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月術士轉過頭,看到門邊的另外一個術士。
“怎麼了?”她微笑着問道。
“殺這些人有什麼用?”朱華大踏步走進來。“你以爲殺了他們就能威脅一個術士?更別說還是一個第一律術士。”
以冷酷和無情著稱的第一律術士怎麼可能因爲這種原因而動搖,甚至吐露秘密?
“是的,我知道沒什麼用……但是,可以試試。”硃紅不經意的用手抹了一把長髮。她的頭髮是按照地球人的習慣,披肩長度,而且光滑柔順,堪稱黑長直的典範。可惜的是她的手,哪怕是剛纔小心的擦拭過,也沒能完全去掉手指上的血腥氣味。這個微小的動作讓頭髮也略微染上了一點血腥味道——對普通人來說毫無所覺,但是對於特意加持了嗅覺的術士來說還是可以分辨出來的。“反正也無所謂的,不是嗎?難道你對這些低賤的生命有興趣?”
“生命可沒有高貴低賤之分。”朱華說道。“只有強和弱。”
“哦,好像我們的社科書上是這麼說的……看不出你還是個好學生……不過,那種東西何必在意呢?他們的生死反正對我們來說無所謂。”
“這是毫無意義的殺生。”朱華聞到了空氣中的血腥氣息,濃重的氣息說明這個地方至少已經死掉一個人了。“你應該知道這毫無意義。”她看着這個血緣關係上的姐妹,那一瞬間的眼睛裡,顯露着清晰的厭惡。
說起來其實根本沒有掩飾的必要。從學校年代開始兩個人就彼此討厭,而且甚至說不清楚這厭惡到底來自何方。只能說其中一個厭惡對方擁有和自己相同的血脈卻又這麼弱,另外一個則厭惡對方擁有和自己相同的血脈卻又這麼強。
當然現在和過去不同。兩個人都已經學會將自己的心中的厭惡潛藏在面具之下,一個因爲自己太弱小,另外一個則因爲自己太強大。
“啊,爲什麼毫無意義呢?”硃紅的聲音變得輕柔而溫和,但這個轉變僅僅是聲音而已。“好吧,爲了讓你高興,我親愛的姐妹,我就解釋一下吧,這是有意義的。”她再一次使用了“親愛的姐妹”這個詞,和上一次一樣,其中沒有半點親情,只有諷刺。
“什麼意義?”
“我喜歡。”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彷彿有一張虛假的面具從硃紅的臉上褪下,露出殘酷猙獰的那一面。
“僅僅是因爲自己的喜歡……就要……”
“什麼話呀……”硃紅漫步走到朱華的身邊。看不見的面具已經再一次戴在臉上了。“你真是個遲鈍且愚蠢的令人吃驚的人啊……可別告訴我你的手上不曾沾染過人類的血……”她來到了朱華的背後,從後面輕輕的抱住了朱華。“我親愛的姐妹,你的話,也不是光靠人畜無傷而活到今天的呀。否則的話……你日益增長的魔力,來自何方呢?”
“冥月術士的規則,本來就是優勝劣汰的過程,通過淘汰弱者來優選強者……所以必然要放鬆對強者的限制,讓他們可以爲所欲爲。你在地球生活了這麼長時間,想必也瞭解到我們的規則纔是普遍現象。哪怕按照地球的人類社會規則來說,這裡沒有術士,但人類的存在同樣需要犧牲別人的。戰場上,勝利者的生存本來就是建立在失敗者死亡的基礎上的。但是這有什麼辦法呢?我們哪怕知道如此,不照樣竭盡全力去贏得勝利?”
“但是……這是毫無益處的殺生……”
“我高興,就行了呀!誰說毫無益處?能讓我感到高興,感到滿意……聽聽這依然盤旋在四周的哀嚎聲……那些傢伙露出驚愕的眼神,在瀕死中可憐的求饒,那不中用的模樣,正證明我的力量!現在是不是覺得這哀嚎聲特別好聽了?看看,哪怕是輝月的第一律術士,在我面前也照樣如此。只能用這種方式,進行着毫無意義的徒勞抵抗……”
這……只能說精神狀態已經不太正常了。或者說,雙方的三觀差異太大,大腦思維根本不在一個迴路上,完全無法溝通。
突然之間,朱華感覺到了一縷異樣的氣息。那是第四律的魔力。這種外來的力量就這樣滲透身體,將身體的控制權牢牢支配住。而她自身的力量,在這種外來的力量面前,脆弱的簡直不堪一擊,完全無法抵抗。
“是不是覺得這樣很有趣?不如你來動手,幫我撕開這個小姑娘?”
第四律魔力本來就可以用來支配血肉之軀,術士們通常用來控制自己,從而讓自己具備超自然的速度、力量和反應。但是它同樣可以用來支配別人。每個人都知道這一點,但是事實上幾乎沒有術士有過被別人支配的體驗。
不過現在朱華知道了這是什麼體驗了。
“哦,你可能不喜歡弄髒手,嗯,確實這裡也沒什麼擦手的東西……那麼用一點工具吧。”
她從桌子上隨意的拿起了一個什麼東西(她的眼睛無法轉動,但是卻下意識的覺得自己拿起來的應該是一把不鏽鋼餐刀),走到章瑤面前。
章瑤不能說話,但是她的眼睛看着朱華露出明顯的哀求之色。當然這沒有意義,真正控制一切的人並不是朱華。不過章瑤只能看到舉起刀子的是誰。
朱華舉起刀子,下一瞬間她將用力揮刀而下。刀子將從正面鑿穿章瑤的額頭,刺入大腦,但又不到立刻致命的程度。然後,刀子強行一路劃下,將人類的顱骨、胸骨、腹部全部強行開出一條粗糙慘烈又致命的口子。
“等等!”朱華竭盡全力,這才勉強的用魔力和對方建立了一個精神溝通的鏈接。“至少……要明白她是誰吧?殺錯人……那就……後悔都來不及了……”
“說的也對,”硃紅倒是接受了這個意見。她分散部分注意力控制着朱華的身體不動,轉而針對章瑤。
術士們的拷問是極有效率的。基本上沒人能承受這種使用超自然能力的拷問。只是幾秒鐘,章瑤就神情恍惚的進入了有問必答模式。
“原來你是陸五的妹妹?!”硃紅的興趣立刻上來了。“原來如此……”她的目光停留在琥珀臉上。剛纔殺掉船長的時候,琥珀至少還能裝出自己的鎮定,但是現在,她臉上那種掙扎的神情可瞞不了人……
“哈哈……似乎我找到很有趣的東西了!”
……
陸五輕輕的給J噴上那種異世界出產的醫療噴劑。
除了止血和幫助修復傷口之外,這玩意還有陣痛的效果。按照J的說法,效果非常好,不輸給藥用的嗎啡……應該說遠過之。不僅如此,它持續時間持久還沒有副作用。
J的傷口是灼傷。當然這很容易理解,雖然不管催淚煙霧彈還是閃光彈都屬於“非殺傷性武器”,但卻也經不住零距離爆炸啊。別說這些東西了,哪怕是鞭炮,零距離照樣可以傷到人的。
他們現在藏身在貨船的貨倉裡面,具體點說,在一疊木料邊上的角落裡。前面說過,哪怕是科考隊的大批設備,放在貨輪的運載量而言也是很小的。所以這艘船的主要貨物還是木材。大部分貨倉裝的都是木材——這本身造成了一個很容易藏人的環境。
再加上高手的感知能力,陸五可以確信自己能夠躲很長時間的貓貓。
海盜們(也許還有冥月術士們)過來搜索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是呢,因爲特定的環境,外加人手不足,他們的搜索幾乎沒有任何效果。說起來如果原本四十來個海盜一個不少,人肉大網來回拉的話,估計就算是有高手的引導也沒辦法躲。但是之前的戰鬥中他們被J幹掉了絕大多數。殘存的人也根本談不上什麼積極性,只能說草草看一眼就走了。
“感覺好多了。”J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這藥劑可真夠厲害的——當然了,在親身接觸到這一切之後,J已經完全不感到奇怪了。
這種藥劑是異世界的科技——當然還有異世界的生物的共同效果。其中含有某種植物的萃取物。陸五曾經想過把這種植物(其實不止這種,還有其他一些作物之類的東西)引入地球,卻被高手提醒很危險。畢竟不同世界總是有差別的,在異世界也許是無害的作物,到了這個世界天曉得會變異(如果不是水土不服直接死掉的話)成很麼東西。當然如果是以國家框架下的話也許還能試一試,陸五自己一個人想幹,風險就太大了。植物的傳播能力很強。
陸五可以移植地球上的香料作物到那邊去,是因爲術士們擁有一定程度預知未來的能力。假如例如茴香辣椒之類的東西未來有害,術士們能夠在災害成型之前將其毀滅(正如迦舍人曾經失敗的情況一樣)。地球人可沒這本事。
“沒事就好。”陸五說道。J已經告訴他戰鬥的過程——說白了就是一句話,打不過。就算是抗魔金屬再加上世界的限制,讓術士們只有二十分之一的力量,體內只有二十分之一力量的術士照樣非常的強大。
“你女朋友被他們抓住了嗎?”J問道。現在的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陸五眉宇之中的擔憂。
“是的。”陸五回答道。“不止是琥珀。還有章瑤。”
冥月術士們來的太急了。當時不知道章瑤躲在哪裡,等到高手分辨出章瑤在哪裡的時候,冥月術士也已經上來了,根本來不及帶着章瑤走。理所當然的,她就成了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