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輕輕的飄落在陸五身邊。
她的身型稍微顯得有點半透明。作爲精神體，她想要讓自身實體化是需要消耗額外的精力的，這種情況顯然說明這活其實不好乾。也虧是她擁有近乎無限的恢復能力，否則的話這活起碼要幾十個高階術士才能幹。
其實改造外形還好，對於術士來說屬於消耗魔力較少，只需要比較簡單的工作，之前浮空要塞就是如此。但是改變物理性質這需要相當強大的爆發力。對現在的琥珀來說也是挺大的負荷。
藍白色的光芒慢慢的消斂下去，很快，四周已經看不到任何可見的光源。琥珀看上去似乎之前沒有任何區別，然而陸五卻和她相處了足夠長的時間，所以能夠感覺到那種難以形容的，從身體深處釋放出來的疲憊。
這並不是僅僅因爲剛纔的行動。
陸五的這個“技改”計劃對於琥珀倒無所謂，反正按圖施工即可，最多也是時間的問題。但是琥珀自己的行動，並沒有如預料之中的那麼順利。
琥珀沒有看陸五，而是將注意力轉移到圖紙之上。
“陸五，如果這是高爐的話，這個顯然對應圖紙上的這個……”琥珀提出了一個問題。雖然是連一盞路燈都沒有的深夜，然而這對於琥珀顯然毫無障礙。誰又能說得清楚琥珀到底靠什麼來看的？她的身體里根本沒有視網膜啊！然而她確實能夠在這種環境下照樣看清楚圖紙上的每一個細節，只能說這是某種魔法的效果了。“這個部分內部結構也需要進一步改造呢？”
“應該是這樣。”陸五說道。他比琥珀差很多，正常情況下，人類是絕不可能在這種光線情況下看清楚圖紙的，哪怕眼睛貼到零距離都看不清。然而通過魔力戒指，他能夠將自己的視力提高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這種情況下只能說勉強湊合。“不過……這個結構……爲什麼特意的做成星型的呢？”
他不得不承認高手的設計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這玩意雖然被高手說成是最合適的，圖紙是本身也很簡單也很容易看懂的，但是想要真正的參透，卻絕不是一件普通的事情。至少理解高手所畫圖紙背後的科學原理實在不是地球一個專業不對口的大學生能夠做到的。
幸好有琥珀幫忙，他只需要知其然，而不需要知其所以然。
“今天就到這裡吧。”陸五提議。看得出來，縱然有無限的魔力補充，琥珀自身的精力也消耗不少。陸五能夠感覺到，琥珀似乎將這個事情作爲一種發泄渠道，暫時讓自己轉移一下注意力，免得去考慮另外一個麻煩。
是的，琥珀遇到了一個相當大的麻煩——她一時之間找不到辦法來收集神能。
本來嘛，陸五覺得這並不是一個很難的事情。別的不說，W市範圍內，寺廟、道觀、基督教堂什麼的可一點都不少。如果將眼光放開一點，脫離W市的範疇，考慮全世界的話，那選擇餘地就大得不得了。
結合高手的介紹和陸五自己的推測，雖然不敢說百分百，但是至少百分之九十九的信仰背後是沒有真神撐腰的。高手認爲，也許地球上曾經因爲各種偶然因素誕生過神明。然而也許是因爲世界規則的限制，也許是衆神之間的廝殺，甚至可能是一些很難形容的自然災害什麼的，總之到了這個科技昌明的時代，神明已經死絕了。而且更糟糕的是，因爲科技的發展，加上封神之路相關知識的斷絕，如今這個世界已經不具備產生新神明的環境。哪怕有某個人因爲幸運和天賦，靠着自我摸索走上了這條路，他也只能止步於半神的境界。半神沒有脫離人類的身軀，依然受到自然定理的限制，也就是說只要沒有昇華到僞神，那就註定不免一死。
總之，在陸五看來，既然無主的信仰之力到處都是，想要收集一些並不是複雜的事情。真正困難的在於如何收集這種無形無質，看不見摸不着的能量。不過，既然高手將具體的收集辦法傳授給了琥珀（似乎可以簡單的通過製造一個神座來實現這一點），那麼也就沒什麼難度不是嗎？
但是事實上遠沒有想的那麼簡單。
因爲，按照最新得到的知識，信仰之力是一種天然具備目標性的力量。它並不是無序胡亂存在，任何人都可以隨隨便便分一杯羹的力量（就如同熱能一樣）。
舉例來說，信仰佛祖而產生的信仰之力，收穫者就只能是佛祖，玉皇大帝就沒辦法取得。這是人和神之間存在固定的關係，是由世界本身存在的規則所決定的。哪怕佛祖因爲某些原因掛掉了（而信徒依然存在），玉皇大帝也沒辦法截取。
兩個神明之間，如果要進行力量的贈予的話，那也是將虛無縹緲的信仰之力加工成具備實體，看得見摸得着的神能之後才行。就如凱查哥亞特之前將神能藏在自己的秘密小倉庫裡，卻被高手帶着陸五偷走一樣。
通常情況下就是如此。
類似於高手和凱查哥亞特的例子，是那種少有的例外。因爲凱查哥亞特並不是直接吸取信仰之力，而是通過製造了一個神座，以二轉手的方式來收集信仰。所以他掛掉之後，有了神座這麼一個媒介，高手才能做到取而代之的。事實上，更進一步來說，更主要的是因爲他們兩個有着直接的血緣關係（話說那叫血緣嗎？），彼此的差異遠比普通的神明要小。所以這個是不能重複的特例。
類似於琥珀這樣的第一律術士，縱然有着難以形容的神奇而強大的魔力，甚至能夠影響和操控時空，但卻也對這種固定的規則無能爲力。想要靠着現有的信仰體系，毫不費力的收集神能是完全不可能的。
當然，也許琥珀可以利用自己的力量另立一個神明（反正作爲精神體，她可以隨意改造自己的身體外貌），利用現有的宗教崇拜的一些概念，比方說冒充XX菩薩，或者XX天使什麼的。可是收集神能不是那麼簡單，最重要的一點是，具體存在的某個生物雖然可以收集這種能量，但是，收集的同時也就是他吸收神能，將自身存在方式朝着更高方向進化（如果這也能被稱爲進化的話）的過程。
說白了，不能把信仰之力的終端歸結於某個人（哪怕是琥珀）。否則你根本收集不到，因爲信仰之力已經被這個具體的人給吸收掉了，變成了他昇華進化的資糧。對於並不想封神，只是想單純收集這種能量的琥珀來說，這麼做毫無意義。
在這個方面，似乎只有一個辦法可行，那就是創造一個虛幻的偶像。讓自己擔任先知、教主之類的角色，如此一來就避免了這個問題。
在這個年代，製造一個宗教似乎沒什麼問題。畢竟現代到處都能聽見“XX邪教”的光輝事例。靠着琥珀的那種超自然能力，忽悠起一個宗教好像不是很難。
但是，正如高手提供的設計圖一樣，理論和現實之間，是有着區別的。想要創建一個宗教——先不說政府那邊允許不允許（現代中國對新興宗教什麼相當警惕）——需要的到底是什麼？如果真正理解的話，就會發現其實真正的關鍵並不是超自然能力，而是一個能說會吹，會忽悠人的組織者。超自然能力，是有這麼一個組織者的前提下才有用的。事實上有了這麼一個組織者，哪怕沒有超自然能力，照樣能形成一個宗教。諸多邪教都靠這個。
說白了，需要一個神棍。
問題是……別看神棍什麼的在當代是一個貶義詞，但有着神棍才華的人真的不多。古代封閉的世界也許可以降低標準，甚至可以用一些魔術手段，但是現代這個民智已開的世界，想要當一個神棍真心不容易。而且，按照高手的觀點可以做出推測，這種才華纔是封神之路的基本天賦。
類似於陸五這種人，就算他想要成爲一個神棍，估計也沒辦法成功吧。更別說其中風險極大。在這個年代，暴露超自然能力，估計上門的不一定是信徒，還有國安……
琥珀雖然有超自然能力撐腰，如果真心不顧一切想要朝這個方向發展，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也絕對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想要造成一定的影響，不是隨便拐騙小貓小狗三兩隻什麼的，相當的困難。這需要的不是一點兩點的時間。
問題是，這還只是實驗的第一步——也就是驗證一下收集信仰之力在理論上可不可行的事情。之後還有很多步驟呢。
第一步就卡殼了，而且一時之間找不到解決的辦法。很顯然，如果連這一步都做不到的話，那麼一切都是空中樓閣，無從說起了。琥珀暫時處於困境之中，找不到合適的辦法來開展自己的實驗計劃。也許正是因爲如此，她纔會展現如此的疲憊。
“琥……”陸五剛想說話，安慰一下琥珀，身上的手機卻突然響起了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