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的生活中,有那麼一段時光,個人如此,國家亦復如此。在此段時光中,我們充滿了早秋精神,翠綠與金黃相混,悲傷與喜悅相雜,希望與回憶相間。在我們的生活中,有一段時光,青春的天真成了回憶,夏日茂盛的迴音在空中還隱約可聞。這時看人生,問題不是如何發展的,而是如何真正生活;不是如何去虛擲精力,而是如何儲存這股精力以備寒冬之用。這時,感覺到自己已經達到一個地點,已經安定下來,已經找到了自己心中嚮往的東西。這時,感覺到已經有所收穫得,和以往的堂皇茂盛相比,是可貴和渺小,雖微小而畢竟不失爲自己的收穫,猶如秋日的樹林裡,雖然沒有夏日的茂盛蔥蘢,但是所依據的卻能經時而歷久。
——《林語堂:從異教徒到基督徒》
景隨風和李玉昆被逼進了雨林,危險叢生。世界黑幫和南美聯盟雖然一直關係欠佳,但是還沒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這次事故,打了顧城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只能感概世事多變,要想立於不敗之地,就要永遠比對手多想一步。
因着世強的緣故,林霏和文觀止給了顧城一個親情價,動用了自己的勢力,顧城的人輔助。
至於文觀止行動的原因,林霏不會過問——愛恨情仇,這就是一個姑娘可以爲你所做的所有。無論她強大或者弱小,不傾城,不傾國,傾其所有。
文觀止飛機失事,林霏震驚,那些手下的駕駛員非得回去營救,被林霏罵了一通,“你以爲你們回去還能回來,不是讓她白白捱了炮彈嗎?你以爲她那麼容易死,一羣飯桶”。的確,文觀止從古至今,已經不止一次生死不明,但她彷彿是小強附身, “貝爺附體”,總能救自己一命。↖(^ω^)↗
顧城臉色也不好看,一是自己的兄弟生死不明,二是自己的好友白白死傷。自己看不慣文觀止一副“涼宮是我的,你這廝離得遠點”的摸樣,而她始終覺得自己是個花花公子,沒有回頭是岸可說。
林霏是個開朗熱鬧的性子,很少露出這種死寂的神情,身後的人都不敢出聲。他們也是世界一流的黑客,慕名而來。對他們來說,林霏既是領導,又是神。不過,大家也知道,林霏坐過牢,而且是守衛最森嚴的牢房,身上帶着一些痞氣,形容她最符合的一個詞就是——雅痞。平時風雅,偶爾瘋癲。
第二天天黑的時候,世強他們離河口還有五十里。河口的位置連着大西洋,到了那裡便同魚兒進了水,再也不會受這些人牽制。
獨臂已經高燒了十個小時,景隨風不斷給他注射退燒藥,但是效果不是很顯著。世強和李玉昆也知道,這裡氣候炎熱,細菌滋生,很容易感染。
男人倒是無所謂,操着一口正宗的英語說道,“Life and death are decreed by fate”。
幾人臉色陰暗。
兄弟感情,女人永遠不懂,就像男人不懂女人和女人之間怎麼可以那麼親密。
這種時候,就應該和涼宮一樣,對於自己不知道的世界和事情,與其沒頭蒼蠅一樣撞進來,不如敬而遠之。不用好奇,因爲那根本不是你的菜。
景隨風和另一個僅存的兄弟一起駕着獨臂趕路,世強端着槍,和李玉昆一頭一尾。
突然,景隨風覺得頭上風聲乍起,他出手如電,將自己身邊的兩人推開,伸手將匕首送進了來人的脖子,鮮血噴了滿臉。
景隨風的身手不算好,但也要看參照對象。和世強他們三個比,只有被揍的份兒,是個書呆子。但是和一般士兵對戰,綽綽有餘。
誰也沒有時間鬆口氣,既然敵人已經追到了這裡,就說明前面已經是步步驚心,一步一個坎兒。
世強力氣很大,在敵人剛露出一個腦袋的時候,雙手抓住他的頭,一個過肩摔,頭顱已經在自己的手裡,甩手丟掉,沒讓敵人發出一聲悶哼。
後面敵人瞄準射擊,李玉昆不知道從哪裡拿出幾把手術刀,如閃電一樣射出,直取幾人喉嚨,鮮血如注,噴射在周圍的樹葉上,“滴答”“滴答”地在地上積成一個小水潭。
幾人極速前進,不斷放倒眼前或者身後的敵人。動作機械,眼神堅定,昨天的動靜大家都聽到了,也看見了那幾架威風的戰機,只是不知道顧城的手筆什麼時候這麼大了,不過的確給他們爭取了最寶貴的休息時間。不過,這也是暫時,現在敵人和自己人都在和時間賽跑,一個跑一個追。
此時,離河口十里的地方,一個戴着墨鏡的女人開着快艇從大西洋靠近了亞馬遜河口,黑色的吊帶緊身背心,草綠色的迷彩褲子,黑色的皮靴。膝蓋的地方綁着繃帶,肩上揹着一支衝鋒槍,威風八面,竟是已經墜機失去聯繫的文觀止。林霏果然瞭解她,把她扔到北極,都能跑到南極的主兒,纔不會如此輕易就掛掉。
文觀止在河口下方靠岸,將快艇藏起來。
這裡是一處茂密的雨林,沒有崗哨。
貓着腰前行,前方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是一隊敵人的士兵。
南美聯盟是*武裝,爲各個勢力提供武器和資金,有自己的僱傭軍和軍隊。
文觀止像一隻猴子,三兩下爬上一棵高樹,雙腿勾住樹杈,猴子撈月般吊在了茂密的樹葉之後。
將手裡的匕首握緊,最後一個士兵通過的時候,悄無聲息地捂住他的嘴巴,一刀割了他的咽喉,結束生命,扒衣服換裝。前方傳來“突”“突”的槍聲,但文觀止已經轉移到了他們身後,神不知鬼不覺。
世強他們的隊伍已經變了陣型,景隨風和李玉昆殿後,受傷的兩個兄弟走中間,世強揹着衝鋒槍,握着匕首在前。
“這次後援很給力,前方五里處已經看到援軍了,再堅持一下”。景隨風拿着定位儀,使他們不至於在偌大的原始森林裡迷失方向,錯過自己的戰友。
與此同時,一個長髮美女,性感妖嬈,穿着黑色的緊身皮衣,帶着幾十人的隊伍,快速在林間穿梭。至於河口五里處的援軍,屍體漂浮在流速幾乎靜止的水面上,一片一片,已經沒有了生命特徵,一對搜索小隊隱蔽在密林之中,等着他們的獵物。
馮初語,今年二十八歲。當年被世強發配到巴西分部,離家十年,忠心不改。此次營救,顧城拍她就近,人太多了反而會使暴露的機率加大,而且,遠水解不了近渴。這也是文觀止只用轟炸的原因,貿然接近,只能暴漏世強的位置,沒準你還沒有找到,敵人就已經圍剿了。
還是那句話,在別人的地盤上,別太囂張,沒什麼用。
……
景隨風五人背靠着背,此時,他們跑進了一塊低窪林地,被幾個士兵包圍在小範圍內,激烈交火。子彈打在被當做掩體的大樹幹上,飛擊的木屑撞擊在臉上,留下一道道的血口。
將李玉昆護在懷裡,景隨風伸出腦袋開槍,對面的世強掩護。
敵人越來越近,格魯的臉上現出狂喜,“一定要活捉,一定要活捉他們,我要好好給弟兄們報仇”。野性嗜血的聲音在這槍林彈雨之中也格外清晰。
一個身穿黑色迷彩的士兵接近格魯,夜視鏡後面的眼睛閃着驚喜的寒光。格魯拍着他的肩膀,力道大得驚人,“最後的時刻了,給我衝”。
他的葡萄牙語有些生硬,來人也伸手搭上他的胳膊,點頭,“您說的對”。
格魯驚訝,怎麼是個女人。可來人要的就是他這千分之一秒的走神。
手抓着他的肩膀,腳踩上他的腰部從他的頭頂翻過,動作像是一朵盛開的牽牛花,四肢伸展到極致。
格魯發出一聲慘叫,胳膊被擰折了。
不過他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也不理會變了形的胳膊,騰空而起,抓起剛剛掉落的衝鋒槍,神色癲狂地扣動扳機。
來人滾成一個小球,躲進了矮叢裡,格魯追擊而上,兩人片刻之後便沒了蹤跡。
……
此時,馮初語帶人來迎接,因爲人數上的優勢,將敵人三下五除二解決掉,踏着鮮血和泥濘走到了世強的身前,“老大”。
世強看見她,沒有任何神色, “手機有嗎”?
馮初語從腰兜裡拿出組織裡的特製手機,“打電話的時候,顧少那邊會將所有的信號都屏蔽,只能用我們的信號,不過時間不能太長”。
點頭撥號,身後的手下用擔架擡着三個傷員,一個斷手的男人,一個腿傷已經發炎的男人,還有腦袋上有些撞傷,體力虛脫的李玉昆。
景隨風的手臂有些擦傷,沒有大礙,讓醫療隊的人先看重傷的兄弟,無論怎麼樣都要保住他們的性命。
“別去河口,那裡已經被清佔,我派直升機去接你們”。顧城聲音平穩,“如果附近的敵人已經被消滅乾淨,你們可以呆在原地,他們找不到你們。注意安全”。
無視馮初語複雜的眼神,世強看了看幾人的傷勢,詢問手下,“除了直升機,你們有援軍深入林子嗎”?
“沒有。我們在外圍收拾敵人的大部隊,一共一千人,顧少用直升機掃射之後,說剩下的你們能對付,不要徒增傷亡”。馮初語是個出色的指揮官,很乾練。
世強沉默,“附近找找有沒有格魯的屍體”。
世強納悶,剛纔還聽見那十分洪亮的一嗓子,沒理由這麼一個外號野獸的男人,就這樣死在了槍林彈雨之中。
手下領命在附近搜索,片刻之後,發現格魯的屍體被釘在一處樹幹上,一條胳膊和一條腿已經摺斷,腦袋被爆頭,死狀恐怖。但是詢問自己人,大家都搖頭,不是自己人做的。世強皺眉。
林霏攻佔了對方的網絡防禦系統,讓直升機可以短暫進入。但是河口那些援軍,已經全軍覆沒,再沒有挽救的可能。
戰爭,從來都是犧牲與鮮血,沒有例外。
直到坐上直升機,景隨風的精神纔敢放鬆下來,靠着堅硬的機身睡着了。李玉昆鬼使神差辦低頭親吻他的額頭,刻板的臉上現出溫柔的神色。
轉頭心裡有些疑竇,好賤好激動的感覺。
世強身邊坐着馮初語,他沒有任何不耐或者厭惡的神色,總之,就是一副無情無緒的樣子,說不上喜歡,談不是疏離,“這是顧少的人”?他說的是負責接應和聯繫的人。
馮初語也有些疑慮,“是第一殺手斯塔的人。他們這次協助我們”。
“哦”。世強發出一個單音節,閉目養神。
穿着軍裝的文觀止躺在一棵大樹之上,纖細的四肢像是粗糲樹幹上的一條小蛇,下面赫然是格魯的屍體。文觀止腿上的傷口溢出鮮血,一滴一滴落在格魯的光頭之上,和他的鮮血一道,順着扭曲的臉頰流下。
文觀止將頭套摘下,握在手裡,感覺生命在一點一點流逝。從胸罩裡摸出一個手指大小的話筒,對着那裡說道,“小霏,帶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