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浦,你……”
掙扎中,普公公不僅是試圖轉過頭去看向周浦方向,用話語來制止周浦此時瘋狂的行爲,可週浦的名字剛剛從普公公的嘴中滑了出來,周浦已是再次加大了手上力道,更加重的勒住了普公公的脖子。
直到普公公頭顱有些無力的垂向了一邊,周浦這纔算是慢慢放開了勒住普公公脖子的手,任由普公公有些枯瘦佝僂的身子慢慢的滑落到了地面上。
轉身,周浦有些木訥的雙眼再一次看向了那熊熊燃燒的火苗,整個身體挺直如同是一個木樁一般站立着。
就在周浦轉身看向糧草後,地面趴着的普公公在此時不由猛然間睜開了雙眼,沒有絲毫的遲疑和停留,立馬手腳並用,對着倉庫的外側連滾帶爬的衝了過去,暗色的脣角間還不忘急聲招呼道:“快來人啊,來人啊,有人燒糧草了,快來人啊……”
此時,聽聞周浦話語,周浦木訥的眼眸間不由閃過一絲冷光,轉身,擡腳對着普公公滾爬的地方追了過去。
雖說周浦的速度足夠快,可此時普公公已是半個身子鑽出了倉庫。普公公用盡全身力氣的吶喊在漆黑安靜的夜色中徹底飄蕩開來,傳向了四面八方。
“普公公?”
正在附近巡邏的士兵在聽到喊聲後衝了過來,正好看到周浦一掌拍在了普公公天靈蓋上的場景。
溫熱鮮紅的血液順着普公公蒼老臉頰流淌下來,滴落在地面上。
“皇……皇上,老奴……沒有辦法再伺候……伺候您了……”
普公公斷斷續續的話語混雜着噴濺出來的鮮血模糊的傳了過來,隨着周浦收掌,普公公佝僂乾枯的身子仿若秋風中飄散而下的落葉一眼,輕飄飄的撲落在了地面上。
還未等巡邏的士兵從普公公慘死中回過神來,周浦已是有些僵硬的邁步朝着這一小隊士兵走了過去,頓時,衆人混戰在了一起。
“着火了,着火了……”
時間推移,糧草堆下側的火苗已是迅猛的竄了上來,漆黑的夜空被橘黃色的火苗映照的分外明亮。
有些已經休息的士兵在看到火苗後也是趕緊披上衣服前來救火,隨着倉庫處來的人越發多起來,一直不知疲憊的搏鬥中的周浦方纔是被衆人給制伏,用粗粗的一根繩子將胳膊給綁了起來。
軍營外,夜臨冥等人還未曾走進軍營的大門,遠遠地便是看到了軍營內火光沖天的清醒,以夜臨冥的鎮定都是不由變了臉色。一路之上順利異常已是讓夜臨冥心中隱隱感覺到不安,此時,在看到眼前這種狀況時,更是應徵了夜臨冥的預感。
漆黑的夜晚,軍營內火光沖天,那麼,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在他離開軍營後,軍營被偷襲了。
Www☢ тт kán☢ C ○
可走時他可是將軍營的防備安排的妥妥當當的,怎麼會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被人偷襲了呢?
心間疑慮萬千,夜臨冥不由加快速度對着軍營衝了過去。
此時,倉庫的火勢已是得到了控制,不過,大量的糧草已是被燒的七七八八了。
看着眼前一片狼藉,夜臨冥整張臉在此時不由徹底陰沉了下來,漆黑的眼眸冷冽的看着前側躬身站立的士兵,冷冷的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回稟皇上,是周將軍放的火,普公公爲了制止周將軍,已是被周將軍給殺害了。”
聽聞夜臨冥冷冽的問話,在場所有人身子不由微微一陣顫抖,一個身穿將軍鎧甲的男人強忍心中顫慄,對着前側邁了兩步,對夜臨冥恭恭敬敬的說道。
此刻,在聽到下屬的彙報之後,夜臨冥整張臉直接變成了冰塊一般,漆黑眼眸間帶着一縷殺氣看向了說話之人,一字一頓的說道:“你,說,什,麼?”
“回……回稟皇上,是周將軍防火燒的糧草,普公公爲了制止周將軍,已經被周將軍給殺害了。”
盯着夜臨冥冰寒刺骨的眼神注視,適才說話的人又是恭恭敬敬的將剛纔說的那些話給夜臨冥重複了一遍。
直直的站立當場許久,夜臨冥方纔是從下屬的話語中回神過來,眼眸輕擡,夜臨冥說道:“周浦殺了普公公?他兩個人呢?”
未敢有絲毫的遲疑,在聽了夜臨冥這句話後,士兵們趕緊帶着夜臨冥轉過了幾個軍帳,來到了事發的地方。
方纔士兵們都在忙着救火,此時周浦和普公公還沒有來的及處理,適才是何種樣子,此時仍舊是何種樣子。
來到了側身躺在地上的普公公身側,夜臨冥的動作卻是猛然之間停頓了下來,漆黑的雙眸只是頗爲受傷的盯着普公公,黑色袖袍下的手卻是不由自主的顫抖開來。
他好後悔,爲何今晚外出的時候沒有帶上普公公?
爲何不應允了普公公的請求?
如若任由他跟在自己的身邊,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吧?
念想轉動,夜臨冥整顆心在此時都是糾結的疼痛起來,蒼白着一張臉站立當場許久,夜臨冥這才輕移腳步,在普公公的身側蹲了下來,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地擦拭着普公公臉頰上已是有些乾涸的血液。
二十幾年的時間裡,普公公一直陪在夜臨冥的身側,哪怕夜臨冥只是稍稍的一個動作,普公公便是立馬心領神會。有時,夜臨冥心疼普公公上了年歲,想要讓他安心的去頤養天年,可沒有了普公公,夜臨冥發現他身邊連個貼心的人都是沒有,最後只得是一直講普公公留在了身邊。
本想此次御駕親征回皇都後就賜普公公一處府邸讓他養老的,可他卻是沒有等到那一天就走了!
任由眼間酸楚難當,夜臨冥仍舊是將那即將涌出的淚水壓制回了心底深處,他是天子,是站在這個大陸至高點上的男人,他不能哭!
“將普公公擡下去吧,好好收拾一下,送回皇都,按皇親國戚的規格大葬!”
修長手指理了理普公公有些凌亂的髮絲,夜臨冥慢慢起身,對着身側衆人吩咐道。
待得衆人將普公公穩穩的擡下去後,夜臨冥這才冷冷的問道:“周浦呢?”
他夜臨冥對你周浦不薄啊!
千算萬算,夜臨冥真是沒有想到,最後背叛他的人竟然會是周浦。
如此想來,十五在重重把守的軍營內被刺傷,又是神不知鬼不覺的被弄到了智曜國那該死的竹林當中,這其中應該也是有周浦的‘功勞’吧?
好一個周浦啊!
在夜臨冥話音落下不長的時間,五花大綁的周浦便是被押解了上來,周浦步履僵硬的來到夜臨冥的面前,卻是直愣愣的站立當場,沒有絲毫下跪的意思。
“朕只想知道你爲何要如此對待朕?”
看也未曾看周浦一眼,夜臨冥背對着周浦冷冷的問道。
在也領命的話語後,四周不由陷入到了一片死寂中,沒有任何聲音再傳來,夜臨冥不由轉身。
當看到周浦那直愣愣站立的身體後,光潔的額頭在此時不由微微皺了起來。
眼見要龍顏大怒,周測士兵在此時不僅是涌上前去,對着周浦的身子又是壓,又是踹,希望用這種蠻力的方式讓周浦跪下去,可一番折騰後,周浦的身子仍像是木樁似的站立在了當場。“見到聖上還不跪?跪下!”
士兵們還在對着周浦叫囂着,紅衣在此時卻是蓮步輕移,來到了周浦的身邊,狹長的秀美的丹鳳眼在周浦身上仔仔細細的掃視了一圈,紅衣這才轉臉對夜臨冥說道:“皇上,我看他這種樣子像是中了蠱毒了,這種蠱毒可以遠距離來操控中蠱毒的人,此時他應該是被人操縱了,根本就沒有他自己的意識存在的,”
衆人聽聞紅衣話語,不由皆是倒吸了一口涼氣,一雙雙眼睛由周浦身上轉移到了紅衣的身上。
此時,不知是操縱的時間到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一直僵硬的如同是木樁般的周浦在此時卻是猛然間一陣抖動,眼眸間的呆滯隨之退卻而去。
“皇上?末將參見皇上。”
跪地,周浦對着夜臨冥恭恭敬敬的說道。
面對周浦的突然轉變,夜臨冥也是微微一愣,漆黑眼眸間帶着些許審視的在周浦身上轉來轉去,仿若想以此來判斷此時的周浦是假裝的還是其他。
眼見夜臨冥沒有什麼反應,周浦忍住身體各處傳來的痠痛,擡頭看向周測倉庫狼藉的樣子,驚異的問道:“皇上,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啊?怎麼……怎麼倉庫成了這般模樣了?”
“你還好意思問啊?不都是你乾的好事嗎?現在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是啊,你把普公公都給殺了,休想抵賴。”
“你這個大叛徒!”
……
周浦話音剛剛落下,夜臨冥還未說什麼,周測站立的士兵已是義憤填膺的指責這周浦厭惡的說道。
“殺了普公公?”
聽聞周測人的話語,周浦眼眸間的迷茫更盛,一派不知所以然的樣子。
“十五也是你刺傷,送到智曜國去的吧?”
薄脣抿了抿,夜臨冥轉臉冷冷的看着周浦問道。
“冤枉啊,皇上,末將怎麼會做那種糊塗的事情呢?十五王爺當日遇刺,末將也是傷心的緊,恨不得自己能夠代替十五王爺去死,又怎麼會做對十五王爺不利的事情呢?”
聽聞夜臨冥問話,周浦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面上,對着夜臨冥大聲的呼喊冤枉道。
脣角揚起諷刺的淡笑,夜臨冥薄脣間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氣,然後,才接着說道:“好,十五的事情已是過去,朕也不再追究,可今日焚燒糧草,殺害普公公的人是你無疑吧?”
夜臨冥話語落下時,衆人在此時皆是惡狠狠地看向了周浦的方向,那眼神仿若恨不得上前將他千刀萬剮了一般。
“這……末將,真的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普公公不該是在皇上您的身邊嗎?”
憨厚不善言辭的周浦面臨衆人的質疑,暗色脣角蠕動了半天,都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爲自己辯解了。
此時通過衆人的嘴,周浦也算是大致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被蠱毒控制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經過。
猛然間動地面上站起身來,轉身,周浦將身側一士兵手中的長刀拔了出來,拿在手中,這纔看向夜臨冥,有些悲傷的說道:“皇上,末將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或許,末將是被小人利用了,爲了表明末將對您的忠心,現在,末將只有一死來明心志了。”
語落,在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周浦已是乾淨利落的用那冰冷的刀刃刺進了脖頸處的大動脈中,鮮紅的血液頓時噴涌而出。
轉身,夜臨冥負手背對着周浦站立着,夜幕下夜臨冥漆黑的眼眸間不由閃現一絲不忍。
今夜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這一夜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吩咐麒麟將十五和紅衣在軍帳內安頓下來後,夜臨冥沒有多少的停留,直接回到了他專屬的軍帳內,處理着剩下的這些事情。
“如何?”
上位,夜臨冥斜倚在紅木椅上,右手有些疲憊的揉着發脹的額頭,夜臨冥未曾擡頭,問查看糧草的士兵道。
“回稟皇上,糧草已是被這次大火燒的差不多了,最多也就能再支撐十天的時間,可如若從皇都運送糧草來,也是需要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
話語說到這裡,下側跪着的人未曾再繼續說下去,而是十分自覺地停止了下來。
話語至此,以夜臨冥的睿智,應是知曉接下來的情況是什麼樣子,根本就用不到他再來多餘的提醒的。
上位,夜臨冥未曾說話,只是對着下側跪着的人揮了揮手,示意他下去。
就在彙報糧草情況的士兵剛剛退下去,又是有一個士兵急匆匆的從軍帳的外側衝了進來。
“何事?”
心情正是煩躁的夜臨冥在看到士兵驚慌的樣子,不僅是有些冷冽的問道。
聽聞夜臨冥問話,從軍帳外剛剛走進來的士兵不僅是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面上,聲音有些顫慄的迴應道:“皇上,大事不好了,輝剎國在邊關發兵了。”
表面上,夜臨冥仍是鎮定的樣子,可那白色戰袍中的大手猛然間緊握成拳,頎長的身子微微繃緊開來,良久,夜臨冥方纔是冷哼了一聲,薄脣間呢喃般的說道:“好一個輝剎國啊!”
“你去將麒麟叫到軍帳來!”
沉吟許久,夜臨冥方纔是對着跪在地面上的士兵冷冷的說道。
既然你敢來犯,那正好就把智曜國和你一起剷除了吧,也是免於以後再多餘動手了。
“皇上!”
黑色錦袍一陣翻飛,麒麟對着玉案處緊走了幾步,對着夜臨冥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叫道。
夜臨冥猛然間從座椅上起身,帶動白色戰袍一陣翻飛,大手微撐桌案,夜臨冥這才說道:“你速速回皇都一趟,傳朕口諭,讓國師司懿軒出兵輝剎國,攝政王夜剡冥帶兵來邊關支援朕,此事做的越隱秘越好。”
此時,夜臨冥方纔是意識到,初時的戰爭不過是小打小鬧罷了,現下才真真正正到了一決勝負的時候,這種危機狀況,可謂一招不慎,滿盤皆輸啊!
“是!”
麒麟從夜臨冥言語間似乎也是意識到了此次事情的嚴重性,得到夜臨冥口諭,麒麟未有任何遲疑,轉身便是對着軍帳外走了過去。
站立軍帳處看着麒麟身影漸漸消失在遠處,夜臨冥不由在此時微微的嘆息了一口氣。
此次可謂上官青玄陰招高一籌啊,夜臨冥萬萬未曾想到,異常情況會出現在周沛的身上。
時間緊迫,現下就只能砍誰的兵馬神速了。
國師府前廳內。
在藍妙音跟着憐卿回到國師府中後,從未享受過母愛的憐卿可謂是利用夙沙憐卿這具身子好好地過了一把被母親寵愛的癮。
這些時日,夜剡冥和司懿軒二人也是賣力的在討好藍妙音,希望以此能夠重獲憐卿芳心。
可隨着憐卿心間絞痛的次數越多,憐卿對夜剡冥和司懿軒二人也是越發疏遠起來,這不僅是讓夜剡冥和司懿軒傷透了心。
藍妙音有心幫助夜剡冥和司懿軒,可當看到憐卿對他們二人沒有什麼親近意思後,藍妙音也是十分尊重女兒的意見,放棄了插手此事的打算。
原本歡樂的餐桌上卻是變得靜悄悄起來,夜剡冥和司懿軒二人的視線雖是從未從憐卿身上轉移開過,可兩人卻也是未曾再和憐卿搭訕說些什麼,他們知曉,開口,得到的結果不過也是憐卿凌厲的傷害罷了。
院落間飄落在地面上的枯葉被帶的一陣翻飛,未有任何聲響,一道黑色身影鬼魅般出現在了院落間。
“麒麟?”
轉眸,有些訝異的話語從夜剡冥脣角處溢了出來。
他不是派了麒麟去智曜國守護十五了嗎?
未得他的命令,麒麟怎麼回來了?
難道說……
心間沉吟間,夜剡冥不僅是猛然間從座椅上站起身來,幾步並作一步來到麒麟身側,急切地問道:“你怎麼會突然之間回來了?難道說,十五出現什麼事情了?”
“十五王爺確實是出事了!”
眼見夜剡冥如此擔憂的樣子,一向不善言辭的麒麟在此時卻是突然之間和夜剡冥開玩笑般的說道。
聽聞麒麟話語,夜剡冥整顆心在此時不由糾緊起來,一陣陣痛楚涌上夜剡冥心頭,大手不由猛然間大力的抓向了麒麟的手,漆黑的眼眸微微虛眯起來,問道:“十五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手腕處傳來的劇痛不由讓麒麟咧了咧嘴,臉頰上露出一絲生澀的笑容,麒麟這才說道:“十五王爺身上出現的事情那就是,他被皇上從智曜國給救出來了,主子,這算不算出事了啊?”
稍稍一愣,夜剡冥方纔是意識到,他竟然被麒麟這小子不知不覺間涮了一把,大手握成拳,夜剡冥對着麒麟肩膀處就是重重的一拳,揪緊的心漸漸放鬆下來,薄脣微揚,夜剡冥這才說道:“好小子,出去這些時日膽子倒是長了,竟然敢拿着你主子來開涮了。”
不僅僅是夜剡冥,前廳處坐立的衆人皆是因爲麒麟適才大喘氣的話語驚出了一身冷汗。
麒麟眼眸在前廳處轉了一圈,在確定沒有什麼需要避諱的人時,麒麟這才壓低了聲音對夜剡冥等人說道:“主子,皇上在邊關是真的出事了。”
接下來,麒麟不僅是將邊關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夜剡冥說了一個遍,末了,又是將聖上夜臨冥的口諭和夜剡冥等人傳達了一遍。
“你是說所有的事情都是周浦,周將軍做的?連十五都是遭到他的陷害纔會被智曜國給抓走的?”
薄脣緊抿,夜剡冥沉吟許久,這纔看着麒麟問道。
最近一次見到夜剡冥還是在十五遇刺時,那種悲痛欲絕的樣子,連他都是沒有看出來有任何的摻假啊!
“應該是,不過,周將軍應是在很早的時候就被智曜國的人下了蠱毒,需要他實施什麼行爲的時候,智曜國的人就會遠程的來操縱周將軍,說來,做這些事情應不是周將軍的本意吧!”
麒麟看着夜剡冥,將心間所想皆是和夜剡冥說了一個遍。
“軒,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沉吟許久,夜剡冥不由轉頭看向了司懿軒的方向,問道。
多年的默契,雖夜剡冥此時心間已是有了論斷,可他仍是習慣性的要聽聽司懿軒的意見。
隨着司懿軒從座椅上起身,藍色錦袍在陽光的照射下閃動着微微的光澤,兩手斜斜的握着玉扇,司懿軒思慮了下,這才說道:“上官青玄這一步調虎離山計確確實實用的不錯,你我二人除了外出征戰,沒有別的什麼辦法可以用。可如若我們二人離開了皇都,相信不長的時間,皇都便是會動盪起來,隱藏在此地的智曜國奸細便是會伺機而動,作亂皇都了。”
“皇都的事情可以交給我,你們就放心的去出征吧!”
就在國師府前廳衆人陷入到沉吟中時,一個清脆的聲音異常堅定的傳了過來。
語落,一身男兒裝扮俏麗瀟灑的程錦不由從國師府門處走了過來,微揚着紅脣淡笑着看着前廳衆人。
“似錦?”
雙眼訝異的看着來人,夜剡冥下意識的叫道。
“十四哥,我現在的名字是程錦,皇帝哥哥可是答應我,等到此事完結之後,就再也沒有似錦公主這個人了,有的只是程錦,所以,十四哥還是趁早熟悉一下早些改口吧!”
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彎成月牙般看向了夜剡冥的方向,程錦笑眯眯的說道。
雖程錦相較於以前的似錦是更改了不少,可夜剡冥心間卻仍是揮不去曾經那個在他面前嬉笑吵鬧不靠譜的小女孩影子,擡眼,夜剡冥不由看向了程錦身後站立的王珺,一本正經的問道:“懷郡候,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兒戲,你是何意見?”
“這是皇上臨行時交代的事情,我和錦兒一定會誓死守衛皇都的。”
聽聞夜剡冥問話,王珺不由對着夜剡冥拱了拱手,語氣肯定的迴應了夜剡冥的問題。
轉臉,夜剡冥和司懿軒對視了一眼,夜剡冥這才說道:“那好,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點兵,夜深時出發。”
眼見夜剡冥和司懿軒二人擡腳對着國師府外走去,憐卿不由有些急切地從座椅上站起身來,玉手緊抓桌邊錦布,紅潤的小嘴下意識的叫道:“夜,司大哥……”
在夜剡冥和司懿軒聽到喊聲,帶着欣喜和期望看向憐卿時候,憐卿琉璃般眼眸間的擔憂卻是在此時僵硬的消散開來,紅潤的嘴角抿了又抿,到了嘴邊的關心話語最後卻只化爲了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保重!”
“卿卿,等我回來!”
“卿兒,保重身體,我很快就會回來陪着你。”
憐卿雖仍是那淡然的樣子,夜剡冥和司懿軒在此時卻是難以壓制心中情意,對憐卿說道。
語落,夜剡冥和司懿軒似乎擔心下一秒鐘憐卿會說什麼冰冷刺骨話語般,轉身對着國師府走了過去,頃刻間,那一抹黑色和藍色身影便是消失在了暗紅色大門邊。
直到夜剡冥和司懿軒聲音徹底消散在視線中,憐卿紅潤的小嘴邊方纔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嬌小的身子仿若脫力般的坐回到了椅子上。
或許,這是他們三人之間的最後一次相見了吧?
或許,這就是永別吧!
不要怪我狠心,我是真的不能等你們回來了!
心間如此想着,一陣陣的絞痛猛烈地衝擊上了憐卿心頭。
“月,咱……咱們回房去吧?”
憐卿左手微撐桌面,右手緊緊地抓上了身側白斬月的手臂,聲音有些微弱的說道,說話間,憐卿整張小臉變得越發的蒼白開來,連那紅潤的小嘴在此時都仿若失去了原本的紅潤。
幸好夜剡冥和司懿軒都走了,不然的話,應該就會被他們發現了吧?
那多日來的努力就要功虧一簣了!
玉手輕扶胸口,小嘴微微勾勒起一個悽美的笑容,憐卿不由在心間暗暗地想到。
“卿卿,你怎麼了?沒事吧?”
眼見憐卿臉色越發的蒼白開來,連光潔的額頭上都是不滿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藍妙音不由抓住憐卿的小手,擔憂的問道。
一直沉默的墨紫宸在此時也是站起身來,擔心的看着憐卿,說道:“憐卿姑娘,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在下幫你看看吧?”
被白斬月大手支撐着身體,憐卿這纔算是將玉手從白斬月手臂上抽離出來,對着衆人微微的擺了擺手,說道:“沒事,或許是這幾日有些累着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紫宸,難道你忘記了嗎?我也是一個不錯的大夫啊,如若我身體有問題的話,我自己也是可以進行調理的。”
淡聲安撫了下衆人,憐卿沒有敢在前廳再有過多的停留,直接由白斬月攙扶着對着後院房間內走了過去。
正因爲憐卿自己也是一個大夫,所以,藍妙音等人也是以爲,如若憐卿身體真的有什麼問題的話,她自己會處理的,衆人也是未曾再有過多的追問。
正是因爲這一次的疏忽,這一次的大意,纔會有了以後的悲苦。
如若時間可以倒流,他們斷不會這般,定會萬分細緻的來關心一下憐卿的。
可世間的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沒有重播的機會,更是沒有任何後悔藥可以吃的!
回到房間內,憐卿一張小臉已是蒼白的近乎透明,心間陣陣傳來的疼痛不由讓憐卿秀眉微蹙,玉手更是壓制痛苦般的緊握成拳。
白斬月先是熟練的照顧憐卿將那藥丸吃了下去,而後,便是將身體內幾乎所有的內力都調了出來,對着憐卿身體內傳送了過去。
一番周折下來,汗水順着白斬月俊逸的臉頰上滑落下來,紅潤的臉色也因爲內力調用過度而微微的蒼白開來。
相對於白斬月,憐卿的情況更加的糟糕,烏黑的秀髮已是被汗水浸溼,一縷一縷的貼在了小臉上面,整張臉更是蒼白的近乎透明。
“月,謝……謝謝你!”
內力輸送完,憐卿也是沒有任何的矯揉造作,直接斜斜的順勢倚在了白斬月的懷抱中,微睜的眼眸仰視着白斬月,聲音柔弱的說道。
對於憐卿的話語,白斬月薄脣抿了抿,卻是未曾言語,一雙清澈的眼眸沁滿傷感和心疼的凝視着憐卿。
適才用內力調理憐卿的身子,白斬月發現憐卿的封印已是越來越薄弱,這一次內力探測時更是隱隱約約間有消失的跡象。
他好害怕,好擔心!
雖早就知曉了這個結果,可當要直面時,白斬月仍是不由一陣心慌,滿滿的不捨。
“是不是封印被衝破了?”
脣角微揚,憐卿儘量使自己的笑容看起來輕鬆些,言語淡淡的問白斬月道。
白斬月雖是不善言辭,可不愛說話的人有時候更是容易被人猜透心思,和百戰也一起呆了這些年,憐卿不用聽白斬月說,只是簡簡單單的從白斬月一舉一動中就可以猜出來白斬月的心中到底是在想些什麼。
適才從他那躲閃的神色中,憐卿已是猜到了,她離大限已是不遠了。
她自己的身子,憐卿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更何況,她還是一個醫術高超的大夫。
“卿卿……”
薄脣張了張,白斬月想要說些什麼,可話語在嘴邊轉了一圈,卻只是化作了一聲綿長的呼喚。
說再說已是無用,他們兩個人之間實在是太熟悉了,說與不說已是沒有多麼大的區別。
在白斬月聲音落下後,整個房間在此時不由陷入到了寂靜中,憐卿趴在白斬月溫暖結實的懷抱中,靜靜的傾聽着白斬月的心跳,許久,憐卿適才幽幽的說道:“月,再過上幾天時間,咱們離開這裡吧?我想去一個沒有人能夠找到的地方,只有你和我兩個人,度過我的餘生,好嗎?”
語落,一行清淚已是順着憐卿白皙臉頰顆顆滑落下來。
“恩!”
大手輕擡,白斬月將憐卿眼角處晶瑩的淚珠擦拭而去,帶着些許鼻音的單音節不僅是從白斬月脣間應答而出。
他曾無數次想到要永永遠遠的和憐卿獨處,可白斬月未曾想到,等到他的願望實現的時候,竟然會是這種狀況之下。
或許是太累了,亦或者是憐卿的身子實在是太虛弱了,憐卿斜斜的躺在白斬月懷中竟然是靜靜的睡着了。
等到憐卿再次睜開眼眸時,天色已是暗沉了下來,屋內沒有掌燈,入目皆是朦朦朧朧的灰暗輪廓。
“月!”
整理了一下有些混沌的大腦,憐卿在第一時間開口呼喚白斬月道。
聽聞憐卿稍稍有些沙啞的嗓音,知曉憐卿醒來了,白斬月這纔敢動了動已是保持了整整一個下午的動作,移動了下已是麻木沒有知覺的手臂。
“卿卿醒了?”
白斬月柔柔的話語間寵溺的仿若能夠擠出蜜來一般。
未曾將嬌小的身子從白斬月懷抱間撤離出來,憐卿只是稍稍動了動身子,在白斬月懷抱間找到了一個更加舒適的位置躺了下來,已是恢復了血色的小嘴抿了抿,憐卿言語間有些傷感的問道:“夜和司大哥應是出發了吧?”
他們二人說好今晚要一同出征的,夜色已暗,大軍也是該走了吧?
本還擔心會壓制不住心間的情意跑到皇都城門口去送他們呢,沒有想到一覺醒來已是這麼晚了。
這是上天的安排,連老天都不願意讓他們見到最後一面呢!
“或許他們二人都在等着卿卿呢,我們去看看吧?”
第一次,白斬月主動幫着夜剡冥和司懿軒兩個人分離憐卿那本屬於自己的視線,勸慰憐卿說道。
他同情夜剡冥和司懿軒,同時,白斬月也是擔憂,憐卿現下這般決絕,以後會後悔今日所做的一切。
他不想憐卿的心間有任何的遺憾留下。
“呵呵,不去了吧,見了反而是更加傷感,就讓他們這麼走吧!”
紅潤的小嘴微微上揚,精緻臉頰上倔強的強撐着笑容,可強裝輕鬆的話語間已是夾雜着絲絲的哽咽之聲。
轉身,玉手緊緊地抱上了白斬月的腰身,憐卿將精緻的小臉埋在了白斬月的懷抱間,顆顆滑落的淚珠打溼了白斬月的衣衫。
大手輕撫着憐卿秀美的後背,白斬月就這般輕輕的拍着憐卿,一句話都沒有說。
他知道,面對憐卿心間濃重的傷感,任何安慰的話語都是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皇都城門外。
大軍整整齊齊的站立在了城門外的空地上,夜剡冥和司懿軒騎在高頭大馬之上,兩雙眼睛皆是看向了城門口的方向,眼神間帶着絲絲的期望。
“國師,王爺,咱們還要等嗎?”
一個副將打扮的男人小跑來到夜剡冥和司懿軒一側,跪在地上,對着夜剡冥和司懿軒恭恭敬敬的說道。
他們已是在這裡等了將近三個時辰了,他們不知道攝政王和國師大人在等什麼,可兵貴神速,他們不應將大把的時間耽誤在這個上面啊!
“夜,走吧,卿兒她應是不會來了。”
轉動了下有些酸澀的眼睛,司懿軒看向了身側夜剡冥的方向,有些傷感的對夜剡冥說道。
“軒,你說,卿卿她是怎麼了?她……”
漆黑的眼眸仍是直直的看向了城門口的方向,夜剡冥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強忍着那令人窒息的心痛,問司懿軒道。
話語到了一半,夜剡冥卻是將接下來的話語又咽回到了肚子裡。
如若司懿軒知曉憐卿到底出現什麼事情了,那他也是不用和自己一樣來忍受這種心痛了。
“現在想這些也是沒有什麼用了,還是先去解決眼前邊境的情況吧,等到將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完了之後,咱們兩個人一起找卿兒將事情說清楚明白,問問她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不知道爲何,我感覺卿兒對你我二人還是有情意的,可是,卿兒不知在擔憂着什麼事情,總是不敢親近你我二人呢!”
司懿軒對夜剡冥說道。
“難道說是白斬月那小子搞的鬼嗎?”
聽了司懿軒分析,夜剡冥整張臉在此時不僅是黑了下來,言語間更是憤憤的說道。
“不知道,一切得等到我們回來的時候才能夠明瞭啊。”
轉眼對着城門處深深地看了一眼,司懿軒不由深深地嘆息了一口氣,聲音間帶着些許無奈的迴應夜剡冥道。
在司懿軒話音落下後,夜剡冥和司懿軒又是愣愣的盯着城門口看了許久,夜剡冥這才徹底死心的收回了眼眸,對着司懿軒抱了抱拳,說道:“好吧,軒,珍重!”
“珍重,夜!”
面對夜剡冥的道別,司懿軒在此時不由薄脣微微揚起,扯動了意思有些僵硬的微笑出來,同樣抱拳對夜剡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