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們也不想這麼快就開始‘反水’的,但沒辦法,哈迪回來了,還跟着一個巨大的邪眼。
最重要的是,艾雅已經開始了清退行動。
他們再不有所動作,就只能被‘優化’掉。
所以只能倉促起事,他們在賭,賭邪眼不會對這些事情感興趣。
賭哈迪打不過那個亞成體的恐懼惡魔。
然後他們賭輸了。
甚至都不需要那個邪眼出手,哈迪就能把恐懼惡魔亞成體給幹掉,輕鬆得很。
小隊長靠在牆垛上坐着,他苦笑道:“放過我的家人,我就告訴誰在指揮我們。”
哈迪搖頭:“放過又如何,他們在這座城市中已經待不下去了,去到別的城市,他們能活嗎?”
小隊長苦笑起來。
他也明白。
巴索夫這座城市,是現在最仁慈的城市了。
特別是在艾雅‘上臺’之後。
稅收低,而且還有照明,每個人都可以在外面找到適合的土地開墾。
現在城外,已經有新的綠色植物在生長了。
甚至可以這麼說,即使未來太陽不再升空,有着艾雅這個太陽聖女的巴索夫城,也慢慢會變成整個世界的中心。
正是因爲明白,他覺得這是個機會。
把艾雅掌握在手裡的機會。
畢竟艾雅還那麼的漂亮,太適合當成伴侶了。
“給他們一條活路。”小隊長咳嗽了兩聲,說道:“求你了。”
哈迪微笑道:“這事與我無關,艾雅會負責這些事情。”
小隊長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哈迪,他懂得政治不多,但也能看得出來,哈迪是在有意培養艾雅。
他不明白,爲什麼哈迪不把艾雅掌握在手中。
這樣的女人,這樣的力量……是難得的珍寶啊。
“也行,艾雅至少善良很多,他們有活下來的希望。”他想了會,說道:“西南方的法雷特城,他們的城主,一個月前派人過來聯繫我們,巴託閣下,也是他的下屬。”
法雷特城?
哈迪思索了會,說道:“我記得那也是我們人類的城市,並且艾雅也幫他們建立了幾座照明塔。”
“所以他們纔想得到巴索夫城啊。”小隊長苦笑道:“只要巴索夫城落入他們手裡就可以了,而且法雷特領主曾諾過,只要佔據了巴索夫城,會把艾雅賜給我。”
哈迪嘲笑道:“這話你也信?”
“人總是得有點念想的。”
哈迪點點頭,對這話很贊同,接着問道:“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小隊長眼瞳一縮,下意識搖搖頭。
隨後長劍輕吟,小隊長的喉嚨噴出洶涌的血液。
哈迪的劍太快了,他沒有感覺到疼痛,雙眼漸漸失神閉上。
從城牆上下來,哈迪看到街道上有些混亂。
一些女性將官帶人圍剿着另一些士兵。
哈迪看了會,發現她們佔着上風,便沒有再管了。
畢竟誰都需要成長的,有所死傷也很正常,畢竟哈迪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扛下來,將她們保護得無微不至。
這次的清算持續了四天的時間。
期間艾雅的臉色,一直都是慘白慘白的。
倒不是她受了傷,而是看到一個個死人,知道他們是因爲自己的命令而死,內心中一直感覺到難受罷了。
哈迪則全程冷眼旁觀,沒有上去幫她把事情做完的想法。
直到第五天,清算到了最後的尾聲,然後菲娜找上門來了。
她要比艾雅堅強和冷漠很多,預言者的精神力極爲強大,帶來的是同樣強大的心靈。
“哈迪,你應該去勸解一下艾雅,我估計她快要撐不住了。”菲娜憂心沖沖地說道。
哈迪此時正坐在自己房間的陽臺上,看着外面的風景。
和其它地方相比,有着光明的巴索夫城,已經有了青山綠水的跡象。
偶爾在這裡欣賞風景,會洗滌心靈上的塵埃,讓人變得寧靜。
哈迪扭頭,說道:“你爲什麼這麼認爲?”
“因爲這幾晚上,她都在夢中流淚。”
哈迪微微挑眉,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畢竟在未來,光明女神艾雅可是說過一句相當‘無情’的話:戰爭是羣體的選擇,是立場,因此她不認爲戰爭有善惡的區別。
哈迪也是因爲這些話,認爲艾雅有着相當強大的心靈,因此才讓她去做這些沾染鮮血的事情,鍛鍊她的能力。
但現在看來,她似乎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堅強?
哈迪愣了下,然後問道:“她現在哪裡?”
“應該在塔頂。”
哈迪起身:“那我去看看吧。”
菲娜微笑起來:“謝謝。”
“你們關係還真好。”哈迪笑道。
菲娜也笑了起來:“她是我惟一的朋友了。”
“我不是你朋友嗎?”
“不是!”
菲娜斬釘截鐵地說道,然後轉身走了。
她的臉有些紅,因爲哈迪在她看來並不是朋友,而是另一種更親密的關係。
哈迪來到領主府的最高層,一個瞭望塔。
他扶着樓梯剛上來,便看到了穿着白色長裙的艾雅,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雙膝,顯得很沒有精神。
然後她聽到了聲音,再看到了哈迪,蒼白的臉色有了絲血色,顯得紅潤了些。
“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哈迪走過去,問道。
她擡頭看看哈迪那張俊臉,然後又垂下頭來,說道:“感覺自己很沒有用。”
“爲什麼。”哈迪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兩人差不多的動作。
同樣的雙手抱膝,艾雅很女性化的,很可愛。
哈迪則顯得很斯文,帶着種貴氣。
“我有時候總是下不了手。”艾雅將臉埋在自己雙腿間:“一想到那些人因爲我的命令而死,我就很難受。”
她的聲音悶悶的,想來最近一段時間,她的心情就沒有好過。
哈迪輕輕嘆氣:“我以前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也是差不多的感覺,甚至比你還不如,我當時頭腦都空了,手都在發抖,花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那是哈迪在遊戲中,第一次拿武器殺死NPC,因爲遊戲做得太真實,那種利器撕裂血肉的滑膩感,那種人類死亡前,肌肉在眼前抽動的掙扎感,讓他好幾天都沒有緩過來。
而哈迪的感受,也是絕大多數玩家的感受。
當時遊戲論壇中甚至都個話題,遊戲該不該這麼真實!
艾雅看着哈迪,有些驚訝:“你也有過這種難看的樣子?”
“很難看嗎?”哈迪笑問道。
“不像你!”艾雅想了想說道:“你給我的感覺,一直是遊刃有餘的。”
哈迪在艾雅的眼中,就是黑暗中的月光,明亮且純淨,高貴且空靈。
用空靈來形容一個男性似乎不太好,但她就是這麼認爲的。
而如此驚豔的哈迪,居然也有手忙腳亂的時候,艾雅覺得不可思議。
“我也是人,是人就會有弱點,就會有成長的。”哈迪語氣平緩地說道:“你也一樣,你現在只是在成長,你並不差。”
“真的嗎?”她看着哈迪,眼睛開始發亮。
“真的。”哈迪篤定地說道。
“就算我最近搞砸了很多事情?”她問道。
“你搞砸了什麼事情?”
“我沒有管理好那些人,讓他們有了不好的心思。”
“他們自己起了不該有的心思,怨不得你。”
“我還太過於心軟,明知道有些人該殺,卻想給他們一條活路。”
“無所謂,你能解決他們未來會造成的影響就行了。”
艾雅眼睛越來越明亮,裡面有淺淺的水意在晃動:“哈迪,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嗯……你長得漂亮?”哈迪隨便找了個理由。
總不能說,一萬年後的未來,我們是好朋友這樣的話吧。
嘖!
艾雅的櫻脣,輕輕在哈迪的臉上啄了一下。
隨後她臉紅紅地起身,眼中似乎裝滿了明亮的水晶碎片,泠泠地晃動着。
“我去做事了,謝謝你,哈迪。”
說罷,她開心地下了樓梯,然後雙手負在身後,蹦蹦跳跳地走了。
哈迪擺擺自己的臉頰,表情有些古怪。
“人都走遠了,還在回味呢。”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哈迪的身後響起,嚇了哈迪一大跳。
他回身,便看到巨大的眼球在瞭望塔的旁邊飄浮着。
“你這麼大個身體,居然一點聲音都沒有?”
哈迪甚是奇怪。
有這離譜的能力,完全可以客串暗殺者這個職業了。
“是你的心思都被那小妮子給勾走了。”巨大的眼球白了他一眼,隨後說道:“我在你後邊已經待了好一會了,你自己沒有發現罷了。”
哈迪無奈地聳聳肩,隨後問道:“你這是打算外出?”
邪眼族是宅家一族,如果沒有什麼要事,他們是不會離開自己的小窩的。
“我打算回山谷那邊一趟,把我的藏書和研究資料都搬過來。”巨大的眼球左右晃動了兩下,看着相當可愛:“估計要兩三天的時間,這段時間你自己小心些,不要隨便和別人發生衝突,明白嗎?有什麼事情等我回來再說,幾天前你就那麼亂來,那可是恐懼惡魔啊,就算是惡成體,自己一個人衝上去也太魯莽了,叫上我啊,我給你打配合。”
莫拉多在碎碎念。
但這樣的嘮叨哈迪並不討厭,絕大多數時候,別人關心你纔會如此。
哈迪點頭:“放心吧,這兩三天我一定會好好待在城裡的,不會隨便亂來。”
“行,那我先走了,會盡量快些回來的。”
說完話後,巨大的眼球便飄走了,速度還挺快。
哈迪看着邪眼消失的背影,輕笑道:“我們不找別人麻煩,但別人會來找我們麻煩的。”
那個小隊長所說的法雷特城,哈迪這幾天一直有在收集情報。
這個法雷特城的領主,同樣也是個女性。
但奇怪的是,她的口碑其實也還不錯,至少是少有的,還算是合格的人類領主。
安理說,這樣的人,是不會隨意發動‘戰爭’的。
這其中,有什麼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