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應該是順路。”
“這條路人很少……我記得剛纔從離開國道開始,這輛麪包車就時不時的跟在我們後面。”
車廂內說話的氣氛迅速緊張起來。黑吃黑和平常對付條子可不同,敢下手黑吃黑的人,應該會明白這事絕對沒想象的那麼簡單。有多大的利益就有多大的風險。這就是爲什麼他們事後必須幹掉陸五的緣故(他們剛纔還一直在討論這個話題)。要說警察找上門來還好,一羣亡命徒殺上門來,可不講究警察那一套,更不會在意波及無辜。
“要試試看是偶然同路,還是特意跟在後面?”
“怎麼試?”
“把車速減慢一diǎn看看。”
這個實驗的結果是顯而易見,幾分鐘後,陸五能夠清楚的聽見說話聲。
“該死,我們減慢速度他也跟着減慢……這傢伙真的是跟着我們來的。”有人厲聲說道。
“等等,不一定。”說話的這位應該是司機。“有些人開車的習慣就是跟前面的車,要不我們停路邊?”
“傻瓜,說不定人家就指望我們停下來呢!不過你說的也對,我想想,這附近的路……阿康,你不是本地人嗎?附近有什麼很少人開的路麼?”
“有啊,前面邊上,有一條繞山老路。早年汽車都是過這條路的。但是現在山下修了隧道,所以山上的路基本沒人開了,我們可以繞上去試試看,如果他真的是跟梢的,那肯定會追上來的。”
黑色塑料箱子裡,陸五看着手機。躺在這個箱子裡其實不怎麼舒服,所幸空氣還比較流通,至少沒覺得悶。
“大叔,他們已經察覺有人跟蹤了,但是又不確定,所以他們決定走一條已經沒人走的繞山老路。”
“正常反應,比我預想的還警覺一些。”
“大叔,你對附近的路熟悉不?他們中有一個本地人,對附近的路況似乎很熟悉。”
“小子,你難道是從中世紀出來的?知道世界上有一個東西叫百度地圖嗎?”
對於這個回答,陸五表示無話可說。很快,陸五清楚的感覺到車速慢下來,並且車頭拐了一個很大的彎。應該是綁架者們拐上了那條他們所說的沒人光顧的老路了。
“怎麼樣?”幾分鐘後,陸五聽見有人提出的這個問題。“有跟過來沒有?”
“沒跟過來。”
“不可大意,細看一下,也許他只是拉開了距離。”
“放心,老大,你看,這是條環山路,如果有車跟着是沒辦法隱藏的。這邊看來真的只是習慣性跟車而已。”
“那就好。”幾個人明顯鬆了口氣。“真的太緊張了。我就說,如果真的有人跟過來,警車早該出現啦。”
“說的也是。”
三個人議論紛紛,開始嘲笑自己之前的過敏反應。
“大叔,你在哪裡?”過了很長時間,長到陸五都已經忘記了汽車在曲折的山路上轉了幾個彎(轉彎的時候整個塑料箱都會向着一側滑動,所以很容易感覺到)的時候,陸五在手機上輸出了這個問題。
“在你前方道路的盡頭,山間老路的出口,我已經換了牌照在等你。”的回答依然一絲不苟。“我會稍微拉遠一diǎn,相距一分鐘左右的車程。”
汽車終於停了下來。
陸五清楚的聽見汽車關上了發動機,接着是車門開關的聲音。他把手機重新放回身上,耐心等待。他聽見了一陣說話聲,不過因爲是在車外所以聽不真切。只是判斷出車子的輪胎可能漏氣了。不過這沒什麼關係,幾個人很快確定這是一個偶然事故,不足爲奇,而且也沒什麼危險,因爲汽車裡面就有備胎。
一小會之後,車後門被打開,透過塑料箱照射進來的光線明顯增強,接着有人推開了塑料蓋子。一瞬間投射進來的陽光讓陸五眼睛一陣刺痛,忍不住做出了一個本能的反應動作。
“咦,這小子好像醒了?”
“別胡說,那是正常的反應。才兩個小時呢,藥效最少要五個小時……就算他天賦異稟,最多也只是神智半清醒,身體照樣動彈不得。”
那位首領看着兩個同伴攙扶着陸五,將他弄下車。說是攙扶,實際上完全是靠着兩個人架着罷了。剩下的事情很簡單,他應該放下戒備,走進房子裡,在牀上好好睡一覺,等待獵物完全恢復神智之後……
內心深處,一個隱藏的意識尖叫着述說危險。他轉過頭,下一秒鐘手中已經多了一把半尺長的利刃。現代工藝加工出來的冷兵器反射着太陽的光芒,冰冷而危險。
在他們身後,也就是他們的汽車邊上,不知何時繞出來一個陌生人。
陌生人看上去年紀不大,拖無所不能的現代整容手術的福,他的皮膚緊緻,五官端正,頭髮濃密而烏黑,一副斯文模樣。也只有凝視着他眼眸深處才能察覺那歲月積累下來的經驗和危險。
如果不是在這個地方發現,三個綁架者肯定只會以爲這是一場偶遇。陌生人看上去赤手空拳,身穿一件看不出牌子的的藍色羽絨衣,下身穿牛仔褲,腳上則是一雙休閒鞋。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一個普通人。
唯一不普通的是,他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此時車子正停在一棟房子邊上。這棟建築並不是獨一無二的,而是位於山區的一座曾經的偏僻小村。之所以說這裡曾經是一個村,那是因爲現在它已經無人居住了。隨着年輕人離開,隨着老人死去,隨着政府鼓勵下山脫貧,這裡已經處於被廢棄狀態。雖然村子裡的房子至少看上去還完好,雖然有一條水泥路(這條路現在狀態還算不錯)通向村子,不過村子本身卻已經沒有居民了。這就是爲什麼陸五會被帶到這裡來的緣故——這是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哪怕他把喉嚨喊破,也不會有人聽見的。電視劇中常見的那種丟個紙團尋找過路人幫助之類的花招也沒任何意義。
首領手持着刀子,遙遙面對着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傢伙。現在陸五可以看到了,這是一個身體壯實的中年男人,有着一雙讓人下意識聯想到餓狼、禿鷲或者其他諸如此類危險動物的兇惡眼珠子。
“你是誰?”兇眼珠咬牙切齒的問道。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讓他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危險感。這種感覺不是源自理性,而是源自本能。
對方沒有回答,只是走近了幾步。
雖然陌生人沒有說話,但是憑藉動作和肢體語言已經回答了兇眼珠的問題,這一位擺明了就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阿康!”兇眼珠呼喚着手下。剛纔扶着陸五左手的那一位鬆開了手,從口袋裡摸出另外一把刀子出來。他沒有正面衝上去,而是嘗試繞到陌生人的側面。
看着對方小心謹慎的動作,微笑了一下,然後從口袋裡掏出手槍,然後舉起瞄準。
整個場面立刻僵住了,三個人全部停下了動作,帶着驚恐的氣息看着手裡的武器。在這個距離,手槍可是致命的武器。
“假……是假的!”兇眼珠喊道,但是每個人都聽得出來,這句話可喊得沒什麼底氣。
將一個邪惡的笑容展示給兇眼珠,然後扣下了扳機。
手槍的聲音其實和爆竹沒什麼太大的區別,“砰”的一聲之後,那個叫阿康的人手中的刀子已經沒了。子彈打在他手中的刀子上,巨大的衝擊力直接把刀子從他手中打飛,飛到了邊上的一個木樁子上。刀子刺入木頭,尾部還在抖個不停,發出“嗡嗡”的聲音。
現在沒人懷疑手槍的真假了。
第三個人,那是一個留着小平頭的男人,之前一直扶着陸五。突然從身上抽出另外一把刀,他的手鬆開,任由陸五摔在地上,然後將刀子對準陸五的脖子。
“不要動,不然我殺了他!”
皺了皺眉頭,手中手槍依然指着兇眼珠。
“放下你的槍,不然我殺了他!”小平頭聲嘶力竭的喊道,他的眼睛死死的釘在的身上,手中利刃則指着陸五的脖子。雖然小平頭搞不清楚是怎麼來的,但是哪怕傻瓜也看出這個陌生人出現和陸五是有極大關聯的。他的刀子向前一送,就能刺穿人類柔軟而致命的脖子——此時的陸五還在麻醉藥的控制之下,既不能掙扎也不能躲避,正是最好的人質。
“是誰讓你們來綁架他的?”終於開口了。
“把槍放下!”這一次叫喊的是兇眼珠。
“我給你們一個選擇,告訴我你們老闆是誰,否則,你們就去死。”平靜的說道。
“把槍放下!”小平頭瘋狂的喊道。“不然我殺了他!”
“你們似乎還不懂得一個事實。”突然發出了一聲笑,如此輕蔑的態度讓小平頭下意識的轉頭看身邊的人質——令人不敢置信的是,他的刀尖前方已經空空如也。被強力麻醉藥控制,此時應該動彈不得的陸五已經趁着剛纔的機會向後退了一段距離,脫離了刀子威脅的範圍。不僅如此,陸五站直了身體,充分顯示自己狀態一切正常,並沒有被麻醉。
“我有很多個選擇,但你們只有兩個。”說道。“說出主使者,或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