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在家的男丁全滅,等於一次不完全的滅門,劉崑崙挺滿意這個效果,但是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父親死了,哪怕讓崔家全家老小一起陪葬也換不來父親的生命,他做的僅僅是找回一個公道而已。
農村人流行攀比誰家的鞭炮放的更多,煙火更燦爛,村裡炮仗放的如同1991年的巴格達夜空,沒人發現崔家的慘案,劉崑崙沒去管滿屋的人哪個沒死透,就算僥倖沒死他也沒興致再補刀了,他只是拿起另一瓶沒碎的瀘州老窖,打開在地上灑了一通。
“爸爸,你都看見了吧,兒子乾的活兒還行吧。”劉崑崙仰望着天花板念道,他分明看見了劉金山的虛影在半空中不屑道:“一般般,沒給你爹丟人。”
桌上還有不少剩菜,崔家的年夜飯很豐盛,劉崑崙知道以後自己很難再吃上飽飯了,於是撕了一條雞腿開吃,他滿手都是血,在身上擦乾淨,一邊吃一邊拿出手機給詹樹森打電話。
詹樹森的號碼存在劉崑崙手機裡很久了,但他從來沒用過,今天到了派用場的時候了。
刑警支隊長的手機是二十四小時待命的,對方很快就接了,威嚴的聲音響起:“哪位?”
“詹支隊,我是劉崑崙,我在崔寨崔海龍家裡,我殺人了,現在向你投案自首。”
詹樹森很冷靜,說你殺的誰?
“死了五個人,不全是我殺的,你趕緊派人來吧。”劉崑崙說。
詹樹森說你現在打110投案,算是你自首,就這樣,掛了。
劉崑崙撥了110,再次報警投案,打完電話,鎮定自若的吃肉喝酒。
……
近江市區,公安局家屬樓,詹樹森從飯桌上起來,拿槍,拿車鑰匙,家人已經見慣不驚,當警察的沒有節假日,隨時都可能出警,大年三十也不例外,但是需要出動支隊長的,一定是很大的案子。
詹子羽站了起來:“爸,咋了?”
“你那個小夥計,劉崑崙,殺人了,死了五個人,應該是報復殺人,我現在過去。”詹樹森說道。
“我開車吧,你喝酒了不能開車。”詹子羽說,他最近在吃消炎藥,沒敢喝酒,正好替老爸當駕駛員,否則去不了現場。
詹樹森想了想,同意了,兒子警校就要畢業,是該讓他多見識一下了,父子倆下樓開車,詹樹森的手機就沒停過,北河縣是近江的下屬縣,發生重大案件要上報市局的,死了五個人的兇殺案縣局根本沒法處理,必須請市局出馬。
等詹樹森趕到案發地點的時候,縣公安局的刑警已經到位,崔家被封鎖起來,村裡很安靜,沒人放炮了,都聚在崔家門外看熱鬧,嗚咽的北風中充滿着崔家婦孺的哭聲。
詹樹森跨越封鎖線走過去,縣公安局的局長上前彙報,說崔家死了五個人,兇手也半死不活的,已經送醫院搶救了。
“動槍了。”局長說,他冷汗直冒,又涉槍又是命案,這個年是過不安生了。
詹樹森不動聲色,走進院子,站在發生兇案的門口端詳,即便是他這種從警二十多年的老刑警也不免觸目驚心,現場實在是太慘烈了,滿地滿牆都是血,血腥味和酒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嘔,五具屍體或坐或躺,死狀不一,但是死的都很慘。
現場遺留了一把*,這是唯一的*,除此之外還有弩,斧頭、砍刀、破碎的酒瓶,看來這是一場極其殘酷血腥的戰鬥。
屋裡地面上全是血,達到無法立足的地步,詹樹森穿了鞋套走進去,和法醫一起提取各種證物,詹子羽站在外面,手捂着鼻子喘着粗氣,這是他第一次見兇案現場,心理上還能承受的住,但是刺激很深,因爲兇手是他的朋友,而這個朋友是個高位截癱患者。
“他是怎麼做到的?”詹子羽極其的不解。
這案子並不複雜,因爲兇手已經投案自首,動機也很清晰,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劉崑崙一個人屠了崔家滿門,這都在情理之中,但是意料之外的是兇手是個癱子,他怎麼可能殺得了五個虎狼一樣的漢子,這不科學。
詹樹森從現場出來,直奔縣醫院,劉崑崙還在搶救中,醫生簡單介紹了傷者的情況,胸口被鋒利的玻璃碴刺中,還中了槍,身上頭上被鈍器擊打過,以及部分刀傷,失血嚴重,現在還沒脫離生命危險。
“這人沒死都是個奇蹟,下手太狠了,這是照死裡打的。”外科醫生感慨道,“聽說又是崔寨村送來的,上次就那邊送來的一箇中年人,活生生被打死的。”
“穩定之後,轉到近江的醫院來。”詹樹森說,他擔心劉崑崙留在北河縣會被滅口,這案子太離奇,劉崑崙既是兇手,又是唯一的證人,他不能死。
臨走前,詹子羽還是忍不住告訴醫生,這回送來的傷員是上回死者兒子,而且行兇的還是同一家人。
“傷天害理啊,還有王法麼。”醫生義憤填膺道。
“沒王法,有天道。”年輕的詹子羽口無遮攔。
當崔家老三趕到現場的時候,五具屍體已經裝進黑色塑膠屍袋,在院子裡一字排開,等待殯儀館的車來拉,崔海東手腳冰涼,酒意全無,萬幸啊萬幸,他暗道,得虧自己住在縣城,沒回老家一起過年,不然院子裡的袋子就有六個了。
崔海東是縣委辦公室的副主任,等於縣領導的管家,在縣裡那是一流的體面人,從來只有他家欺負別人,沒有被人欺負的道理,更何況是被滅門,悲傷和仇恨充斥着崔海東的內心,他咬牙切齒,發誓要讓兇手血債血償還,不過冷靜之後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死者裡有崔亮,這可是自己操作出來回家過年的,本該服刑的犯人在家裡被人殺死,這事兒爆出來,可是會影響到自己仕途的。
這案子目前還歸縣刑警大隊管,也就是上次偵辦劉金山被打死一案的老熟人,都喝過好幾場了,有啥話好說,崔海東趕緊聯繫了看守所的李所和司法局的張局,商量着操作一下,把崔亮的屍體偷出來處理掉。
今夜是除夕夜,就算是警察也得過年,北河縣公安局條件簡陋,沒有專門的法醫中心和停屍房,五具屍體暫時停放在縣醫院的太平間冷庫裡,凌晨四點多,幾個黑影來到太平間,打着手電進來,一一拉開屍袋,崔海東看到大哥二哥四弟和大侄子的臉,忍不住悲從心來,硬忍着悲傷,指認出崔亮的屍體,其他人將崔亮的屍體拉出來,用麪包車運到郊外,冬天的凍土難挖,還出動了一臺小松挖掘機,在地上刨了個坑,把崔亮草草埋了。
幾個漢子點着煙抽着,默默無語,這案子太驚悚了,讓他們無從應對,隱藏崔亮的屍體是個笨辦法,但也是唯一的辦法。
公安局徹夜偵辦案件,他們詢問了崔家的倖存者,說是倖存者其實不大合適,因爲崔家的婦孺們毫髮無傷,大嫂、二嫂、老二的孩子,還有崔明的對象,都沒受到傷害。
崔大嫂涕淚橫流,說劉崑崙就是專門來報仇的,衝進門來肆無忌憚的一通砍殺,要不是他們跑得快,也得被殺了。
“劉崑崙一個殘疾人,他是怎麼殺人的?”刑警很是不解。
“殘疾人照樣殺人,他裝的,其實腿好好地,一點不殘疾。”大嫂信口胡扯,張嘴就來,她是村裡著名的潑婦,蠻不講理慣了的,她的話就是天理,誰也不能反駁。
但是詢問二嫂的口供就不一樣了,二嫂是城裡中學的老師,說話有條有理,她說兇手登門並沒有行兇的預兆,反而客客氣氣的,想不通他是怎麼殺了那麼多人。
鄉里派出所的副所長拿出崔海虎發的短信作爲證據,證明劉崑崙確係主動上門尋釁滋事,但是第二條短信又說劉崑崙是上門求饒的,還帶了兩瓶酒哩,一瓶已經碎裂,一瓶打開喝了一半。
根據種種跡象表明,事發當晚,劉崑崙主動來到崔家,登門拜訪,登堂入室,在酒桌上爆發衝突,崔家五個男人拿出獵槍、毒弩、砍刀、斧頭等兇器與劉崑崙互毆,最終導致死亡。
市局來的法醫對屍體進行了解剖,老大崔海龍是被一發十二號獵鹿彈擊中心臟而死,此外臉上有大片劃傷;老二崔海虎是心臟病突發死亡,但脖頸處有明顯的痕跡;老四是中了*的毒身亡,這把弩是崔海強自己的;崔明是胸口被刺,失血過多而亡,但是停屍房裡只有四具屍體,第五具不翼而飛。
第五具屍體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本想糊弄過去了事,但這個案子已經通了天,省廳掛了號的,重大命案的屍體都能丟,說明北河縣亂到一定地步了。
案子被近江刑警支隊接手,殺人疑兇劉崑崙被送到醫大附院治療,他甦醒之後,專案組刑警來到病牀前做筆錄,詹樹森特地派來的是和劉崑崙相熟的張湘渝。
“崑崙哥,功勞簿上又添了五筆,你夠可以的啊,和平年代,殺的人兩隻手數不過來的,也只有你了。”張湘渝說,“給哥嘮嘮吧,怎麼殺的?”
劉崑崙說:“我說我是正當防衛,你信麼?”
張湘渝說:“你要能說圓了,我就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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