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莉可以選了一個很少有人會去的咖啡廳，地點比較偏僻，她等了張念伊一個小時，張念伊纔到。
“真沒見過你這樣的病人！檢查報告出來了，你自己心裡應該也有譜，居然遲到一個小時！”
面對古莉的抱怨，可是抱怨的語氣中，帶了一絲她對自己身體不在乎的埋怨。
“大姐！我跟你說過了，我甩掉我男朋友出來一次，真的不容易！我從接到你的電話，一直在找藉口跟他吵架！”
張念伊無奈的趴在桌子上，然後淡定的說“你先跟我說說吧，是腫瘤麼？”
古莉點點頭。“嗯。”
張念伊又問“是惡性的，還是良性的？”
“良性的。”
古莉看見張念伊的臉上，閃過了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她立刻又說道“你需要立刻接受手術！不能在拖下去！”
張念伊眉頭一皺，然後問“那好，手術就手術吧！你幫我安排一下！不過，你還是要幫我保密！我會跟我家人找一個藉口，說我出去旅遊了！”
古莉搖搖頭，然後說“如果手術，需要你家人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的。”
每一個手術，都需要簽字，張念伊當然知道這一點。“哎呀，大姐，你就幫幫我唄！你幫我簽了唄！要不，我自己籤總行吧！”
“念伊，你想的太簡單了，這個手術同意書，除了你的父母，誰都不能代替籤，因爲我們負不起那個責任。”
面對古莉給出的答案，張念伊不以爲意！哪個醫生都會這麼說的！
畢竟誰也不會爲了一個不相干的人，來承擔責任。
不管是什麼手術，簽字人都要負責任的。
張念伊犯了愁，她在想，應該找誰，來簽字呢？不如，找一個假的父母來？
古莉看着她費盡心思的想，她不忍心告訴她。可，卻不得不說。
“你別想了，你的手術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所以你說的，騙你父母出去旅遊的方法也是不可能的。因爲你很可能，不僅僅是一個月回不來，還有可能是一輩子。”
張念伊臉色一僵，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三十？“古莉大姐？古莉阿姨？你跟我開什麼玩笑！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哈哈，可笑，你知不知道，我都沒有三十歲呢，你告訴我，我活下去的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
張念伊吸了吸鼻子，透過窗戶看向了外面，大街上人來人往的人羣。
古莉被她的表現弄的紅了眼眶。她在極力的隱忍着她自己的情緒，她自己的不甘，她自己的恐懼。
沒去打擾張念伊的沉思，古莉也在沉思。
許久，張念伊問“如果手術成功了，會有後遺症嗎？會不會復發？”
“不會復發，可是，你有可能會失憶。”
張念伊驚呼。“失憶？”
失憶？那她活下來又有什麼意義？她不記得爸媽，不記得念勳，不記得姐，不記得所有人。
她活下來，有什麼意思？
“不，我不能手術。”
古莉一驚。“念伊！手術是你唯一活下去的希望！失憶只是最壞的現象！而且，也並不一定是完全失憶！或許，你只是忘了你最近兩年的生活，或許……”
張念伊從座位上站起來，然後問“如果手術，我是不是要剃光了頭髮？”
古莉有些迷茫，不知道她問這個幹什麼，可是她點點頭。開顱手術，怎麼可能不剃光頭髮呢？
自古以來，開顱手術並不少見。可是，她的腫瘤很接近大動脈，接近心腦血管。
如果不小心出現一個意外，她就死在手術檯上了。
張念伊抿脣一笑，然後說“那我可不能手術！我還要參加我姐姐的婚禮呢！頂着一個光頭參加婚禮，太難看了！”
如果手術了，或許，她連參加婚禮的機會都沒有了呢。
古莉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念伊！你別開玩笑！你拖延手術的時間，越久成功率越低！”
張念伊眼眶紅着，然後說“如果我不手術，那我還能活多久？”
古莉搖搖頭說“這個，我沒問過醫生，我以爲，你一定會手術的。”
她覺得，張念伊一個這麼樂觀的女孩子，一定會先以自己的性命爲主的。
她覺得，她覺得。可是她沒想到，張念伊她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可是她的內心比誰都細膩。
能接受手術，可是卻接受不了她可能以後會失憶。
古莉給她師哥打了一個電話，問了張念伊想知道的問題，然後說“如果不手術，在藥物的控制下，你最多還能活一年。你會先雙目失明……”
張念伊難以接受她手術的後遺症跟不手術帶來的一系列的後果。“不就是一個良性腫瘤嗎？切了它不就沒事了嗎？”
古莉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何嘗不是這樣問醫生的？
“你的腫瘤長的位置，比較接近心腦血管，其實一般的腫瘤就算不切除也能活幾年，可是你不一樣，腫瘤一旦長大了，壓迫心腦血管，你隨時都會喪命的。
如果手術，因爲離心腦血管太近，手術的難度非常的大。我師兄說國外有一個很有名的腦科醫生，他的成功率也只有百分之四十。
如果你家人能找到那個醫生，那就再好不過了。可是如果找不到，醫院給你安排最有威名的國內醫生，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
雖然又增長了百分之四十，可是古莉沒有告訴她的是，那個醫生在三年前的時候，就再也沒有做過開顱手術了。
迫於外界的壓力，他選擇了提前退休。
雖然，他才年僅五十。
“古莉姐姐，你明白我此刻的心情嗎？如果是你，你的姐姐馬上就要結婚了，全家人都沉浸在喜悅當中，你說我怎麼告訴他們這個殘忍的現實？
如果手術過後沒有後遺症，手術也一定能只好我，我一定會做手術的。”
“念伊，你必須手術，手術是你活下去的希望，我說的一切都是按照最壞的打算來跟你說的，或許你會活下來，而且沒有失憶！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