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逸天左手用力地捏了捏她的小手,安慰說:“別害怕,待會瞅準時機往前逃,我會攔住追兵,給你爭取時間。”
說完鄭重地擺開迎擊的架勢。
鳳雪舞眼角立刻潤潤的,涉險的關鍵時刻,他總是擋在她的身前,叫她遠離。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展顏豪氣地笑道:“焰逸天,同進同退,我絕不丟下你。”
焰逸天看她堅定的神色,知道多說無益,當下左手扯出腰間軟鞭,嚴陣以待。
鳳雪舞雙手抓向崖壁,捏入手中成爲碎石,她驚喜地看看雪白的毫無破損的雙手。
笑嘻嘻地對焰逸天說:“我的特長是暗器,待會讓你見識一下。”
天空盤旋的兩隻猛禽越來越低,有力的翅膀煽動谷底的塵土,此地狹窄,想是很難落下。
一步步逼近的衆多部落女戰士把手中的標槍舉起再落下,敲打着硬邦邦的地面,急不可耐的嗷嗷叫。
鳳雪舞被灰塵嗆得受不了,當下眯眼上看,竟然是兩隻金眼大雕。
估量了距離,氣惱地高高躍起,腕間金絲手鐲中的毒針射向離自己最近的一隻,唰唰兩聲,毒針帶着詭異的黑色光芒飛向空中。
叮叮兩聲細微聲響,一抹金色閃過,空中飄落一個矯健的身影。
一個胸部和臀部裹着金色絲帛的女子飛身從雕背落下,落到兩人身前不遠的地上。
手中黃色的金屬片上赫然釘着鳳雪舞剛剛射出的毒針,細如牛毫,烏黑鋥亮。
“妖女,果然是你用毒針襲殺了內使大人。”那女子身材健美誘人,凹凸有致,絕美的面孔閃着陰狠的仇怨。
她轉身舉起金屬板向上示意,並大聲說:“請大王允許屬下格殺這妖女,爲內使大人報仇。”
“慢!”阿育王一襲黑色嵌金絲袍,剛毅的面孔閃過一絲猶豫。
他冷冷地坐在飛禽背上,劍眉微微皺起,開口說,“鳳雪舞,看形勢,硬拼的話,你們絕無勝算,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現在乖乖跟我回去,我不治你的死罪,並且,現在就放你的師兄離開。”
鳳雪舞嬌俏的小臉顯出一抹驚異,繼而黑眸怒睜。
這該死的男人,他在她決定和焰逸天同仇敵愾、背水一戰的關鍵時刻,給她出了道難題。
她堅定的黑眸閃過一絲猶豫,看向焰逸天。
他受傷了,如果她答應,那麼他就可以全身而退。
可是,鳳雪舞怎麼能忍受阿育王那野蠻的不把女人當人的噩夢一般的羞辱?
焰逸天仰天灑然大笑,綠眸中深情洋溢:“鳳雪舞,我焰逸天對天發誓要和你同進共退,寧死也絕不一人離開。”
鳳雪舞感激一笑說:“有友如此、肝膽相照,夫復何求?”
當下氣勢軒昂地向前邁出一步,朗聲對阿育王說:“不自由,毋寧死!你這不把女人當人的魔頭,是永遠也不會明白自由對我的意義。”
阿育王看這生死關頭,兩人竟然旁若無人地海誓山盟,立刻氣得黑眸嗜血。
只聽他森然冷哼,似乎極端氣惱:“好,想死,本王成全你們。”說完一催座下飛雕,帶着凌厲的煞氣,飛上高空。
那女人得到阿育王命令,當下冷笑一聲,揮動腕間彎刀,矯如游龍直撲鳳雪舞。
幾十個土著女戰士也嗷嗷叫着撲過來。
女人刀光如雪紛然,身後是數十個挺着標槍威逼過來的女戰士組成的人牆。
鳳雪舞向前就地一滾,躲過那女人狠命的一擊。
起身一揚手中碎石,狠力擊向撲過來的那羣女戰士。
空出的手極快地拔出腕間匕首,仰面一擋,有力地頂住她再次砍過來的彎刀,一腳踢向她的小腹。
女人似乎想不到鳳雪舞的反應如此之快。
被踢得一個翻滾,很快利落彪悍地爬起,再次近身和她纏鬥。
焰逸天看到被鳳雪舞手中碎石擊中的女戰士倒地一片,慘叫連連,衝她欣慰地讚賞一笑。
很快那些女土著就爬起來再次圍上來。
她們那被鳳雪舞手中石塊,擊得變形的、塗滿詭異圖案的、面孔,大多都是鮮血淋漓,猙獰如惡魔。
可是,照樣毫不懼死,依然一步步頑強地逼過來。
焰逸天的左臂用力地揮動長鞭,把離他最近的女戰士手中的標槍齊齊纏走,一施力甩回去。
很快,就應聲倒下了十幾個。
鳳雪舞一邊格擋住那女人兇悍的攻勢,一邊留意着焰逸天那邊的戰情。
忽然,頭頂一暗,只見阿育王身形一展,一抹身影如煙一般從高空急速飛落,直直撲向焰逸天。
鳳雪舞大驚,她立刻虛晃一招,抓起地上碎石甩向那女人的臉。
那女人險險一矮身,碎石擦着她的臉頰一掠而過。
鳳雪舞趁機跳起掠向,飛速搶到焰逸天背後。
眼看着以雷霆萬鈞之勢,撲下來的阿育王必殺的招數。
她立刻不假思索地拋出手中匕首,刺向焰逸天頭頂上方阿育王即將攻下的方位。
焰逸天警覺回身,茫然看着鳳雪舞身姿飄逸,踏空而來,不解她面上神色何以如此焦急。
“該死!”阿育王低喝一聲,旋身躲過匕首。
另一腳雖然失了強力,仍然狠力踢在猝不及防的焰逸天背上。
焰逸天一聲慘叫,被踢向空中的鳳雪舞。
兩人身體在空中砰然相撞,猶如斷線風箏一般,一起遠遠地摔在谷裡那條潺潺的溪水邊。
第一百零四 生死關頭的抉擇
()時間似乎停滯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寧靜了。
鳳雪舞飄搖地落下時,放在她袖間的那朵紅色的紫羅蘭,不知何時緩緩地飄落在她頭側的淺水裡。
豔紅的花瓣隨着細細水波,依戀地貼着她蒼白的小臉。
一陣腳步聲,十幾根標槍很快就緊緊地壓在她的身上。
她苦笑一聲看向身邊,同樣被標槍抵着的焰逸天。
只見焰逸天綠眸深暗,嫣紅的脣角蜿蜒涌出鮮血。
淤血似乎堵塞了他的喉嚨,引起他異常強烈的咳嗽聲,噴出漫天血花,胸中淤積的積血才略略舒坦些。
他急促地喘着氣,心底明瞭——等着他的,也許很快就是死亡。
焰逸天慢慢擡起未受傷的左臂,輕輕拈起飄在她頭側的那朵紫羅蘭。
嘶啞地說:“雪兒,你竟然還帶了一朵,你看,這朵神奇的變色花又變成了深紫色。”
鳳雪舞看他虛弱如斯,傷感地眯眼細細看着他手中的紫羅蘭,揚脣輕笑:“這樣的結局,你可後悔。”
焰逸天悽然一笑,低聲道:“後悔——我很後悔,當初在懸崖上,我不該冷言惡語地逼你跳下絕谷,是我害了你。”
他脣角的血再次涌出,綠眸洋溢濃濃憂傷。
“不如此,焉能體會到此種遭際中的快樂!”聽他如此解說,鳳雪舞淡淡一笑。
她忽然明白爲什麼那麼多人寧願選擇死去也不願背叛道義的那種悲壯炫美。
“生命中的確有些東西是讓人死去也不願放棄的。”鳳雪舞頓悟一般,感慨萬千。
焰逸天聽聞此言,伸手輕輕拂去她粘在臉上的一縷水溼的髮絲,俊美的臉忽然異常邪魅地笑道:“的確,有你這樣的美人生死相伴,也不枉活這一遭。”
阿育王漆黑的身影如烏雲籠罩上來,他睥睨着地上那到了如此境地、仍然深情相許的人兒,忽然覺得異常憎惡。
他陰狠一笑:“生死相伴?此言尚早,我會讓你們死也不會如願的。”
鳳雪舞黑眸冷冷地望向逆着陽光站立的阿育王。
只見他的黑色長髮無風而動,獵獵飛舞,身形越發顯得高大挺拔,五官刀刻一般的冷峭,黑色鳳眸帶着絕對的冷酷威壓,散發着即將摧毀一切的血腥怒火。
他要用如何殘酷的手段來折磨他的獵物?
他眸中嗜血的冷酷讓她不寒而慄。
就這樣坐以待斃?
何如置之死地而後生!
鳳雪舞迎着他越發暴怒的神色,強提內力,聲音清越地說:“你完全會做到,我毫不懷疑!”
阿育王冷哼一聲。
“你的狠絕嗜血、你的狂妄野蠻,你對所有稍有忤逆你的人冷酷殺虐,這是強大嗎?不!恰恰相反,你在以此來掩飾內心的虛弱恐懼!”鳳雪舞的言辭越發凌厲。
阿育王黑眸如颶風飛旋,閃出一絲暗紅。
他雙臂上擡,口中冷哼道:“虛弱恐懼!女人,你會真實地感受到什麼纔是真正的虛弱恐懼。”
驀然間他的雙手帶動凌厲殺氣,平地起風,刺膚凜冽,就要拍向他們。
鳳雪舞暗暗叫苦:該死,他真的要拍死他們嗎?這傢伙怎麼如此暴躁!
那些擡起標槍,森然的槍尖直直地逼着焰逸天和鳳雪舞身體的女戰士依然紋絲不動。
鳳雪舞用手臂按住想要爬過來,要替她擋下一擊的焰逸天。
只見她面不改色、不閃不避,凜然大喝:“蝮玉痕,我有辦法,讓你的部落強大到能夠傲視蒼穹?”
“呼——”強風逼人,令人呼吸凝滯,“啪啪——”木頭頻頻斷裂的聲音響過,架在他們身上的標槍齊齊斷成兩截,阿育王湛湛地收了幾成內力。
他薄脣緊抿,黑眸嗜血地盯住她。
半晌他蹲下身軀,狠狠捏緊鳳雪舞尖尖的下巴:“女人,你究竟想說什麼?別給我兜圈子。”
鳳雪舞用力一掙下巴,逃離他手指掌控。
她壓制着心中逃過一劫的惶惑。
低沉地說:“我想說的是——錯過了我,你的部落也將錯失一個繁榮中興、男丁強盛的時代,只能任其衰落,最終被歷史遺忘。”
鳳雪舞黑眸眯起,避過毒辣的陽光,不再說話。
“繁榮中興,男丁強盛的時代!”阿育王聞言神色一凜,站起身來。
他茫然環視明亮的谷底,確定了這不是夢,剛剛真的有人這樣說了,這女人,她竟然一語喚醒了他沉睡心底的絕望和夢想。
一時間谷內寂然,所有聽聞此言的人都忍不住心中的震撼。
“大王,別聽這妖女胡說,我們部落女人繁盛,這是神的旨意,幾百年來從沒有人質疑過,我們也用實力證明了——女人絕不比男人差。”剛剛和鳳雪舞對打的女人躬身開口。
鳳雪舞哈哈大笑,嬌弱美豔的面孔此刻閃耀着戲謔的亮光:
“神的旨意?哈哈哈——阿育王,你給部下洗腦的功夫做得很好!很好!女人在體質上是不是比男人差,我想,我已經充分領教過了。”
阿育王劍眉緊皺,這女人,她的話怎麼非要針針見血地刺激他。
鳳雪舞話鋒一轉:“不過,我卻怎麼看都覺得你這是被逼無奈!實力?不過是強弩之末而已!好在,這一切與我無關,我的死去,終將有你們這樣強大的愚昧部族陪葬,何其痛快!要殺要剮,來吧!”
第一百零五 她在要挾他
()阿育王陰沉的眸子,如同山雨欲來一般陰沉。
他緊緊地盯着鳳雪舞燦然明麗的笑顏。
她的神色淡定,毫無一絲恐懼的氣息,她是他所不瞭解的領域裡的女人,她真的有什麼驚人發現嗎?
該死,她竟然敢要挾他。
可是,這條件高得——高得足夠他放棄尊嚴和淺薄的報復欲。
阿育王很快鎮定思緒,沉吟半晌,冷聲開口:“說吧,你的條件。”
“爽快,那我就直說了,立刻請你部落的大巫醫帶上療傷聖藥,徹底治好他的內傷外傷,我看了你們部落的巫醫寶典,知道她絕對擁有那種神奇的聖藥和治療能力。”鳳雪舞直截了當地說。
“當然,作爲回報,我會對她說出有效的增加男丁繁衍的醫理和方法,然後,請您放過我們。”
陪在阿育王身側的女人忍不住嘲笑說:“大王,聽她的空口白話,生兒育女,需要十月懷胎後的印證,她這是用空言換取逃命的機會,萬萬不可當真。”
阿育王劍眉皺起,鳳眼微眯,不耐地瞥了眼身側喋喋不休的女人。
那女人立刻低頭,失措惶恐地收了臉上的得意之色。
他回頭看着鳳雪舞,眸底閃過一絲隱痛。
他緩緩地說:“一言爲定,你的看法只要能說服我和大巫醫,我自然會放你們安然離開此地。”
“你去,讓大巫醫帶人來此醫治傷員,把這話也帶給大巫醫。”阿育王冷聲吩咐。
那女人惶惑地應聲,轉身口中發出一聲唿哨。
飛雕應聲破空而來,她飛身高高躍起,飛雕託着她的身體彈向高空。
那些土著女戰士也收了武器,開始回頭救治同伴。
鳳雪舞扭扭僵硬的身體,無語地摸摸頭髮上溼嗒嗒的溪水,立刻爬過去拉受傷的焰逸天坐起。
焰逸天神色委頓,盤腿坐起,目露擔憂之色看向鳳雪舞。
鳳雪舞對他狡黠一笑,看他那樣子忍不住寬慰道:“怎麼了,鬼門關走一遭嚇傻了,放心,這大好年華,只要有一線生機,我怎麼可能讓你陪我去死!你先運功療傷,等着大巫醫。”
焰逸天明瞭一笑,閉目運功。
他忽然對她生出莫名的信賴,這感覺讓他陌生而溫暖。
阿育王呆呆地看着兩人親暱的樣子,忽然,氣惱地大步走過來也坐在他們身邊。
鳳雪舞困惑地眨眨水眸,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看看身邊閉目打坐的焰逸天,無聊地轉頭,再看看坐在對面的阿育王那張平靜無波的俊顏,心底冷哼,面癱男,擺什麼酷。
就這樣無聊地坐着,鳳雪舞終於還是忍不住好奇,她笑眯眯地問阿育王:“你不是在研製疫苗,怎麼這麼快就追來了?”
阿育王看她欠揍般的小臉,壓下心底的火氣,悶悶地說:“你說的疫苗,是滅活後的病毒?”
“嗯。”鳳雪舞點點頭。
“那對毒門弟子來說的確很快就能做到,他們此刻就在試驗。”阿育王淡淡地說着,過於冷硬的五官顯示出一種懾人魂魄的陽剛之美。
這樣俊美磊落的長相,怎麼會冷酷殘忍到那種程度?鳳雪舞心底納悶。
“如果你們部落躲過了這次瘟疫,請你不要再把老弱女人丟棄不顧,太殘忍了,只要是人,誰沒有老去的那天?老境悽慘,人心不安啊!”
鳳雪舞想到那躲在簡陋房舍內苦皺悽慘的蒼老面孔,心下惻然。
“這是部落一直的傳統,沒想過會釀成如此大禍。”阿育王想到瘟疫的恐怖,也忍不住膽寒,他看看鳳雪舞悲傷的神色,忍不住爲自己辯解。
“其實,老人和兒女生活在一起,即使有好吃的,她們也不捨得自己吃,絕對會把最好的留給子女;
根本不必擔心浪費有效的物資,相反,她們生存的經驗可以在耳濡目染中傳遞給子女,這樣,凝聚了親情、穩定了人心;
如果把保護部落變成保護自己的親人和家,何愁沒有戰鬥力,這不是一舉數得嗎?”
鳳雪舞滿臉期待之色地看着阿育王。
“知道了,不用你教我,你還是認真想想保全自己性命的問題吧!空口白話,可是很難說服我放了你們。”
阿育王看她那聖母一般的神色,忍不住心煩地黑了俊臉,這是他的子民,用得着她這樣的外人關心?黑了臉起身拂袖而去。
鳳雪舞莫名其妙地看他離開,當下也閉了眼,開始運功修養。
不知過了多久,大巫醫叮叮噹噹的鈴聲響起,白色身影竟然很快就飄到了谷裡。
她略略看了那些女戰士的傷勢,看都是外傷。
就低聲命令一起來的巫醫留下診治,自己帶着一白衣女童和阿育王一起緩步走來。
鳳雪舞小步跑着迎過去,滿面焦急地對大巫醫說:“請您趕快給我師兄看看,他的傷勢恐怕更重了。”
大巫醫站住,大大的黑眸靜靜無波。
她瞟了一眼焰逸天的臉色,有絲猶豫,當下低聲說:“療傷聖藥不僅能治好內傷,輔助外傷癒合,還能增長几十年的功力,我要先聽聽你的觀點,才能決定是否救治,畢竟你們是逃犯。”
鳳雪舞心底憤怒欲燃,面上卻嫣然一笑(大巫醫剛剛的神色似乎告訴她焰逸天情況危急)。
她冷冷地開口:“大巫醫精通醫理,我要說的問題想必也是困擾你們部落幾百年的問題,如果我先透露了一點點,以你的閱歷,說不定你就能夠聞一知十,這是我最後的保命符,只有你先給他服下聖藥,我看到
明顯的治療效果,纔會開口,不然,就只好把這個秘密帶到地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