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8章 那些人，那些願望（下）
下午就快要過去，像是在預兆着薄暮輕紗般寧靜的傍晚，以及無限漆黑的夜幕即將到來，
晴澈湛藍的天空已經變成暖色霞光，
卡爾加里融在這片夕陽裡。
復古高雅的咖啡店內，坐在窗邊安靜的位置，聽到面前的青年問起這個問題，科洛索斯並不意外，
只是看着他的神情，並不是對待叛徒帶有厭惡感的質問，也不是單純的八卦好奇，
認真，平靜，帶着鄭重，像是不是在問背叛的理由，
而是在問
你的願望是什麼？
並非城府深沉，並非精於僞裝，A級上位的強大之下，對方原來本就是還在這個人生階段的少年人，
在發現了這一點後科洛索斯笑了一下，
雖然已經捨棄王庭領導者的身份，但外表的改變並未改變內心的年齡，曾經看着一代代年輕人成長起來的長者心態殘留，
讓他覺得自己應該好好回答這個問題。
於是稍微思索了一會，科洛索斯望向窗外夕陽下的卡爾加里微笑：
“你覺得這座城市怎麼樣？”
對這個感覺熟悉的問題一愣，但和上次在巴黎聽到時不同，他今天才剛來到這裡，
只是方然沒想到會在和科洛索斯的對話中也聽到這個話題。
“我曾經不止一次想過，要是我也生在那個時代就好了，見證整個世界飛躍式進步的光景是多麼讓人激動。”
“直到我十二歲的一個週末，那天我結束了藝術品鑑賞的課程，和所有人道別後回到了家，”
方然看着科洛索斯臉上那種熱切，那是談論到自身渴求事物的神情。
聽着曾擔任了幾十年王庭領導者的他介紹着這座城市的細節，補全着自己除了‘城市乾淨、空氣清新’之外的認知。
聽到他說出真正發自心底這種形容的瞬間，方然終於明白了他想要說什麼。
“這是座石油之城，這裡是整個北美第二大的能源中心。”
聽到他這樣的感慨，方然沒有說話，只是感知【秤牌】全部真實的結果，
科洛索斯看着方然眼裡亮起某種熱切到近乎的光彩。
即使已經背叛，在提到梵爾琳茵的時候，他依舊帶着近乎虔誠的尊敬，
是啊，但凡見過那位女王的，又有哪個不會呢
但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的所作所爲，他略微浮起輕聲的苦笑神色，輕輕的嘆了口氣：
方然聞着咖啡館裡淡淡的咖啡香味，想象着一個出身上流的英倫少爺從小展現出天賦的畫面
“出身名門，天賦異稟，這樣的人生按理來說沒什麼可挑剔的了，但或許就是因爲什麼事都太輕鬆了，”
聽着科洛索斯最後的回答，崔妮蒂當時說過的話彷彿也迴響在耳邊，
“讓我對很多事情都感覺不到什麼興趣，”
而並不知道方然正回想着她當時的這句話語，科洛索斯低垂着眼眸看着咖啡上的倒影。
“冬天雖然很冷，但有落基山脈迴流的暖風，往往幾個小時氣溫就能升高十幾度.”
或許就是時間久了，歲月將每一個他們這樣的人都錘鍊成熟，聽着科洛索斯一下子就猜到了這些，
一月深冬的時間，不知不覺，一小會的聊天已經讓窗外天空暗下，
清楚那種光彩的真身是什麼，方然看着科洛索斯像是那種與人闡述信仰的狂信徒一樣，語氣口吻不自覺昂揚熾熱了起來，
科洛索斯轉過視線注視着方然微笑。
方然對卡爾加里一無所知。
和爲什麼背叛完全無關的話題，但方然並沒有打斷，只是安靜的聽着，
“所以我選擇了這一邊。”
“新的能源——蒸汽機的出現又推動着整個文明飛躍了一步！”
‘我選擇盟主這邊的未來。’
能源、工業革命.聽着這一刻科洛索斯隱約狂熱的話語，莫名地心有所感，總覺得這番話裡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時還想不明白
而端起咖啡的輕聲一笑，剛纔談論起興趣的亢奮都消失不見，又恢復那股溫文爾雅，
科洛索斯像是有些憧憬又有些釋然的感慨：
是啊除了這個每個參加者繞不開的事物，又能是什麼讓一位A級放棄之前的一切選擇背叛呢.
“你既然和第六柱有着關係，那這次來到北美應該已經見過她了吧，”
方然看着科洛索斯年輕的臉上，泛起因爲時間過去了太久需要好好回憶的那種出神神色。
而看着眼前這樣無聲的青年，年輕的紳士只是溫和的笑了一下。
而完全不意外他會這麼問，科洛索斯笑了笑說出意味不明的回答，
“在遇到盟主之前，我從沒想過，這世上還能有與那位女王相形媲美的人物。”
‘.在盟主描述的那個未來裡，有我們所有人的願望.’
從風景說到氣候，從經濟說到人文，種種像是在這生活了很多年才知道的細節生動，
聽着他此刻的話語，眼眸緩緩睜大，
‘夜戰世界步入和平穩定已經快到一個世紀，誰也不知道下個時代會不會就在明天到來，但至少在盟主描述的那個未來裡，有我們所有人的願望，’
“捨棄愛人，拋棄故土，鬆開過去所擁有的一切，只因爲我無法欺騙自己我的內心究竟在嚮往着什麼，”
“聽着祖父講述那個時代，講述當時因爲蒸汽機誕生而劇烈變化的社會格局，對還年幼的我產生了非常大的影響，”
“所以我認同她光芒般的理念，作爲信仰，深信不疑.”
明明得到了答案，卻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在小小的咖啡館裡，話語神情無限感慨，一句話把原本就已經偏離的話題扯的更遠，
然後科洛索斯又看着方然笑了笑開口：
“我出生在英國一個頗有歷史的大家族裡，對這世上很多人而言，我一出生就站在了他們可能抵達不到的終點上。”
“第一次工業革命。”
想追求更高的精神滿足卻難以找到的問題出現也順理成章。
“我第一次對一件事物產生了發自內心的興趣。”
“但除了這些，這個省份最爲富饒的原因，也是這座城市最大的特徵，”
看着方然沉默不語，科洛索斯笑了一下，然後再度端起面前的咖啡輕笑開口：
“她應該對你已經說過了什麼。”
石油、能源.
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閃過意外，追回合同、幫埃森克弗美度過難關，他現在在現實裡接手的事情就是能源領域，
沒有否認，方然只是點了點頭，回憶當時與崔妮蒂的交談。
“那個時候.家裡從小就給我找了好多的老師來教我各種事情，從禮儀到馬術，從數理到古典文學，”
經歷了不知多少社交茶會的老紳士，總能讓對話變得如沐春風。
明白了他背叛的理由.不，
該說是他的願望是什麼。
“曾經我認爲那位女王的氣魄、格局、睿智、種種用於描述聖人的讚美，就已經是生而爲人的頂點了，”
“那些工廠裡取代了人力的紡織機、那些隧道里不知疲倦的運礦車、”
“那種可以稱之爲人生意義的、真正發自心底的‘興趣’。”
“縮短距離的火車、定期跨洋的汽船，那堪稱進化的生產力實現人們過去想都不敢想的不可思議，機械取代人工，引發整個人類社會的變革多麼宏偉，”
“只是相比之下，這裡更接近我的想象，”
聽着科洛索斯聲音裡那股像是老舊照片的出神語氣，
這一瞬間，突然意識到這一刻的珍貴，自己正在聽着一位A級講述着他的過去，
科洛索斯看着方然，溫文爾雅的神情裡難得出現一種熱切色彩的說出答案。
然後說到最後，科洛索斯看着方然笑了一下。
‘只不過就像是出資成爲未來財團股東一樣.’
略微意外的神情，沒有想到他竟然又說起另一個毫不相關的話題，
年長者的閱歷輕而易舉的看穿他的無知，科洛索斯溫和笑笑的自問自答，
“繼風力、水力、煤炭這些原始的能量之後，”
當時他覺得朦朦朧朧總是無法理解的話語，好像一下子清晰了不少。
竟然又說回了能源。
“從人類學會用火開始，能源就一直是文明的絕對核心。”
“我的祖父帶我來到書房，他讓我坐在他腿上，攤開書本給我講述上世紀初我們家族崛起的契機，”
“我算是天賦不錯，無論什麼都能很快做好，迴應所有人的期待.”
彷彿在記憶裡跨越半個多世紀的時間，回憶那天坐在祖父腿上的心情，
然後放下咖啡望着窗外的世界情不自禁的感嘆好奇：
驚疑他話語中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夜局的名字，方然剛想開口詢問，就看到科洛索斯平靜的注視着自己，
“阿爾伯塔省是加拿大最富有的省份，卡爾加里則是這裡經濟最發達的城市，”
工業革命
驚異着這個雖不陌生，但也只在教科書上見過的名詞，從對方口中以家族歷史說出來，
“盟主想的其實和那位女王一樣，”
‘這麼看來，其實盟主和那位女王是一類人，執行官和零騎也是同一類人，’
什！
“時至今日，我也認爲那位女王的理念是正確的，我從未後悔過去幾十年爲之信仰效力的時間，”
而且更讓他意外的是，話題兜兜轉轉，
“真不知道那位傳說中的子夜仙人，又是擁有何等格局與遠見的超出凡塵。”
“你見過結社的盟主？”
明明應該已經是相當久遠的事情，但仍舊能說出那一天的種種細節，
“沒有，但只要你接觸過盟主或者被盟主選中，你就會知道這並不重要，”
說到這，他突然啞然失笑的感嘆。
“這裡的人們收入大都很高，教育之類的社會事業做的也不錯，安全係數和幸福指數都很高，福利高到你移民來的第一天就能享受到免費醫療，”
聽着他觸及那個人物的話語，方然第一次出聲打斷的詢問，
爲之着迷、爲之昂揚的語氣，聽着第八柱執行官闡述着那個時代的意義，方然彷彿能夠想象到那個時候一臺臺蒸汽機在各種地方運作爲世界帶來的改變，
然後總算回過神，壓下紛亂的有些理不清楚的各種思緒，方然看着眼前已然年輕的身影，
國戰裡對他墜落觀戰室的憤怒毫無虛假，但此刻他也真覺得對方仍像那位年老的領導者一樣想告訴自己一些東西，
張了張嘴，想要開口說些什麼，
但就在這時，通訊頻道中的聯絡響起！
家世、財富、能力.一切都像是一位A級身份該有的頂級出身，那隨着不愁溫飽、什麼都能做到的生活，
“說起來，讓我變成今天這樣的契機，還是因爲你們夜局。”
“這兒是座不錯的城市，”
默然了一會，方然只是端起咖啡喝完的起身。
“咖啡很好喝，謝謝。”
對於他離開前的話笑了笑，科洛索斯只是端着咖啡像自言自語般的低聲，
“那你呢，你是不是也會像我這樣？”
聽到這話腳步一頓的恍惚，方然低頭看到他側臉上不似詢問，而是一股像是悵然若失的複雜感慨，
然後在走出咖啡館之前，他看着老闆端走自己的咖啡，換成一杯紅茶放在他的對面，
科洛索斯只有一個人的背影坐在窗邊.
幸好這一張的劇情是我早就大致定好了的，不然不說文字，這內容就得卡死我，還有我發現了，我這種孤獨的狀態根本看不了夏目友人帳，好傢伙，看了兩集哭了兩次（滄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