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兄妹倆睡的很踏實,他們放下了戒心,這一夜是自家變以來,兩人睡的最踏實的一覺。
菜油燈光下,蔡芳正在爲兩人縫補着衣裳,偶爾擡頭看一眼熟睡中的兩人,在這橙色的燈光的映射下,兩人的小臉蛋顯得紅撲撲的,十分的惹人喜歡。
蔡芳在這玄天城中已經居住了三十多年,丈夫和兒子也已經死去十年了,這十年,她每天都靠着販賣饅頭爲生,因爲手藝好,做出的饅頭又香又甜,再加上爲人老實誠懇,她做的饅頭,在這玄天城也是小有名氣,所以她的生活也算過得去。
今天收留這兄妹倆,可謂是一時的惻隱之心作祟,玄天城極大,像這樣無家可歸的孩子,全城就是沒有一千,那也有八百了,爲什麼偏偏收留這兩個孩子,蔡芳沒有答案,只是她的心中,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要照顧好這兩個娃,也許是老天爺的意思,也說不定!
天剛矇矇亮,蔡芳就爬起來做活了,十年如一日,每天的這個時候,她都會自動的醒來,燒水、揉麪、蒸饅頭,日復一日。
爲了不吵醒正在熟睡的兩個孩子,蔡芳的動作很輕,在輕輕將門關好後,她也開始忙碌起來。
先是從屋外抱了些木柴回來,隨後又往鍋里加了一大桶水,剛要準備點火,卻發現唐林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自己身旁。
“蔡姨,我來幫你吧。”
說完,唐林便接過蔡芳手裡的火摺子,蹲在了竈頭前面,燒起了火。
“唐林啊,蔡姨不用你幫忙,你還太小,進屋在多睡一會吧!”
“嘿嘿,沒事的蔡姨,這些活不算什麼,倒是您的手藝真叫絕,我這衣服都破成這樣了,你還能將它補好,跟我母親一樣!”
提到了母親,唐林的臉色一下子暗淡了下來,剛剛還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轉眼間便被愁容與傷感代替。
看着唐林的樣子,蔡芳此時也是辛酸無比,暗道:“這麼小的孩子就失去了雙親,獨自帶着妹妹在人世間求生,這孩子的心性真是堅強!”
想到這裡,蔡芳岔開了話題,面帶笑意的說道:
“唐林啊,今天的饅頭賣完後,蔡姨帶你們兄妹去買些布料,回來給你們做幾件新衣裳如何?”
知道蔡芳是故意將話題岔開,不叫自己回憶那些傷心的事,而這些事,唐林自己也不願意再去想啦。
一番忙活之後,一屜屜冒着熱氣的大白饅頭胖乎乎的,看着十分有食慾,而這時,唐心怡也已經起來了,三人圍坐在一起,吃了一頓對三人來說最美、最安逸的早飯。
今天的饅頭賣的特快,還沒到晌午,蔡芳的饅頭就被搶購一空,唐林的嘴一上午就沒怎麼閒着,叫賣聲一套一套的,而且他的嘴還很甜,只要是女的,在他的嘴裡那都是美女小姐,男的全是帥哥公子,甚至一個八旬老太也被他稱之爲美女奶奶,叫賣的那叫一個歡,曾經一度與傍邊賣鹹菜的小夥子槓上了,兩人誰都不服誰,一個比一個嗓門高,最終在唐林的高音下,那賣鹹菜的小夥子終於敗下陣來,捧着水壺大口大口的灌起水來。
不僅如此,這期間唐林還消失了好一會兒,等到回來的時候,一臉的春風得意,好像撿到了寶,在唐心怡一再的追問下,唐林這才說了出來。
原來,唐林發覺,蔡姨的饅頭在這玄天城頗爲有名,每次都是供不應求,在城南,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蔡姨的饅頭香,有這麼一個好名聲不利用,根本就不是唐林的性格。
他花了點時間,把整個城南的飯館、酒館走了個邊,每到一家就把蔡姨的饅頭介紹一遍,一圈下來後,他發現,幾乎每個飯館到飯口時麪食都供不應求,甚至還要花高價去別的飯館買,這讓一向精明的唐林看到了商機,由於蔡芳的饅頭比較出名,這些飯館很快便與唐林做起買賣來,紛紛訂購,在唐林的一再堅持下,這饅頭的價格也提高了不少。
聽唐林說完,蔡芳一臉的震驚,她發現眼前這個孩子簡直就是一副天生買賣人的模樣,要不是知道唐林出身大戶人家,她甚至以爲這孩子以前就做過買賣那。
……
“張老闆,這是今天的饅頭,你點點!”
唐林把最後一屜饅頭放在了桌子上,此時他已經汗流浹背,正在用袖子擦拭額頭上的汗水,顯然是被累得不輕。
“啊,唐林啊,今天怎麼這麼早啊。”
說話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身材矮小,胖墩墩的老頭,別看這老頭其貌不揚,他可是這玄天城中最大飯莊的老闆,爲人精明很,從那一雙小而有神的眼睛中,就可以看出來。
“嗯,還有幾家要去送,當然得趕早了,不過您這江南飯莊可是頭一份那。”
“行了,不用點了,這是今天的錢!”
說完拋給了他一個錢袋,隨後較有興致的看着唐林點錢。
唐林已經來到這玄天城一年多了,這一年多來,在城南幾乎所有的人都認識他,原因很簡單,這孩子不但能幹,還非常的愛財,做起生意來有頭有腦的,一點也不遜色那些老油條,而且還從不吃虧,想要從他那裡佔些便宜,用他自己的話講,那就是“門都沒有!”
開始的時候,有一些人看他年紀小,連哄帶騙的也佔了他不少的便宜,但後來全都後悔了,這孩子打擊報復起來賊狠,而且還是那種加倍報復型的,眼前的張老闆就被唐林給報復過一次,所以他對這孩子的手段也頗爲忌憚。
查完了錢袋裡的錢,唐林的臉色就不好看了,一副氣哄哄的模樣指着張老頭說道:
“張老闆,您什麼意思?怎麼少給了一文錢!”
“嗯?不可能啊,這錢袋裡的錢是我親自過目的,怎麼可能少了那?”
“就是少了,小爺我跋山涉水、歷盡千辛萬苦,過五關、斬六將,才把這些寶貴的饅頭送到您這裡來,您怎麼忍心少給我一文錢那,您不是不知道,我們家生活困難,一家老小就靠着這點錢維持生計,少了這一文錢,您叫我怎麼活呀!”
說完竟然真的擠出了眼淚,看上去好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這一番話下來,張老頭被他忽悠的迷迷糊糊的,暗道: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送個饅頭還跋山涉水?”
但隨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原來唐林這是在要辛苦錢,什麼少一文錢,根本就是扯蛋,說的這麼誇張,無非就是想要一些跑道錢。
想到這裡,張老頭的鬍子都氣歪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還不能跟唐林計較,爲了一文錢,跟個孩子較真,這說不過去呀,錢倒是小事,臉面是大呀。
想到這裡,這胖胖的老頭搖了搖頭,丟給了唐林五個銅板,一臉肉疼的說道:“唐林啊,這五文錢是給你買茶水的,這回滿意了吧?”
看到那“金光閃閃”的銅錢後,唐林立即換上了一副嘴臉,笑的那叫一個美呀,呲牙咧嘴的不說,連嗓子眼都被人看的清清楚楚,而且那眯成一條縫的眼角處,赫然掛着兩滴眼淚,跟剛纔簡直是判若兩人。
“謝謝張老闆,您真是一個大好人、大善人,天生的一副慈悲心腸,看您慈眉善目的就知道您能長壽,必然可以活到死,嘿嘿!”
唐林呲着牙,咧着大嘴旁若無人的傻笑起來。
“行了行了,別拍馬屁了,你不是還有貨要送那嗎,趕緊滾蛋!”
說完對着唐林的屁股就是一腳,一直把他踹沒影了,這才露出了笑臉,自言自語的說道:
“兔崽子,還用你說,我當然能活到死!”
“老張,怎麼了,又被那小子給坑了吧?”
“呵呵,那兔崽子怎麼能坑得了我,他一撅尾巴我就知道他要拉什麼屎。”
“哈哈哈哈,唐林這孩子哪都好,就是太愛財,逮誰坑誰。”
“是啊,這兔崽子是無利不起早的主,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貨,不過我還真是喜歡這孩子。”
其實唐林的性子,他很清楚,對於這孩子,更多的便是喜愛與欣賞,小小年紀就挑起了生活的重擔,對於一個年僅十四歲的孩子來說,這無疑是讓人感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