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三這一怒，反倒是李命冷靜了下來，冷冷地審視着鄭三，就像是用眼睛在審判對方一般，李命陰沉着嗓子道“鄭守義，別人看着陛下的面子讓着你們鄭家，咱卻從來沒有當你是個人物，你可別給臉不要臉。”鄭守義同樣冷冷地放出一聲嗤笑，怒聲道“你有本事就把咱撇下自己單獨行動呀？到時候皇帝前面咱們講理去~”
李命聽了這話，瞳孔縮了又縮，手都徑直按壓到佩劍的劍柄之上，顯然這傢伙是動了真怒，這就要抄傢伙了。鄭三卻一點都不忿，斜着眼睛挑着眉就那麼瞅着他，眼神裡全是紅果果的挑釁，有本事，手底下見真章。就在倆人馬上就要打起來的時候，一箇中年暗衛走到了李命的身邊，扯住他的袖子拉了一拉，李命強制按下心頭的怒火，領着人再次衝進了通道之中。鄭守義跟他一樣都是領了皇命，一起工作的，所以也一臉不高興滴跟上他們隊伍的尾巴。
他們這頭剛進去，盤過高山的另外一頭，婉蓁和鄭少冉剛剛騎在馬上從山腳一處山洞之中鑽了出來，後面是精氣神都還保持良好的鄭氏暗衛小子們。這羣小子們大多是見過活的黑斑小云聰馬的，這回聽說這次追的竟然好幾百匹那等神駒，一個個都進入了超級興奮的狀態之中，就算在通道之中帶傷的帶傷，流血的流血，沒有打擊到他們的精氣神，都等着抓回來了馬來，趕緊騎上去瀟灑一把。他們這樣的亢奮，直接導致了整體隊伍行進速度的加快，鄭少冉一邊派人在前面追蹤，一邊帶着大部隊隱匿跟上。追着，追着，前頭探路的人馬慌里慌張地來報，前頭的馬隊追丟了，舉行馬蹄印子一下子就消失在河邊，無論前頭後頭就都沒了腳印。
鄭少冉和蓁蓁對上一眼，趕緊趕到了那道小河邊。“是用船？”鄭少冉試探地問道。
蓁蓁那頭點頭道“或者是木排什麼的，直接將馬水路運走，這樣不僅快而且不着痕跡，快看看地圖，這條河流通向哪裡？”刷地一聲，倆個暗衛展開了一張摺疊好的地圖，鄭少冉和蓁蓁紛紛定睛一瞅，這條小河竟然通向賀州的通濟河。京畿地區的賀州是京城臨近的州府，通向魏國的中央腹地州郡，也是一座商業發達的州府，京中各大家族都在哪裡有勢力代言人，情勢十分複雜。“蓁兒，你看如何是好？”
“這種特殊體型和體制的馬，一般都對生活環境挑剔的很，而且黑斑雲聰好鬥，好顯，人越多的地方它們越撒歡……”蓁蓁的後半句還沒有說出來，鄭少冉就藉口道“蓁蓁你是說，他們帶着馬羣不會走通濟河和賀州地界，而是從這裡折返進山，然後出這條無名山口，走益州這條通路不成？？”
蓁蓁聽了鄭少冉的話，反而皺着眉頭道“正相反，他們帶着馬一定會走通濟河，然後進入賀州。”鄭少冉大爲驚訝，不解地道“爲什麼？”“其一，因爲他們知道咱們在他們身後緊緊追趕，這黑斑雲聰如此重要，是哪裡來的呢？只有倆個可能性，其一是歷代皇帝秘密培養的，最後的馬種。其二就是哪個京中大世家的秘密存貨。他們帶着活物，還是見光死的活物，只要被姬氏暗衛發現，他們是絕對會死得很慘。這種情況下，無論他們是從皇帝哪裡弄來的，還是世家秘密養的，在被咱們戳破了密莊之後，如今都成了驚弓之鳥，不敢再往京中的方向迴轉，哪怕是迴轉再轉向也不行。估計那帶隊的人會怕付不起那責任所以他們最好辦法就是走通濟去，用船掩蓋黑斑雲聰的外形，將他們送入賀州。咱想，哪裡指定有他們可以聯絡接應的人或者是勢力。
因爲咱們雖然緊跟在他們後面，一時之間卻沒有辦法趕上他們的船隊，這就是他們膽敢將馬送入賀州的主要前提。等到了賀州，游龍如海，這馬跟人咱們就別想抓住了。”鄭少冉聽了話，不覺焦急地道“那咋辦，咱讓人抄小路去追？”
“來不及了，咱們剛剛在通道石洞內耽擱了太多的時間，對方顯然已經早走了數個時辰，等到咱們出了這片大山，人家怕是船都到賀州了。”蓁蓁道。“那現在怎麼辦呢？”鄭少冉暫時也想不出啥好主意了，順口道“直接殺到賀州嗎？”
蓁蓁聽了，卻是認真地點點頭“好，直接入賀州。”“什麼？真去賀州呀？”鄭少冉看看婉蓁，皺着眉頭道“蓁蓁，你剛剛不是說了他們到了賀州，便如游龍如海，這人跟馬想要再抓住就難了？？咋還要去賀州去呢？”這樣帶人去賀州，若還是一無所獲，去就沒啥意義了呀。“少冉哥哥，咱們主要不是爲了抓人，抓歹人那是皇家暗衛們該乾的事兒，咱們主要是抓馬。人若是找不到馬沒有關係，但是馬是能找到馬的吧？尤其還是一個品種的馬~”婉蓁這話，果然驚醒了鄭少冉，就見他再次喜滋滋地道“對哦，咋就忘了呢，咱家還有一匹黑斑雲聰小馬駒呢。”
“現在想起來也不晚呀，剛剛在追蹤之前，咱就讓淺眠回去牽馬了，等到咱們到了賀州，他們不用半天就能追上來。走，先去賀州打探，打探，哎，咱還從來沒有出過京城了，這次到是機會大好，真希望這次追馬之旅長一點，再長一點呀。”鄭少冉聽了這話，卻頓時面如土色。牙賣爹，不要呀，趕緊抓住馬吧，這要是讓他小姑姑知道了他將一點功夫都不會的婉蓁弄出來追蹤黑斑雲聰，那後果，鄭少冉那個汗，那個狂汗
他們這頭一行人馬直奔了賀州，那一頭鄭三和李命帶領的姬氏皇家暗衛們剛剛灰頭土臉地從通道山洞裡走出來。雖然他們這次繳獲不少，但是損失同樣巨大。硬碰硬地跟人家拼一下，李命等人才發現對方的綜合戰力居然不在他們這些皇家暗衛之下。這可真是諷刺之極，就在他們尚未出來之前，這次在保護婉蓁的過程中失敗損失了大量精銳暗衛的鄭氏，還一度被京中各大氏族嘲笑爲曇花一現的勇武，現在看來，底子裡誰比誰更差，還指不一定呢。至少李命琢磨琢磨，自己手下這羣精銳破除剛剛那些機關所用的時間和損失耗損相較於鄭氏的暗衛精銳，似乎也是不分上下。
這樣來看，就麻煩了，至少他回去就不好意思告訴皇帝，咱家自個兒培養皇族暗衛居然跟一個小小西疆土財主培養出來的暗衛死士是一樣一樣的，綜合素質已經相差不大了。那還不得把皇帝當場氣暈迷過去？？？
李命想了又想，還是決定這事兒緩緩告訴皇帝，自己以後多分分心思調查一下這個鄭氏，看看調查後的結果然後再界定這件事兒告訴不告訴給皇帝，似乎也行。一路順着鄭少冉他們留下的蹤跡走，越走李命的臉色越難看，最後憋聲道“鄭守義將軍，你家侄兒率領的人馬這是往哪兒走呢？那不是賀州的方向？？莫非打算離家出走，出門子玩兒去？”
鄭三直接白了他一眼，遞送了一個你果然是沒有眼力見的小眼神。從容道“咱家沒那做事兒不分輕重的孩子。若是李統領你現在累了，或是另有要務，那咱一個人追下去可以了。”鄭三故意擠兌他道。李命被這老小子一口噎住，卻也不好不跟下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而且他身上的差事還沒有完結，便無奈而憋氣地協同鄭三一起去了賀州。
黑斑雲聰、江婉蓁、鄭少冉、鄭守義和李命等人幾乎是分了三批全部衝向了原本安逸寧靜的賀州，話表另外一頭，姬毓寧卻來色勒河畔迎來了敵人蓄謀已久的絕殺。雖然蓁蓁早先給他分析過，很可能這次刺殺主要是衝着阿薩來的，他應該只會承受第一撥的全力截殺。
但是眼瞅着黑壓壓一片敵人衝殺上來，而那原本悍勇的阿薩王子居然全無動靜的僵直坐在王架之中，姬毓寧就知道要壞，這是怕是真的要壞了。敵人衝擊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是衝着他來的，而且進攻犀利有瘋狂，直殺得姬毓寧的心腹護衛們一層層地被人家剁成了殘肢碎屍塊，鮮血順着泥濘的草地流淌，昨夜下了一場的大雨，在距離故國只有大約三十里左右的蜣部國邊界內，他姬毓寧身邊就只剩下了五十二個護衛了，莫非孤真要死在這裡了。
殺呀，沙啞，沙啞的廝殺聲持續不斷滴衝擊着姬毓寧的神經，每每有含着內力的勁箭射來，第一個飛身檔在他身前，緊緊地將他護着身後的就是那個整日裡嘻嘻哈哈的小竇子，竇城，竇建功。那娃爲了他，左大腿和小腹上都被勁箭扎入，鮮血順着箭柄趟了他滿身。那小子居然還是一臉嬉皮笑臉地道“殿下，咱們今天要是交代在這兒啦，下去之後，咱再幫你舉杆大旗，非將陰朝地府鬧他個昏天暗地不可，(*^__^*) 嘻嘻……~說不定，殿下你還能混個閻王噹噹呢。”
姬毓寧被他這種漠視生死的豪氣打動，哈哈一邊說笑着，一邊揮劍砍殺敵人，那舉重若輕的劍技和那從容淡定的氣度，真真令人一望心折。謝霆的身邊聚集了不少北疆的江湖同道，大家一起在遠處的山坡上遠觀着那場戰事。蜣兵圍攏成一圈一圈地保護着自家的王子，不敢輕易動手。姬毓寧的護衛們一圈一圈地死在仍舊在激戰的姬毓寧所在的那個小圈子的外圍。圍攏着姬毓寧等五十餘人捨命搏殺那幾百歹人，個個兇狠地殺上了又殺下去，下去了又再次殺上來，知道變成一具零碎的屍體。
“諸位覺得怎麼樣？”謝霆問道。
“大人覺得值得，咱們便動手。”站在他周圍的人羣中一人挺身高聲道。謝霆龍行虎步地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道“說什麼呢？找大家來就是想讓大家都來參謀參謀咱們這樣接觸一位皇子究竟是妥當還是不妥當若是大家一致都覺得不妥當，那今日去就那皇小六的就只會是咱謝霆一人，將來若是有了啥後果，也有咱一個人承擔。絕對不幹大家半個銅板的干係。”謝霆威嚴有霸道地說道。
聽了他這話，在場諸位北疆江湖大小人物們個個都有點面面相覷，他們以前也沒啥接觸皇家弟子的經驗，這謝霆也不知道從哪裡得了這麼一條大關係，要說能與皇子結交上，對於生活在北疆的江湖人物來說，若說是沒有誘惑力，那絕對是騙人的。但是問題是，這皇子可靠不？人咋樣？他們能同他攀上什麼樣的關係呢？家人和族人能夠藉機會得些甜頭不？這就好像找工作，首要研究的就是工資和福利待遇一般，他們這些人，就算仗義疏財的大俠，也是人呀也在社會上混呀~他們可以離開大魏國，但是他們的家人們捏？？？
“快點想吧，姬小六身邊的護衛可剩的不多了，若都死在這兒，咱們這些人就算是救了姬小六，也是丟了大人。至少在魏國、蜣部這幾塊武林地面都是要受人嘲笑地。”謝霆緊跟這一句，讓不讓江湖人物汗顏，很多人不愛想那麼多事兒，意見謝霆都幹，便紛紛說要跟着謝霆，謝霆指哪兒，他們打哪兒。
謝霆聽了這話很是滿意，嘴角的笑容咋都掩飾不住。最後連說帶勸的，領着在一大隊江湖人就衝出了山原朝着姬小六被圍困的方向拎刀幹架去。謝霆這幫子人突然出現，一下子就打了那夥來歷不明的黑衣人一個大措手不及。圍攻姬小六的圈子被猛然見撕裂成了一道口子，謝霆藝高人膽大，提着大刀就殺到了姬毓寧的身前，大刀一橫，叮地一聲就解救了兵刃都被磕飛，眼瞅着就要喪命於敵人刀下的姬毓寧。
姬毓寧死裡逃生，立即喜悅地道“多謝大俠救命之恩，大俠來自何方。”
“北疆謝霆，謝寶術，路過此地，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咱們江湖男兒的本色嘛。”謝大俠就跟調戲似的砍非幾個功力明顯照他比較差距甚多的黑衣匪徒，一邊護着姬毓寧向外衝殺，一邊來能一擡腿一踹，開解了張援被圍殺的局面，張援武道不如人，一見大大高手出現還護住了姬毓寧，感激激動得哈哈大笑，一路歌功頌德一般讚美了一下謝霆，謝寶術。最有意思的是，張援情緒一來，有見謝霆大殺四方，護着他們橫行無忌實在是太帥，一激動就臨場做了一篇《英雄賦》，這篇有文化的讚美辭，後來被謝霆的兒子在張援哪裡求了墨寶，掛到了自家的鑑寶齋裡。後來謝家子孫被連累謀逆，由於有謝霆救過神武帝的大功，和那篇《英雄賦》的存在，皇家最終還是赦免了他們一家人，歸還了查抄的家產。
他們這頭殺的酣暢淋漓，就是姬毓寧後來也被謝霆感染，一邊跟着他左突右殺，增長閱歷，一邊開闊了視野，領略了大魏真男兒的本色，江山如此多嬌，無數英雄人物輩出，這樣的大時代，這樣的大開闊而大有作爲的山河社稷，真真讓姬毓寧開始成長，並且迅速成熟起來。他原本生養於後宮婦人之手，行事也過於陰柔，雖然因爲有野心的關係，常常被皇帝和張援指點，但是仍舊缺乏血性的歷練，如今出質在外，這山野河畔與衆多血性男兒聯袂殺敵，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太讓他姬毓寧感動和上癮了，這樣的人物才真人物，這樣的男兒纔是真男兒本色呢~“殺呀”姬毓寧縱聲大笑着，手提長劍再次殺入了敵陣。真暢快呀
他們這頭殺的歡實，話表另外一頭京中，鄭府，徐曦和鄭少煛眼對眼地坐着，鄭少煛被他看得面如土色，最後無奈地擡爪道“人都在賀州，黑斑雲聰這一次又出現了蹤跡，據說還足足有三百來批，若是能拿下，那簡直就是驚天大收穫!~”
鄭少煛話音未落，就發現一臉苦笑的徐曦已經起身了“真是胡鬧，這樣重大的事情，也不事先告訴咱一聲，好了，咱也去賀州了。”接着白衣一閃，徐曦那般大活人，竟然就這樣消失在了鄭少煛的眼前，他……竟然連對方的步伐都一點都木有看清。徐曦呀，徐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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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稍嫌春華早 第399章 山雨雨來風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