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17 殺人無美感
忽的，衆人只覺一道黑光閃過，“哐哐”兩聲，尚未看見李天佑如何出手，就見那白色長龍已被攔腰斬斷,襲來的匕首亦落在地上。
緞帶爲柔，刀爲剛，向來以柔克剛，如今這柔的東西，居然被那剛的東西輕易斬斷！
三妖臉色連變，不等兔子女換招，只見黑豬男一個彈跳，朝着李天佑飛快射過。
眼看着巨石壓頂，這一次，李天佑沒有躲，揮手，刀光閃過。只一道黑影劃過，瞬間，血色迸發。
鮮紅的血液如井噴般蓬勃而出，只見形如三個成年壯漢的黑豬男瞬間一分爲二！
“轟轟”的一聲砸在地上，從頭到腳，整個人完完全全被分爲兩半，已是死得不能再死。
所有人都呆住了，沒有人見過如此慘烈的死法！
再看李天佑，只見他手上握着柄長約三尺的刀，周身通黑，刀劍垂向地上，刀身上有一條貫穿始末的凹槽，凹槽裡血液瀲灩，正一滴滴往地上滴落。整個人，整把刀，渾然一體，在原本就陰沉的天氣下，整個人陰冷的猶如地獄中走來。
一時，衆人心裡就一個詞：阿修羅！
先前的時候，當他們看見傲雪站在武林大會擂臺上，先是一鞭子解決一個人，再是勇挫戚昊厲，已是驚爲天人！卻沒想到，她的這個男人，這一手武功出神入化，根本就不似人的存在！
衆人震撼，那兔子女和公雞男更是震撼，自出道到現在，他們幾乎是橫掃武林，在他們手上死過的人不計其數，卻沒想過，他們有一天也會遇到對手！而且，轉眼間他們的同伴就死了，死得如此慘烈，毫無招架之力！
轉頭，再看着肥豬男兩半屍體咕咕流血，很快染了很大一片泥土，兔子女和公雞男對望一眼，雙雙看過李天佑，憤怒和害怕輪番着從眼中閃過。
忽的，兔子女嬌吒一聲，餘下三米來長的白綾忽的揚起，如靈蛇般探頭，整個人朝李天佑攻來，旋轉的白綾中間，夾雜着兩道亮光。這一次，匕首就握在她的手上。
與此同時，公雞男如箭一般射了過來，手上啄子閃電般朝李天佑襲來，沒有花哨動作，甚至連防禦都沒有，所有內力就集中在啄子上，竟是拼了命的打法。
傲雪的手不自覺的捏了捏，縱然她從來都是在戰場上殺人，那也算身經百戰了，自然知道一個人若是拼起命來，任何人也難攖其鋒。更何況，對方是兩個拼命的人。
白綾柔軟，在內力灌注下，卻是堅硬如鐵，飛舞着，既往李天佑身上招呼，又擾亂他的視線，白兔女真正的殺器卻是手上匕首，往往白綾剛擦李天佑身體而過，下一瞬匕首就已遞到眼前。攻擊時銳不可擋，防守時密如蛛網。
李天佑揮舞着龍牙，只見白綾如雪花般片片飄下，很快，刀已削至白兔女手腕位置，白兔女再無白綾可用，只有兩把閃閃發光的匕首。近身相搏，刀刀狠辣，刀刀拼命。
再說那公雞男，公雞男的武功略遜於白兔女，每一招皆對準李天佑身上大穴，每一啄專走偏鋒，又狠又準、又快又險，每次攻擊時毫不在意自己身上是否有空門大開。
然，無論是白兔女的刀刀狠辣，還是公雞男的啄走偏鋒，每每攻到李天佑的衣襟處，明明看到下一秒就應該是重傷對手了，偏偏，李天佑身形更快，每一次都擦身而過。
天色越來越暗，上空翻滾着烏雲。
風起，掠過田野，竟是呼嘯之聲，樹木在風中凌亂飛舞，正是暴風雨的前奏。
李天佑手中，龍牙刀起刀落，在呼嘯的風中，揚起更大的漩渦。
經年的血色，混着方纔黑豬男尚未乾涸的血，妖冶着，整把刀彷彿有了生命般，在呼嘯，在渴望！
非但是戰事中的二妖，就連站在外圍觀戰的衆人，都分明感覺到那刀散發出的陰森和凌冽，就彷彿，久關在籠子裡的怪獸，一朝放出便是不受控制的掠奪。
忽的，只聽白兔女突然慘呼一聲，雙手掩面，整個人倒了下去，翻滾着，鮮血不斷自指縫間流出。
公雞男一見白兔女重傷，心下更亂，更想去看看白兔女究竟傷的如何，可大敵在前，又不得不繼續。
招式更亂，恍惚中，他似乎看見李天佑微微搖頭，然後一道黑光朝着脖頸處閃過，彷彿不敢相信這世上竟有這麼快的刀，公雞男只來得及瞪大眼睛，然後，他清晰的感覺到蓬勃的熱流衝上他的臉頰，然後……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身首異處，一分爲二！
公雞男的頭，遠遠的跌到遠處田間。
鮮血，又一次染上黑色龍牙，刀身上凹槽咕咕流淌着鮮紅的，粘稠的血液。
一滴，一滴，往地上落去。
衆人雖是江湖人，但如此血腥的一幕，卻是很少見，心下對李天佑的害怕，已完完全全升級到對魔鬼的敬畏！
這個人，不是人，而是……天生的殺神！
順着李天佑的目光，衆人往地上白兔女看去，只見暮色中，她的雙手已從臉上放下，五官已完全削沒了，面容猙獰，血肉模糊，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李天佑站在原地，如此血腥的一戰，血液一次次如井噴般噴薄而出，他的身上卻半點血花子都沒有濺到。
只見他手腕一翻，龍牙瞬間入鞘。
蒼茫的大地，原本呼嘯的風，隨着龍牙的入鞘小了幾分。方纔如殺神般的李天佑，此刻已恢復平日的模樣，除了尊貴優雅，什麼都看不出來。
這時，一個霹靂打下，原本就灰暗的天又沉了幾分，衆人定定的看着李天佑，似乎都失了神。
“快下雨了！”季舒玄開口。
衆人忙收回心神，一個對此處相對熟悉的人催促道：“咱們得快點，前面不遠處有個村莊，我們趕過去躲雨。”
李天佑順手將龍牙遞給旁邊侍衛，單手摟了傲雪，只見傲雪微微皺眉，卻沒有推開他的手，跟着他進了馬車，季舒玄跨進後面那輛馬車。
車軲轆開始轉動，“轟隆隆”一聲，又一個霹靂打下，天地間瞬間大雨傾盆。
季舒玄忽感覺門簾一動，一個黑色身影如風般旋了進來。
不做他想，正是戚昊厲！
季舒玄皺眉，正要開口，戚昊厲已打斷他的話，他笑嘻嘻的看着季舒玄：“這雨太大了，我進來躲躲雨！季先生心慈面軟，想必不會拒絕。”
說着，他走到季舒玄對面窗邊，微微撩起窗簾，有細小的水沫從外面飛進，冰冰涼的飄在臉上，甚是舒服。
季舒玄就坐在對面，順着掀開的窗簾，只見窗外大雨如瓢潑般落下，水花落到地上覆又濺起，天地間一片白霧茫茫。
車子又行了幾步，他看見三妖的屍體，濃稠的血液在雨的稀釋下已變成粉紅，很快往周圍擴散開去。
“好久沒下過這麼大的雨了！”戚昊厲開口，他擡頭，望了望什麼也看不見的天，“這場雨後，該不會這麼熱了！”
“前兩日已立秋。”令戚昊厲吃驚的是，季舒玄居然接過他的話，“立秋後，通常會接着下幾場雨，很快就透心涼了。”
戚昊厲是很少見到季舒玄主動和他說話，有些驚喜的，忙放下簾子，轉頭看着季舒玄，興致勃勃的問：“舒玄喜歡哪個季節？”
“舒玄？”季舒玄立即白過他一眼，“我和你有那麼熟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戚昊厲笑着，他怎麼一不小心就把心裡想的喊了出來，忙改口道，“季先生最喜歡哪個季節？”
“春。”季舒玄簡簡單單一個字，目光並不看戚昊厲，而是順着一搖一晃的門簾，看着外面雨霧迷濛，有些怔怔的，也不知在想什麼。
“我以爲你會喜歡秋，秋天萬物豐收。”戚昊厲定定的看着季舒玄，努力想把他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
然如出克。“秋天又什麼好？”季舒玄淡淡的笑，“歷來秋天，都是徵兵打仗的時節。舒玄，不喜秋天。”
便是這種淡淡的，有些悲天憫人的表情，瞬間又把戚昊厲擊中了，他有些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那你爲何要跟着李天佑？他可是不折不扣的殺神。”剛纔那幾招，戚昊厲自問，即便傾盡全力，自己也絕對沒有那樣的氣勢，那樣宛若地獄惡魔般的氣勢！這樣的人，能做帝王嗎？
季舒玄回頭，目光從戚昊厲臉上掠過，淡淡的一句：“你不懂。”。
戚昊厲不解，笑着反問：“爲何說我不懂？”
大抵季舒玄也覺得好笑了，他看着戚昊厲：“你是李胤駿的人，你不懂佑王。有的時候，殺戮，是爲了更大的慈悲！”他頓了一下，言語中一排認真，“佑王，比李胤駿更適合做帝王，也一定比李胤駿做的好。”
另一輛馬車上，傲雪卻是刻意的與李天佑保持一定距離。
“你殺人太難看了，一點美感都沒有！”傲雪開口，嫌棄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