嘿”秦思義下定決心,強迫自己不去考慮身體的狀態,在他看來還有一些時間,他的身體還沒有達到極限。
又回到天地,秦思義的第一個符刻神紋馬上就要完成了。
“最後一筆”,一個符號完整的出現在了面前。一樣的古樸,一樣的原始,有一種莫名的氣機,像是 在透過一個微小的孔洞,去窺探一片塵封的古老世界。
“崩碎神紋已經形成,但卻沒有任何表現”秦思義再仔細觀察,按理說應該有些反應,至少要是刻畫在外面雖然沒有材料威力大打折扣,但也不會毫無反應。
“看來我想的沒錯,他們在外界無論有何種神奇,但是在這裡只不過是一個符號”。那麼只要得到他 們就可以並不需要理解。秦思義的想法不可謂不大膽,但卻與真意相去不遠。
想到這裡秦思義不再猶豫,如果是隻得到他們,那反而簡單得多。
在腦海中秦思義不斷想象出自己有一雙手臂,是的他就是在這麼想,在內世界,的他再用目光勾勒出一隻手臂,這種想法也只有他想得出來,在突破的緊要關頭去做其他的事。
“咳”嘴角一口鮮血噴出,鮮紅如漿,在黑夜中也格外的鮮豔。內世界因爲秦思義的瘋狂做法,又一道裂痕出現在了不遠處。
“不能去看,我不能出去,一旦出去就再也回不來了”秦思義對身邊的一切充耳不聞,也不去看甚至不再感知,只是用盡所有的心神沉浸在勾勒一隻手臂上。
此時體外,秦思義的身體,又有了新的變化,本來積聚的真元只是在經脈外隨意地遊蕩,像是沒有紀律的散漫隊伍。而此時卻隨着秦思義的動作,而活躍了起來,一同向丹田處涌去,一點點,一道道。起初是小河流水般,而後竟然匯聚壯大,從天地去看,彷彿一條璀璨的星河在無邊的混沌中奔涌,甚是壯觀。
秦思義的身體也隨着這個變換而越發脆弱,血絲已經從各處留下,身上的短袍也已經被血水和汗水打溼,也許用不了多久還沒等秦思義的肉身崩碎,他就會先一步失血而死。
“快,再快一點”秦思義身邊的裂痕已經越來越多,即使不望過去,也能感到從那裡傳來的痛楚,就來呢處在內天地之中的他也快要承受不住。
“在堅持一會,我不能分心”秦思義身影一陣搖晃,險些就脫離了出來,在最後的關頭,執拗的性子和不服輸的精神,讓他拉回了思緒。
雖然還說不上完全,但一雙光掌已經出具形狀,秦思義試着握了握,雖然沒有強烈的觸感,但卻是已經存在於這個內天地之中。
“這樣,我就可以抓住你們了”秦思義向前移動,哦不,他並不存在形態,只是憑空存在於這塊岩石之上。只有光掌和手臂可以見到,但是和符篆不同,他的光掌並不能存在很久,換句話說,從粗糙完成 之後,就在慢慢的消失。
“管不了這麼多了”秦思義向前抓取,這是生死一搏,能不能成功,他沒有一絲把握,這只是一種嘗試,但代價也許就是生命。
近了,秦思義的手靠近了第一個符篆,符篆已經靜靜的懸在這裡,沒有因爲光掌的靠近而退縮,這也讓秦思義暗自鬆了一口氣,要是它消失或者躲開了,那可就白費功夫了。
更近了,秦思義的手指已經觸碰到了眼前的符篆“叮”隱約間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像是有一個人在身旁輕輕搖曳着一個鈴鐺。聲音如此的悅耳動聽。
幾乎是在接觸的霎那,那個符篆就化成一道金線從光掌中傳入秦思義並不存在的身體。秦思義清楚地看着這發生的不可思議的一幕,像是一條金蛇,扭動着身軀,就這樣和它融爲了一體。
“成了”秦思義如果有形體的話一定會大笑出聲,也許他做的沒錯。
但幾乎是金線融合的下一刻。身旁的裂縫突然擴大,然後吞噬了他。
在秦思義的肉身外,因爲內天地的光掌靠近符篆,肉身無數道肉眼可見的恐怖裂紋就出現了,就像 一個剛剛從高空墜到地面的瓷器,一瞬間就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痕,下一秒也許就是毀滅身體一經傳出了危機的信號,但是秦思義卻並沒有任何作爲。終於當秦思義吸收到那個符篆之後,他的肉身再也承受不住,“啵”的一聲,就像會面擴散的漣漪,也像是捅破了一層窗戶紙般變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