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牛的角一低,直直地衝着我挑了過來。
我的身子在波浪中一起一浮,無法穩住,眼前只有一個信念,我必須擋住鐵牛。
我的手一伸,感受到了波浪的衝擊,一陣浪把我捲了起來,我的身子擡高,衝到了牛角的上空。來不及多想,我身子一沉,眨眼的工夫,已經落在了鐵牛的背上。
這頭牛依然在水中左右搖擺,它感覺到它的身上已經有人,奮力顛動身軀,想將我甩到水裡。
可惡的畜生!
我反手拔下肩上的箭簇,迸發的傷痛使我忍不住大喊了一聲!
我將箭刺入鐵牛的背上,可是它是黃銅所鑄,刀槍不入。
一怒之下,翻手之間,我將箭桿刺入鐵牛的眼睛裡。它疼得發出一聲長嚎,身體劇烈的跳了起來,我緊緊抓住它的牛角,不讓它將我甩脫下去。
它在黃河裡掀起了陣陣濁浪,浪花四處激濺,我指着鐵牛怒罵:“你是宋人所鑄,理當維護宋人,你現在聽着金人的號令,莫不是忘了自己出自宋人之手嗎?”
鐵牛身體一頓,似乎聽懂了我的話,周圍洶涌的浪勢也稍稍平緩。
岸邊的完顏希尹又一次嘰裡咕嚕起來,他披散着頭髮,緊閉着眼睛,雙手朝天抖搐,口裡的咒語好像潮水一波一波地又一次令鐵牛悸動了!
“咄!”不知哪裡來的一股血性,我雙指併攏,戳着鐵牛的腦門大聲罵它:“忘了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忘本!若不是大宋,哪裡來你今日的靈性!你面前之人是大宋皇族,你要是再敢幫金人作亂,我就廢了你另一隻眼睛。”
也不知是我的話真的嚇到了它,還是它自己有所覺悟,這隻鐵牛長哞了一聲,竟然低頭點了兩下,身子然後慢慢沉入水裡!
心裡一輕,我看向前面的一恆,在李馬的揹負下,他們已經到了岸邊。而對面也有宋軍已經趕到,大聲問詢了李馬後,立刻將他們二人從河裡救了上去。
李馬大聲向我呼喊:“王妃,快過來啊!”
我想奮力游過去,可是身子卻不聽控制地往下沉。
我想揮臂拍開面前的水浪,雙臂卻好像吊上了秤砣一樣,沉甸甸的。
好累!我想休息休息!能夠睡着了真是件美事!我的眼皮沉重極了,完全都不想睜開眼睛!我只想歇口氣,可是這一歇下來,就再也難以睜開眼睛!
有人在遙遠的地方呼喊着我的名字,一聲接一聲,熟悉極了!……
還有人怒吼着不許我繼續裝睡,聲音焦灼而驚痛!
我想起了趙亨,是不是我在這裡死去就會立即回去見到趙亨呢?我好想他!
冰冷的水包圍着我的身體!
也好!就讓我沉身在母親河裡吧!
睜開眼睛,我陡然看到趙亨的臉!
他的臉上已經長滿了鬍鬚,一雙眼睛不滿了血絲,緊緊地盯着我。
看到我醒來,他立即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喊着我的名字:“紅豆、紅豆,你終於醒了!”
是的,我醒了,可是我真不知道自己是在夢裡醒來還是回到了趙亨的身邊。
我慢慢轉動着眼珠,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我還是在臨睡前的那間屋子裡,依然躺在我們的牀上,只是外面的天氣,太陽光耀眼的強烈,知了的叫聲隔着窗戶一聲聲傳來,屋子裡還吹着冷氣。
這是夏天了?
我動了動嘴脣,想說話。趙亨立即爲我端來一杯清水,扶起我,餵我喝了下去。
清水入肺,滋潤了喉頭,我深呼一口氣,才感覺我是又活過來了!
我不禁抱住了趙亨,有點後怕說道:“我以爲我死了!沒想到我還能活着見到你,真是不可思議!”
他放下手中的水杯,輕輕回抱住我,下巴放在我的額頭上,嘆息着說道:“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嗎?”
“多久?”
“28天11個小時38分17秒!”
我不禁笑了出來:“你記得這麼清楚!”
他嘆了口氣,放開我,仔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說道:“這28天來,我一直都在擔心,我不知道你在那裡會遇到什麼樣的事情,紅豆,下次我絕不會再放你一個人去了,我要和你一起去。”
趙亨的話讓我又驚又喜,我也不知該怎麼說。
我摸着他的臉,感覺到掌心的粗糙,癡癡地看着他說:“你瘦了!”
他立即委屈地說道:“嗯,想你想瘦的。”
我想笑,可是眼睛卻溼了。
我摸着他的臉,嘟起嘴又埋怨他:“爲什麼不刮鬍子,鬍子好扎手啊!”
他湊了過來,故意用他長滿鬍渣的臉磨蹭着我,嘴裡含糊地說道:“誰讓你老不醒來?你敢嫌棄我?讓我用鬍子好好扎你。”
我笑着躲着他,他也就勢躺在牀上和我滾做一堆。
“你就會趁機欺負我,你看我現在都沒勁,也躲不過你。”
“我哪有?你睡着的時候我可是動都沒有動過你。每天抱着你睡在牀上,看得到吃不着,我夠難受了!”
“胡說,我纔不相信。”
“不信?那你檢驗檢驗。”他一邊涎着臉笑道,一邊牽着我的手摸向他的身上。
他的身下已經炙熱燙手,慾望已經昂然!
他擁住我,熟悉的氣息幾乎讓我暈眩。
我的耳邊有人在低語:“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醒來!”
這個聲音、這個聲音!好像完顏宗弼啊!
腦子裡一激靈,我立刻打了一個寒顫。趙亨奇怪地看着我:“你怎麼呢?”
我?我猶豫了下,告訴他:“好像有人剛在我耳朵邊說話,可是聽着好陌生!”
他輕笑了一下,再次俯身吻着我的脖子,囈語着說道:“該打,連你老公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肚子裡傳來一陣咕咕的聲音,我可憐巴巴地看着趙亨說:“我餓了……”
趙亨:“……”
我在牀上反覆想着我昏迷前的事情,寅娘是沉入了黃河裡還是被人救起來了呢?
救她的是金人還是宋人?
關於珠兒和香雲的任務,我是不是可以算作完成了呢?
在牀上躺了將近一個月的後遺症,就是四肢無力!飢餓難受!
我已經嗅到了一股肉香味,這股肉香使我口舌生津,肚子裡饞蟲直往上爬。
我大聲喊着趙亨的名字:“好了嗎?我快餓死了!”
“好了好了,就來就來!”
他端着一碗肉粥樂滋滋地進屋來,雪白的碗裡襯着粉紅色的肉丸,還有翡翠色的小蔥,看着人真是忍不住了!
吃了一碗之後,我還嫌不夠,又要了一碗。最後,我奇怪地問趙亨:“你怎麼不吃啊?”
他看了一眼肉粥,搖搖頭說:“不想吃。”
“很好吃啊!你自己做的也不捧場啊!”我舀起一勺喂到他嘴邊。
他撇過臉,一臉的嫌棄說道:“換了你,吃了十幾天的肉粥,你也會像我這樣的!”
哈?
他無比幽怨地看着我說:“自從你睡着了之後,剛開始我還不擔心,可是時間越來越長,我就越來越擔心了!可是又不能把你送到醫院裡。我知道,你醒來之後肯定會感到肚子餓的。而且也不能亂吃東西。我就熬了肉粥,結果你沒醒來,只有我自己吃了。”
我聽着不禁笑起來,笑着笑着,眼裡就綻出了淚花。
他故作輕鬆地說道:“這下好了,你醒來了,我也不用天天吃肉粥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我很快地就可以下牀行走,我和趙亨一起出去品嚐各種美食,好好彌補了在我沉睡期間對他欠下的債!
趙亨又告訴我,在我睡着的時候,張帆曾經上門來要求見我。
趙亨當時拒絕了!
而這個城市裡,這段時間以來,又多了一些神秘的謀殺案。
被謀殺的有男有女,都很年輕。全部都是夜裡失蹤,第二天被人發現倒斃街頭。
趙亨說,警察封鎖了消息,這些人的死因非常可疑。
“哪裡可疑?”
“這些人的脖子上全部都有兩個空空的牙印,渾身的血液已經流乾,已經可以肯定,就是吸血鬼乾的。爲避免引起社會上的恐慌。所以沒有公佈死因,只是放出風聲,說這些人是因爲吸毒過量死的。”我不禁喃喃說道:“死了很多人嗎?”心裡其實已經有一個清晰的答案呼之欲出。
“是啊,短短20多天,就已經有36個人喪命,這個人數已經引起了許多人的恐慌!”
“一定是那個殭屍,那個山洞裡的殭屍!他吃了田立衡,還到處害人!我們要捉到他!要不然,他會害死更多的人!”
我越想越懊惱:“當時我們怎麼就沒有抓住時機呢?應該當場滅了他。現在這樣,一定很棘手了!”
趙亨拍拍我的手安慰我說道:“你別忘了,除了他,還有一個人。”
“誰?”
“令良的兒子令仕。”
“可是令良答應過我們,會管住自己兒子的,而且令仕他有那麼大的能力嗎?”
“能力是後天慢慢積蓄的,令仕如果想吸血,以令良對他的袒護,只怕還會縱容包庇。”
我越想越感到後怕,拉住趙亨說道:“這怎麼辦啊!要是這樣發展下去……”
“還有,九州國際已經報了案,說田立衡失蹤了!日本的山田家族已經派了其他人來接替他的工作。這個人據說是田立衡的堂弟,也是他的競爭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