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無聊啊……”孟青衣趴在櫃子上,外面還在下雪,季璉在和小開心在門口堆雪人。
對於季璉對小開心的疼愛,孟青衣一直不能理解,他這樣的人,連自己都不在乎,怎麼會這麼在乎一個小孩子,真的……想不通,沒辦法理解。
“爹爹……鼻鼻……”小開心戴着厚厚手套的小手像只小熊爪似地指着雪人上季璉用紅寶石鑲嵌的鼻子。
孟青衣嘴角一扯,還真是奢侈。
不能怪他大驚小怪,實在是一個財迷居然這麼大方的不把珠寶放在眼裡,真的讓人很難以接受。
“開心真聰明。”季璉笑着摸摸他的小臉,誇獎着。
又拿出同樣的紅寶石,鑲嵌在雪人眼睛的部位。
“哇……”小開心嘴巴里發出一聲驚呼,眉開眼笑的叫到:“突突……爹爹……突突……”紅色的眼睛,他長這麼大,也就見過一個藍小詩,立刻就想了過去。
“嗯,是兔兔。”季璉笑着,手指輕翻,那隻雪兔突然動了起來。伸伸胳膊,蹬蹬腿,直楞起長長的兔兒,歪頭看着小開心和季璉,說不出的可愛。
孟青衣也從屋裡跑了出來,哇,大變活兔。
很快他就發現,原來這並不是活兔,依舊是一隻雪做的兔子,只是季璉用他的靈力,給他賦予了生命。
“突突……乖乖……”小開心抓着季璉的手,有點小蹣跚的走了過去,伸出小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它。“爹爹……兔兔……冰冰……”小開心乖巧的把自己摸過的感受告訴季璉。
“兔兔陪開心玩好不好?”季璉慢慢放開握着他的手,小開心一愣,立刻握緊他的手,小臉上沒有了笑容,可憐兮兮的扁嘴看着他。
“爹爹不走,和姨姨在這裡陪着開心。”季璉微笑着,說出的話卻讓孟青衣有和他打一架的衝動,不準叫他姨姨!
這個男人,有時候真是討厭的讓人抓狂。
小開心歪着頭看着季璉,大眼睛裡閃着一點點淚光,小小年紀的他已經開始怕被拋棄。直到發現季璉真的沒有不要他的意思,這才慢慢鬆開手,蹲下身去和小兔子玩。
只是,玩的時候會時不時擡起頭看向這邊,在確定他真的在之後,纔會繼續玩。
“幹嘛讓只假兔子陪他玩。”孟青衣看着小開心小心翼翼的小模樣很是可憐,忍不住開始抱怨。
“總要長大,總會離開,他不可能一輩子跟在我身邊。”季璉淡淡的說着和眼中完全不相符的殘酷。
孟青衣沉默,他很想說,那也不用這麼早就訓練他的獨立,可是話到嘴邊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不論是誰,都沒有辦法預計明天,今天想着疼愛他,明天在讓他自己走,可是誰又能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你是否還在他身邊,這樣也好,至少對小開心而言是好的。
“小開心每日接觸的人太少,對他的成長不太好,只是現在送去學堂有點太早。”季璉突然說道。
孟青衣一愣,“這麼快!”
“他需要成長。”
“那也不需要這麼快吧,你不是說不會讓他報仇嗎?”孟青衣不能理解,既然不會讓他報仇,爲何要讓他如此快的成長,這根本就不符合邏輯。“還是你根本只是說說而已,其實還是要讓他揹負仇恨。”
“你真的這麼想?”季璉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他。
孟青衣低頭不說話,他當然不是這麼想,可是他這麼說了,怎麼樣吧!
季璉見他不答,也不逼他。只是看着小開心,輕聲說:“很多事情不是我說不要,就不會發生。當日的事情鬧的並不小,並不能保證日後不會有有心人拿那件事情說話,甚至利用開心做些什麼事情。既然可能會發生,就要早做準備。只有他真正的強大了,纔不會被人欺負,就算是去報仇那又怎麼樣。做過的事,總是要還的。可是,我要的不是天下正義如何,而是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他都能保住自己。”
季璉一字一句,字字戳到了孟青衣的心裡。
孟青衣突然笑了起來,“唉,若不是知道孩子不是你的,還真要以爲你其實才是他的親生父親了。這麼深的打算,毫不顧忌的偏袒,還真是寵溺到了極致。”
季璉抿脣一笑,他敢這麼說,自然是知道他養的孩子到底是什麼性子。
這個孩子的心很乾淨,他也不會讓所謂的陰謀詭計把他染黑,只要他保持他的心中的底線,那麼他就不會真的去濫殺無辜滿足自己的私語。
“喂,差不多該讓小開心回去休息了吧,再玩下去手會凍壞的。”孟青衣看着天色漸暗,小傢伙卻和那隻假兔子玩的越來越投機。
“嗯。”季璉點點頭,向那邊走了過去。
“該回去了。”季璉也不和別的家長一樣哄孩子,只是伸出手,等着他。
“爹爹……”小開心不捨的看了眼雪兔,又看了看季璉伸出的手,最終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季璉露出一絲微笑,把他抱了起來,回到了店中。
孟青衣看着這對父子,笑着跟了上去,進門之前還把那隻雪兔順便放到了店門口。
一進門寒水就帶着小開心去洗漱,吃飯,休息,季璉則一如往常的坐在窗口,孟青衣走到他身邊,一聲不吭的伸手握住他的手,在季璉看似平靜,其實帶着些訝異的眼神中,把他的雙手握在自己的手心中。
“暖暖就不冷了。”孟青衣見他看自己,用腿勾過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我不冷。”季璉實話實說,他本來就沒有體溫可言,何來冷熱之說。
“這麼冰還不冷。”見他還要說什麼,孟青衣霸道的吼一聲,“你閉嘴,現在手在老子的手裡,再多嘴小心我不還你了!”
季璉:“……”
還真什麼都不說,任由他抱着自己的手。
季璉頭微微低下,不知道在看什麼,孟青衣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可以看到他的睫毛微微抖動着,就像他衣服上永遠振翅欲飛的墨色蝴蝶。
季璉的手真的很冰,孟青衣從未給人暖過手,可是,剛剛在外面看到他什麼都不戴者幫小開心堆雪人。最後還握着小開心滿是冰雪的小手套,不知道爲什麼當時就覺得心裡很難受。
那該有多冷,這個男人一點都不懂得照顧自己。
都回來了,可是他還是那樣無所謂的坐在了這邊,雖然知道有結界這裡的窗口不關也沒有風,可是孟青衣卻有點生氣。
直到握住這雙手,刺骨的冰冷,不見一絲溫度,心裡的某一處生生的一陣揪疼。
這個男人,從來都堅強的讓人心疼。
季璉從未想過有一日,會有人爲他暖手。
生前十幾年沒有一個人如此,死後幾百年來也更沒有想過。
這樣的舉動他並不是沒有見過,那時候很多的母親都會爲在外面玩瘋了回去的子女暖手,主子說那是一種本能的疼愛。
在冥界時,冥王也會走到何處都握着冥後的手,都已經那麼多年的老夫老妻,卻總是好像是第一天戀愛似地,張揚着,宣示着彼此是彼此的唯一。
冥後說,那是他讓冥王走去哪裡都牽着他的手。
因爲,冥王的手很冰,他要幫他暖手。
一開始,冥後以爲那是他體質虛弱,之後知道是種族問題,可是這早已經變成了一種習慣。
他沒有體溫沒有關係,他把他的渡給他,同樣的溫暖,兩個人平分。
相守與共,沒有什麼不好。
而今天,孟青衣說幫他暖手,季璉不想承認,可是他知道,百年來塵封的心,鬆動了一個角。
融化冰川的,永遠都是一個叫溫暖的東西。
不論孟青衣今日是無意之舉,還是有意爲之,季璉都知道,無論再過多少年,他都不會忘記這個閣樓窗口的這個瞬間。
這一天,有個張揚跋扈的男人爲他暖手,即便他是在爲他好,依舊眉眼囂張。
這一天,有個叫孟青衣的人,成全了他百年來的妄想。
原來,也有人願意爲他渡那一點不屬於自己的溫暖。
寒水從小開心的房間出來就看到這樣的一幕,相對而坐的兩人,沉默,卻溫馨着。
他的眼中閃過一抹笑意,主子說的沒有錯,這麼多年了。
季璉也該享受屬於他的幸福,希望這一次,一切都會很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寒水的視線太明顯,還是季璉的神經太敏感,寒水也纔看過來,他就擡起了頭,眼中一片坦蕩,卻有着微小而溫暖的波瀾。
孟青衣一直看着季璉,自然不會錯過他的舉動,立刻順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看到對面和季璉遙遙相望的寒水。
孟青衣心中泛起了酸氣,這兩個人,無論怎麼看都好般配,真是討厭!
孩子氣的哼一聲,更加握緊手中的手,示威似地看向寒水,卻換來他一個無可奈何的輕笑。
孟青衣雙眼一眯,哎呀!剛剛那是什麼眼神,是在笑話他是小孩子嗎?
雖然他不想承認,可是,看起來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