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治療疾病的力量。
每個人都知道,人體太過於神秘,以至於現在科學還不能完全解讀。那些被醫生判處死刑的人,最終戰勝死神的例子非常多。那些公認的絕症,卻莫名其妙痊癒的故事,哪怕你沒親眼見過,至少也停過相關傳說。當然,此類情況整體概率很小,屬於奇蹟級別的事情,但每個人都知道此類奇蹟確實存在。
唯一的問題是,琥珀並沒有治療的力量……不,可以說服阿呆來幫忙!
……
兩個術士小心翼翼的走進基督教堂裡面。
他們現在已經習慣了這個世界的建築風格,所以走進這麼一間充滿哥特風格的建築之中,天然就感覺到一種陌生。所以他們也表現得格外小心翼翼。
術士很早以前就知道,擁有超自然能力的絕非只有術士。魔力這種力量最大的優勢其實不是它如何強大——雖然它確實很強大——而是普適性。因爲這種力量在任何世界裡面都能發揮作用。相反,很多世界的超自然力量都是世界的特殊規則造就,只要離開了這個世界,力量就歸於虛無。但是事情可以反過來考慮:只要不脫離原世界,超自然力量並不一定就比魔力弱多少,甚至可能因爲規則壓制,比魔力更強也說不定。
對於任何世界都要保持敬畏:這是術士們用血的教訓學到的。世界常常是分層次的,就如瓦歌世界裡一樣,術士和凡人雖然在一個世界生活,卻劃分開不同領域。沒有長時間的滲透、偵查和探測,最好不要想太多。
他們已經初步接觸了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現在,該是來看看這個名爲地球的世界的另外一面是什麼樣子的了。作爲謹慎小心,他們選擇了這件看上去中等的教堂。
這個建築內部帶有很明顯的西方哥特式色彩,如它的同類一樣,以奔放、靈巧、上升的力量體現教會的神聖精神。它的直升的線條,奇突的空間推移,透過彩色玻璃窗的色彩斑斕的光線和各式各樣輕巧玲瓏的雕刻的裝飾,綜合地造成一個充滿神秘感的環境。對任何來客都是如此。
在房間的正中央,也是最顯眼的部分,有着一個超過兩人高的巨大雕塑。雕塑的內容是一個被釘子釘在十字架上的男人。男人捲髮、身體顯得瘦弱,以一種難以形容的莊嚴的姿態歪着頭,雙眼卻睜開。顯然,他要麼是垂死,要麼是已死,身體受傷害而產生的痛苦清楚的銘刻在他的臉上。這是一種術士們不理解的概念。
“這個雕塑是什麼?”王大勇問道。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來。”兩個人並不是用漢語,而是用他們自己的語言又輕又快的說話。“但是他顯然在受刑。”
“廢話!”傻瓜也看得出來,這是相當殘忍的刑罰。對方是整個人被釘在了十字架上。短時間內這種刑罰也許不會致命,但是任何人都能明白,時間稍長,流血和痛苦就會讓這個刑罰變得非常難以忍受,並最終產生致命的效果。這種死法可比直接砍掉腦袋或者刺穿內臟之類長得多,也痛苦得多。“傻瓜都看得出來。但是他們爲什麼把這種雕塑擺在這裡。”
“深入瞭解這個世界社會結構、科技水平還有超自然能力,綜合評估這個世界人類的力量,這似乎不是我的任務,是你的任務啊。”朱華微笑了一下。
她現在完全可以在肚子裡好好的鄙視一下對方了。如果之前她還覺得來的這個人是千挑萬選的精英分子,現在她覺得……千挑萬選出來的也不一定是精英,也可能是草包。
就算是冥月術士們那種嚴苛的挑選方式,也沒辦法阻止大批不知所謂的廢物活下來啊。當然你可以說這是故意的,因爲上頭不僅需要精銳,也需要炮灰。只要不是拖後腿的廢物,理論上都能活下來。
靠着自己的智慧和運氣,她已經能夠在這個世界獨自生存下去了。而且,現在的她至少在表面上,已經沒有任何任務。既然王大勇過來搶功,理所當然也必須攪下所有的責任。她沒有責任,一定要說的話,那就是在力所能及範圍內,給友軍提供幫助。這一點對於任何一個軍人來說都是必須的。但是“力所能及”到底是一個什麼程度,那完全是自己說了算。
舉個例子來說,風雪交加,飢寒交迫之中,一個士兵要如何對待一個陌生的戰友呢?他可以將唯一的一個罐頭給對方享用,可以兩個人分享,也可以自己一個人獨享——這三種選擇雖然不同,但他都可以在事後理直氣壯的回答:我已經盡力了。
她爲王大勇提供落腳之處,爲王大勇提供語言學習的機會就已經足夠了。沒有任何人可以指責她沒有盡力。至於王大勇不瞭解基督教……她也沒有指點的義務不是?雖然此類情報隨便登陸一下因特網,或者找個書店翻一翻就能知道的。
當然,王大勇做不到——哪怕現在,他也只能說粗通漢語,能聽懂,但說話還有點問題,文字學習更是進步緩慢。不管是上網還是看書,他現在都做不到。。
她能夠在一無所有的情況下,短時間內學習掌握這個世界的語言文字。而這個自稱受過專業訓練,千挑萬選的王大勇,在有了安全的環境,完善的生活條件,外加一個雖然不怎麼好,卻也不算很差的老師教導,現在也只能說初步掌握語言。這顯然證明他能力確實不強。
明明能力不強,卻毫無自覺,絲毫沒有耐心……這種人,說一聲草包並不爲過。
他們在十字架前面呆的時間並不太長。因爲很快,教堂裡的人就出來了。
不是一個人出來,而是一連串的人。大部分是老頭老太太,也有一些中青年,但是沒有青少年,更罔論兒童。領頭的神父是一個頭發略帶一點花白的中年男人,身材中等,面色嚴肅。他身後的男男女女都穿着一種不太常見衣服,袖子上彆着一個麻布袖套。
這是教堂籌劃一次活動,或者說,信徒中有人剛剛過世。教堂組織起一些信徒,爲死者舉辦一次喪事。當然了,既然開展活動了,神父也打算順路,就在殯儀館這邊來一次佈道。
正常情況下,這麼兩個陌生人是很顯眼的。但是因爲某種特別的原因,所有人都忽略了這兩個看起來就有點可疑的陌生人,將他們視爲同伴中的一員。
他們坐車很快來到殯儀館,在簡單又肅穆的遺體告別儀式之後,神父站在講臺上,爲所有參加葬禮的信徒們進行了一場“如何看待死亡”的佈道。
“神是公平的,有人說死亡是神創造出來最可怕的事情。一個人一生可以賺很多錢,也可以窮困潦倒。但不管是億萬富翁還是窮光蛋,到最後都是會死。一個人可能當很大的官,也可能平頭百姓過一生。但是不管是大官還是平頭百姓,同樣會死。所以換個角度來看,大家會發現死亡是世界上最公平的事情。正是因爲有了死亡,所以很多看起來不平等,實際上卻是平等的……”
朱華微微翹起下巴,聽着這一番對她而言三觀完全顛倒,難以置信的言論。很意外的,也許是穿越這件事情對她影響很大,她哪怕不認同對方的這些話,卻也對此沒有表達出太多的驚訝。而她身邊的王大勇則不自覺的張大了嘴巴——對於術士來說,如此荒謬,不可思議,難以形容的理論對他的衝擊太大了。
如果換個地方,也許術士會直接斥責一聲“荒謬”,甚至直接拿出點術士們更樂意使用的東西,比方說一門電磁炮或者一把劍什麼的,直接把這些蠢不可及的廢話永遠中止掉。然而此時此刻王大勇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聽着這些言論,同時覺得這個世界的人類真的太低等了。
在說完這一番“死亡公平”的言論之後,神父又換上一段比較經典的,關於神無所不能的內容。
整個佈道過程持續了大概一個小時,兩個術士這纔跟着人流走了出去。
W市的殯儀館規模頗大,爲了滿足整個城區上百萬人口的需要,這裡四通八達。而且,因爲一種衆所周知心理的緣故,當喪事結束之後,很少有人還會在殯儀館駐足。兩個人走到一個無人的角落裡。
“你相信這個世界有這麼一個叫做‘上帝’的,無所不能的神嗎?”朱華問道。
“當然不可能,這種荒謬的事情多了。”王大勇回答,雖然說那些佈道內容和他有些三觀不和,但是此類問題他卻早有聽說了。也許對人類這個種族來說,信仰某些存在是一種精神方面的基本需求,越是困苦之際越是如此。這種情況在戰爭中很常見——兩個陣營拉鋸戰的地方,通常都會冒出很多莫名其妙的信仰。這一點,術士們都很清楚。“無所不能的神也許有,但是無所不在的話就不正常了……這意味着整個世界都在神的牢固控制之下。那麼無疑,這個世界就沒什麼超出神控制之外的東西,人類也就不會犯下任何錯誤,更不應該有任何紛爭。因爲一切都在神的掌控之下。除非那紛爭和錯誤本身就是神默許和縱容的。”
“在我們的世界,這種‘無所不能’的神出現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是最終還是消弭於無形了。”王大勇隨後補充道。
朱華微笑了一下。“說的好像有點道理,但是別忘記這裡終究是異界。在我們的世界,那種‘無所不能的神’的影響,都限制在一個很小的範圍內。而這個信仰。”她用手指了指牆壁上那個巨大的十字架。“卻是遍及整個世界的。”
王大勇立刻露出很不高興的神色,並且把頭轉了過去。區區一個炮灰級別的遊騎兵居然反覆給他上眼藥……不過暫時之間,他還離不開對方,就算有什麼不滿也得暫時忍下來。
“也許,”朱華看着頭頂上的藍天。如此相似的風光,卻很難想象這片藍天的結構和瓦歌完全不同,這個世界所謂的“天空”,實際上是大氣層。在大氣層之外,是遼闊無垠的宇宙。她用僅能自己聽見的聲音喃喃的說道。“這個世界根本沒有超自然能力!”
可是她知道,這不符合邏輯。
因爲輝月術士要在這裡進行一個實驗。他們甚至在這裡投入了一個第一律術士。差一點,只差一點點,冥月術士就錯過了。
這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實驗。每個人都知道,跨越兩個世界調度人力物力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如果是一個關於科學技術方面的最新技術成果實驗,那麼它無疑需要龐大的人力物力。如此一來到異界去進行絕不是一個好選擇。哪怕基於保密理由,也是得不償失。但如果是一個和超自然能力相關的實驗,他們又怎麼會選擇一個沒有超自然能力的世界呢?
唯一的解釋只有一個:這是一個分層的世界。世界分爲明面和暗面,表面上是沒有超自然能力,唯有科學技術的世界。但是實際上,擁有超自然能力的人們聯合起來,將自身的存在隱藏起來(說不清楚這是爲什麼),裝出一副自己不存在的樣子。
不過,這個猜測她可不能隨意的交出去……或者說,她也想看看王大勇這個草包什麼時候能夠察覺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