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以爲門光榮要對門少庭實行家法,不顧一切的撲到門少庭身上護着,“爺爺,你要罰就罰我,這事不怪少庭,跟他無關,他也是受害者。”
“枝枝,起來,別這樣!”
門少庭輕輕的摟着她,將她扶起來,自己重新跪倒在門光榮面前,“爺爺,你打吧,我沒話說。”
說完眼睛一閉,等着受罰。
桑枝一臉緊張的看着門光榮,不自覺地蹲下身子,雙手緊緊的握住門少庭的大手,她想如果門老爺子真的要打門少庭,自己就是拼上這條命,也得護住他。
自己已經對不起他了,不能再眼睜睜的看着他爲自己受傷。
她已經做好了隨時撲上去護住門少庭的打算。
可是,出乎意料的,半晌,門光榮的棍子並沒有打下來,卻換來一聲深深的嘆息。
“少庭,你知道我爲什麼讓你跪下嗎?”
這時候,門光榮的語氣才顯得有些沉重,一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也變得有些渾濁不清,讓桑枝看得心裡一陣難過。
門老爺子的心裡一定很難過,還沒有見面的重孫子就這麼突然的沒了,迫切想要抱重孫的他,心裡一定比任何人都難受!
想着,桑枝的眼淚就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門少庭大手用力的反握住桑枝的小手,雖然跪在地上,腰板兒卻依舊挺拔筆直,臉上絲毫沒有懼色。
見爺爺這麼問自己,門少庭沒有絲毫猶豫的說道:“知道。身爲一個丈夫,我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妻兒,讓他們因爲我的疏忽大意遭受委屈,我也沒有好好照顧妻子的家人,岳母生病住院我卻毫不知情,身爲您的孫子,我也沒有盡到一個孫子應盡的義務,但是請爺爺相信我們,我們一定努力的,一定會盡快的讓您抱上重孫。”
門少庭的聲音不大,卻字字鏗鏘有力,絲毫沒有應付的感覺。
桑枝知道,門少庭說的都是心裡話。
話雖這麼說,可是桑枝的心裡卻忍不住一陣陣的苦澀。
自己還會再懷上孩子嗎?
對於這個問題,她是多麼的想像門少庭一樣,理直氣壯的向老爺子保證啊,可是她真的心虛,不知道這會不會只是她一廂情願的一個美好願望。
“唉,”門光榮嘆了口氣,說道:“你們都起來吧。”
門少庭扶着桑枝站了起來,兩人都低着頭,不敢去看老爺子那雙明顯帶着遺憾的眸子。
老爺子轉而看向桑枝,才又說道:“丫頭,你知道你哪裡錯了嗎?”
桑枝點點頭,“我知道,爺爺,我不應該瞞着家裡人私自把孩子打掉,我知道自己錯了。”
門光榮點點頭,“你嫁給少庭,咱們就是一家人。你家裡出了事情,母親生了病,少庭不在家還有我們,你怎麼能一聲不吭的自己全部抗下呢?真是難爲你了!”
老爺子說着,眼睛裡竟然有種叫做眼淚的晶瑩液體在閃爍。
門光榮心疼重孫嗎?
當然心疼!
可是他更心疼桑枝這個孫媳婦。
他的眼裡,桑枝一直是個懂事聽話乖巧的好孩子,嫁給門少庭實屬意外,但結婚之後,兩人感情逐漸升溫,最後假戲真做的成了一對恩愛有加的小夫妻。
這一切,心明眼亮的門光榮都是看在眼裡,喜在心裡。
他一直覺得門少庭娶了桑枝沒有娶錯,之前門正有意無意的挑唆他們之間的關係,甚至給門少庭安排別的女人,身爲父親的門光榮,嘴上不說,只不過是給門正保留一些他在門少庭面前身爲人父的面子,但是其實心裡對門正的做法十分不屑。
當然,門光榮之所以沒有直接出面阻攔門正,也是想看看門少庭和桑枝兩人的愛情是否經得起誘惑和考驗。
事實證明,兩人的情比石堅,彼此信任包容,這讓他心裡說不出的高興,甚至爲孫子娶了這麼一個好女人感到高興。
這次桑枝瞞着所有人,偷偷的打掉孩子給母親莫青蓮做肝移植,門光榮聽到這消息的第一反應也是心痛,撕心裂肺的痛。
恨桑枝怎麼能這麼輕易的就親手殺死自己的骨肉,他盼望已久的重孫呢!
可是事後冷靜下來,老爺子思前想後,覺得桑枝這麼做完全出於一片孝心,並沒有錯。
將心比心,如果換做是他自己,他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親人受罪不救,所以門光榮很快便想通了,也理解了桑枝的做法。
事後,又聽說,桑枝爲了不拖累門少庭,不拖累門家,竟然主動提出和門少庭離婚,還三番兩次的用各種手段逼迫門少庭跟她離婚,若不是碰巧被門少庭知道了真相,恐怕這時候,兩個孩子已經勞燕分飛各東西了。
門光榮心裡就忍不住開始心疼桑枝,這孩子這是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和委屈啊,實在是難爲她了。
聽了門光榮的話,桑枝驚愕的擡起頭,眼裡掛着淚花,感動的喊了聲,“爺爺……”
便再也說不出話,任憑眼淚嘩嘩的往下掉。
“爺爺,你不怪我們?”
對於門老爺子的反應,門少庭也是頗感意外,一臉詫異的看着他。
門光榮嘆了口氣,搖搖頭,伸手拉住桑枝的手,說道:“傻孩子,爺爺怎麼會怪你呢?難道爺爺要責怪你,說你不應該去救自己的母親嗎?我想啊,爲了救母親,就算是要搭上你的性命,估計你也會毫不猶豫的吧。爺爺怎麼能責怪一個這麼有孝心的好孩子呢!”
“爺爺……”
桑枝感動的情不自禁的撲到門光榮的懷裡哭了起來。
“爺爺,你放心,我一定讓你抱上重孫子,一定!”
這話是桑枝的心裡話,也是她向門光榮的一個承諾。
就像之前門少庭說的,現在醫學這麼發達,想要孩子還不簡單嗎?
就算真的是她不能生了,他們還可以做試管嬰兒,無論如何,她都要讓這個疼愛自己的老人抱上重孫子,不讓他的人生因爲自己留下遺憾。
這麼想着,便下了決心。
而決心定下來的一瞬,桑枝的心,莫名其妙的平靜了下來。
轉身看向門少庭溫柔的眸子,用力的將他的手握住,不管未來要經歷怎樣的風浪,她都會毫不猶豫毫不退縮的跟他一起走下去。
飯桌上,門正對桑枝仍舊一臉的嫌棄表情,好像看她哪裡都不順眼似的。
林雅然幾次偷偷暗示讓他注意言行,他都置若罔聞,言語裡總是夾槍帶棒的砸向桑枝。
桑枝自知理虧,也不跟公公計較,只低着頭,一語不發的往嘴裡扒拉着飯。
門少庭看不下去了,啪的將筷子往桌子上一拍,一雙鷹隼般凌厲的眸子狠狠地瞪視着門正。
“爸,你夠了沒,再這麼對枝枝,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門少庭跟門正一直就不對付,但門少庭的爲人處事,卻從來沒有這麼正面的跟門正起過沖突,尤其沒有這麼嚴詞厲色的跟他說過話。
這次,出於對桑枝的保護,實在也是忍無可忍了,纔跟門正正面衝突起來。
門正見門少庭在飯桌上敢跟自己拍桌子,一時間做爲老子的臉面也掛不住了,也是啪的將碗往桌子上一蹲,冷哼道:“你就是個混蛋,大逆不道的混蛋!”
門少庭冷冷的注視着他,“我是混蛋,你又是什麼呢!”
說完,起身拉着桑枝就要走。
“坐下!”
門光榮淡淡的說了一句,門少庭才又不情願的坐下,一雙眼睛狼一樣的狠狠地瞪着門正,好像門正若再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他隨時可能撲過去將他嘴撕爛一般。
面對這樣的門少庭,桑枝心裡也是沒來由的一陣害怕。
緊緊的抓住門少庭的胳膊,搖晃着小聲說道:“少庭,別這樣,爸只是心裡難受,讓他說吧,只要爸心裡痛快了,他怎麼說我我都不介意的。”
門少庭同樣用力的握着桑枝的手,心疼的看着她,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以後誰也不要再提了。桑枝是個好孩子,這件事情做得雖然先欠考慮,但是並沒有什麼錯。門正,你身爲人家公爹,你說出那些不符合身份的話,你就不覺得臉紅害臊嗎?以後不許再提了,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門光榮一席話,說得門正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很是掛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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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淡淡的說了句,“我吃飽了。”說完又狠狠的瞪了桑枝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一頓飯,吃得相當壓抑。
飯後,桑枝幫着林雅然收拾。
看着她低着頭一語不發的幹活,林雅然心裡一陣難過心疼。
只是隔了一個春節,卻沒想到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一時間,林雅然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桑枝這個兒媳婦,心裡嘆着氣,也默不作聲的收拾着。
還是桑枝最先打破了僵局,擡手抿了抿額前的碎髮,說道:“媽,你放着吧,回屋休息吧,我來收拾就行了。”
林雅然看着桑枝,一臉的歉意,“枝枝啊,別怪你公公,他只是一時想不開,說話難免難聽了些,你別往心裡去啊!”
桑枝笑了笑,“媽,說什麼呢,我怎麼會怪爸呢。這一切其實都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我能理解爸的心情,換做是我,我也會生氣的。”
說着,桑枝看了看廚房裡正忙碌的吳媽,又說道:“你快上樓陪陪爸吧,他心情不好,你多陪他聊聊天,這裡有我跟吳媽就行了。”
一邊說着,一邊不由分說的推着林雅然上了樓。
廚房裡,桑枝看着正在收拾一隻甲魚的吳媽,有些奇怪的問道:“吳媽,你這是幹什麼呢?不是才吃了飯嗎,這甲魚是要幹嘛啊?”
吳媽笑了笑,說道:“太太吩咐我燉上的,說你才做了手術,身子虛弱,睡覺前喝碗甲魚湯,對身子恢復有好處。”
聽了吳媽的話,桑枝心裡一陣感動,眼淚忍不住的又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