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醫院長廊,時間過得尤爲漫長,林若寧蹲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眼神呆滯地盯着前方的手術室,皮特已經進去十二個小時了,如果再不出來,生還的可能性就比較小了。
想到這裡,她就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光,爲什麼會是這個樣子?那輛車怎麼會撞自己?自己過馬路的時候沒有發現來回的車輛才走過去的,皮特是什麼時候衝過來的?
越想頭越疼,林若寧痛苦地閉上眼睛,在心裡默唸,皮特,如果你有什麼意外的話,我該怎麼跟你父母交代?
羅傑斯提着一份早餐匆匆走進醫院,見林若寧一臉頹然地坐在地上,嘆了一口氣,他蹲下身子說道:“先吃點東西吧,我替你守着。”
林若寧睜開眼,一見到羅傑斯的樣子,就哭了出聲:“羅傑斯,爲什麼會發生車禍?爲什麼被撞的不是我?”
羅傑斯眉頭一皺說道:“那輛車是有些怪異,我已經派人去追了,相信不久以後就會有一個結果,皮特不知道怎麼樣了。”
手術室的燈一下子滅了,兩個人趕緊起身衝到手術室前,焦急地看着醫生,異口同聲地問道:“皮特怎麼樣了?”
“內臟嚴重受損,已經做過手術,不知道能維持多久,我們已經盡力了。”醫生有些遺憾地告訴站在門口焦急等着患者的兩個人。
林若寧不由得感到一陣腿軟,身子搖晃了幾下,羅傑斯趕緊扶住她順口安慰道:“沒事的,皮特肯定會沒事的。”
“羅傑斯,他是因爲我纔會被車撞,如果不是這麼一場意外,他根本就不用受傷。”林若寧痛苦地閉上眼,心裡面全是對皮特的愧疚。
羅傑斯也不知道怎麼把話接下去,可是皮特因爲在乎林若寧,所以纔會在最危險的時候推開她,甘願自己被車撞,這份深情,他捫心自問很難做到,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爲皮特祈禱,但願他平安無事。
皮特被推出手術室轉入重症監護室,林若寧只能夠匆匆見了他一面,見他面色蒼白地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內心就更加難受無比,爲什麼死的不是自己?這樣的念頭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在自己腦海,林若寧簡直快要崩潰。
“你是不是在想死的爲什麼不是你?”邱薇略帶譏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林若寧擡頭看去,就見她挎着喬治局長的手出現在自己眼前。
林若寧被這麼一問,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兩隻眼睛惡狠狠地盯着邱薇的臉,哽咽地說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說風涼話?”
“我早就說過,你是個禍害,任何跟你有關係的人,都會受傷,看,我說的沒錯吧,皮特這不就是出了車禍?我真痛恨,爲什麼被車撞得不是你?”邱薇咬牙切齒地說道,臉上還掛着一絲哀怨的神情,那模樣像極了是在替皮特感到傷心與難過。
“我沒有,我不是禍害,這是一場意外,是意外。”林若寧再也受不了這樣的羞辱,原本對皮特的愧疚連同對邱薇的憤怒一下子爆發出來,她衝上前一把採住邱薇的頭髮痛苦地說道。
喬治趕緊給兩個人分開,可是邱薇似乎是不想這麼做,她趁着林若寧拉扯自己的時候,順手甩了她一個耳光,用中文說道:“這一巴掌我是替那一晚的事情,還有皮特,林若寧,你這個禍害,要是一天不死,世界就不會安生。”
響亮的耳光聲響徹在醫院長廊,喬治呆愣地看着邱薇,只覺得她好陌生,這個女人,真的是那個愛跟自己撒嬌的愛人麼?
見林若寧被邱薇打了,羅傑斯大步上前,一把拽住邱薇的手,對她惡狠狠地說道:“我說過,只要有我在,誰也別想欺負她,邱薇,你做的太過分了。”說着就順手將她推倒在地,擡手輕柔地撫摸着林若寧被打得紅腫的臉說道:“沒事了,沒事了。”
“羅傑斯,邱薇說的對,我就是個禍害,跟我在一起總會有厄運發生。”
“胡說八道,心裡有鬼的人才會說別人是禍害。”羅傑斯看着被自己推倒在
地的邱薇狀似無意地說道。
邱薇的眼睛閃爍了幾下,竟然不敢跟羅傑斯對視。
羅傑斯一下子瞭然,看樣子這場車禍根本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這麼做的,想必跟這個邱薇脫不了干係。
安撫好林若寧的情緒以後,他藉故離開醫院,悄悄給調查局撥打了電話,委託他們處理一下此類案件。
喬治有些歉意地看着林若寧,開口說道:“我替邱薇剛纔的事情向你道歉。”
邱薇憤恨地瞪着喬治,這個傻子,跟林若寧道什麼歉?她是正當防衛好不好?可是喬治就是認定了邱薇的那一個耳光給林若寧造成了難以磨滅的傷害,這在法律上是不被允許的。
“喬治,如果這件事是你做的話,我可以說聲沒關係,可是做件事情的是邱薇,對不起,我無法原諒。”林若寧此時心裡除去對皮特的愧疚剩下的只有對邱薇恨意。
這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對自己出口不遜,她已經忍耐好久了,林若寧都不知道到底做錯了什麼,她要這麼對待自己。
喬治有些尷尬地說道:“沒關係,畢竟是邱薇做的不對,你不原諒也是合理的。”
“喬治先生,您還是先回去吧,皮特這裡,有我守着,想必不會出現什麼問題。”林若寧冷着臉下了逐客令,對着喬治說道。
“喲,這可真是可笑,我們喬治可是皮特的上司,自然要關心他,那麼你算什麼?你是喬治的什麼人?”邱薇聽到林若寧的話,再也繃不住,忍不住出口惡言相問道。
林若寧笑了一下說道:“喬治是皮特的上司,這個我自然知道,那麼你又是皮特的什麼人?”
邱薇被這句話問地啞口無言,臉色變了好幾下,這才憤恨地拽着喬治離開。
喬治臨走前,像是想到了什麼,停下腳步看着林若寧一句一句說道:“若寧,皮特是個好男人,他一直喜歡你,知道你不會接受他,所以他每天下班之後都會在你住的公寓門前等你,只爲有一天,你能被他打動。”
聽到這番話,林若寧早已是淚流滿面,傻皮特,笨皮特,你怎麼能這麼傻?
羅傑斯再次回到醫院的時候,就見林若寧站在重症監護室門外,隔着厚重的玻璃朝裡張望,他走上前,對着林若寧說道:“你已經一天沒休息了,先去睡一覺吧,這裡有我看着。”
“不要,我要看着皮特醒過來,他是因爲我纔會受傷,我怎麼能睡着?”林若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堅定地說道。
羅傑斯無奈地搖搖頭說道:“那我就在這裡陪着你,等他醒過來。”
“那zoe該怎麼辦?她一個人在家會不會害怕?”林若寧心裡擔心着zoe,出口問道。
“家裡還有保姆,zoe這會還在睡覺,肯定不會有什麼問題。”羅傑斯倒不是不擔心這個,他擔心自己眼前這個女人,所以纔開口說道。
林若寧這才放心,就聽羅傑斯說道:“你跟邱薇到底有什麼矛盾?我看她總是在針對你。”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她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可能是受人所託吧。”林若寧苦笑着說道,邱薇可是韓方奕的秘書,她敢這麼囂張地對待自己,肯定是有人吩咐過。
羅傑斯看着林若寧,見她神色如常,並不像是在撒謊,這纔將心裡的疑慮放下,“受人所託?會是誰?”
林若寧不明白爲什麼羅傑斯會這麼問,也不想再隱瞞什麼,就把自己跟韓方奕的那段過往說了出來,提到了邱薇是韓方奕的秘書。
在提到韓方奕這個名字的時候,羅傑斯的眼中發出一陣莫名的光芒,不過只是短暫的一瞬間,一眨眼的功夫又恢復了自己往日的邪氣,他說道:“想必是她喜歡那個韓方奕,所以纔會針對你。”
“你在開什麼玩笑?不過確實也有這種可能。”林若寧聽到羅傑斯的話有些不認同,但是這個確實是唯一能講得通的理由。
重症監護室門被打開,只
見一名醫護人員面色慌張地對着羅傑斯兩個人說道:“病人狀況很不好,我去找主治醫生。”
林若寧跟羅傑斯穿好隔離衣,戴好無菌口罩匆匆往裡走去,擺滿了各種醫療儀器的病房內,皮特一動不動地躺在病牀上,身上插滿了各種導管。
林若寧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她顫抖着雙手想去擁抱住皮特,可是卻無從下手,氧氣面罩下只能感受到皮特細微的呼吸聲,林若寧痛苦地說道:“皮特,都是我不好。”
皮特的身體動了一下,隨即他睜開眼睛,目光溫柔地看向林若寧,他費力地掙扎着,似乎是相對林若寧說些什麼,可是他太無力了。
林若寧趕緊趴到他脣邊,聽他費力地說道:“若寧,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
“皮特,你先不要說話,等醫生過來,醫生來了,你就沒事了。”林若寧目露痛苦地說道,皮特,你千萬不要出現任何意外,否則我會愧疚一輩子的。
皮特無力地搖搖頭,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氣說道:“若寧,我好累,好想休息,我知道你會來的。”
“皮特。”
“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喜歡你,這沒有什麼理由,沒有什麼不可以,我就是想這麼喜歡你,即便是你不喜歡,我相信有一天你會接受我,可是現在來看,我等不到那一天了。”皮特有氣無力地說道,眼裡滿是酸楚與無奈。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去闖馬路,這樣你就不會有事了。”林若寧哭出聲,看着已經虛弱無比,隨時都像是要離開這個世界的皮特,痛哭流涕。
皮特笑了一下,他安慰林若寧說道:“我是個警察,保護市民是我的責任,做警察,早晚都會有這麼一天。”
皮特斷斷續續地說道:“若寧,我死了以後,你千萬不要有任何的內疚,這都是命,能夠爲自己心愛的人死去,也是一種幸福,若寧,你一定要幸福,好好地過好每一天。”說着擡頭看着林若寧,眼裡滿是深情,像是怎麼也看不夠一般。
林若寧早已泣不成聲,羅傑斯也是頭一次見到這種情形,他轉過身去,不忍直視。
皮特的身體劇烈地抽動了一下,叫了一聲若寧,就再也沒有了任何跡象。
林若寧撲倒在皮特身上,眼淚止不住地滾下,嘴中嗚咽道:“皮特,你趕緊醒過來好不好?皮特,皮特。”
“醫生,醫生,你們趕緊過來看看。”羅傑斯衝到病房門口,衝着已經朝病房跑來的醫生吼叫道。
醫生在護士的帶領下急匆匆地走進了病房,看了一下皮特的各項指標,有些遺憾地搖搖頭,什麼都沒說就走了出去。
“你搖頭是什麼意思?爲什麼你不救他?”羅傑斯見醫生什麼話都沒說,只是搖頭離開,心裡的火氣一下子爆發出來,衝着醫生就吼叫道。
“這位先生,皮特警官已經去世了,請節哀。”醫生也是替皮特感到惋惜,在他們這一片轄區,皮特是出了名的好警官,出了這樣事故,他也是很心痛。
“皮特,你不會死的,你剛纔還在跟我說話,你只是在嚇唬我對不對?”林若寧摟抱着皮特的身體低聲說道。
病房內已經有人在處理皮特的遺物跟各種儀器,林若寧站起身子衝着他們吼叫道:“你們都不能搬走這些東西,皮特還活着,你們趕緊救他。”說着就去奪醫生手中剛剛從皮特臉上摘下來的氧氣罩。
“若寧,冷靜一點,皮特已經去世了。”看着已經變得失去理智的林若寧,羅傑斯痛苦地抱住她說道。
“羅傑斯,你不是有錢麼?麻煩你去給皮特請最好的醫生好不好?好不好?救救他,我不能沒有他。”林若寧痛哭地嗚咽道。
看着已經變得歇斯底里的林若寧,羅傑斯示意讓護士給她注射一針安定劑,她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好好睡過覺,是該好好休息了。
胳膊傳來一陣痛意,緊接着林若寧就倒在羅傑斯懷裡,變得不省人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