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茗垂下雙眸，仍是一副寵辱不驚，一切皆在掌握之中的模樣，淡淡的說，“不用管，讓他們守在那裡好了。”
柳霜應了一聲，“是，少爺。”
望着那幅畫，縱有千言萬語，蘇曉蕊也都狠心的嚥下。將畫放回原處，她又回到原位。氣氛一下子變得有點尷尬，因爲他畫的素描畫像，她的心直到現在還亂着。半晌，她嘗試開口，“爲什麼不去公司了？你真的要交給別人？”
“現在，那些東西都不屬於我了。”
蘇曉蕊擰了下眉，“我不明白，如果連公司都不屬於你，那有什麼是屬於你的呢？”
九方茗自電腦前收回視線，溫潤如涓涓細流的目光直視她，緩緩一字，“你。”
蘇曉蕊心頭一顫，那種熟悉的悸動又要奪去她所有的理智。死命的甩了甩頭，她努力保持清醒，清清喉嚨說，“我今天來……”
“爸讓你勸我不要離婚？”
九方茗提起脣角，疑似笑的動作，令整張臉龐就像三月桃花般，明豔如斯。對面，蘇曉蕊竟不覺看得癡了。對上他略帶一絲戲謔的目光，她懊惱得別開臉。
她真是沒救了，居然還會對他犯花癡！
抑制住複雜的情緒，她問，“你……你都猜到了？”
“他很精明。”他用着清淡的口吻，就像在說着一個陌生人，“他知道你是唯一能說得動我的人，所以，才讓你來勸我。”
蘇曉蕊努力不讓自己泄露情緒，故意用着微冷的聲音說，“如果，我也想你不要離婚，那麼，你會聽我的嗎？”
問出這話的同時，她不由得緊張起來。不管出於什麼目的，她就是想知道答案。
九方茗沒有回答，而是斂着眸，轉動輪椅，朝她過來。
“咕嚕”蘇曉蕊嚥了咽口水，看着他離自己越來越近，她竟緊張得呼吸都困難，一如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樣。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大腦空白，只想要不顧一切的衝到他面前去。
該死，自從看到那幅自己的素描畫像，接下來的事就已經完全跳脫了她的掌控。又或者，自始至終，一切就已變了軌跡。
兩人平視，他淡然一笑，“我現在不會給你答案。”
聽到他的回答，蘇曉蕊不滿意的擰起眉，“爲什麼？”直到這時，她才發現，原來，她竟如此在意這個答案。
“等你搞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時，再來問我。那時，只要你說，我就會照做。無論是什麼。”他言之鑿鑿。
怔怔地望着他，她從他那對漂亮的眼睛裡，看到了溫暖，憐惜……
這時，柳霜又在外面無奈的說，“少爺，少奶奶也來了。”
九方茗連眉頭都沒皺，說，“不見。”
“是。”
蘇曉蕊垂下頭，咬了咬脣，“方凝是真的很愛你。”
“你呢？”
她倏然一震，“我什麼？”
“你，還愛着我嗎？”他的問話直白又簡單，根本不容許她逃避自己的心。
咬着脣，越咬越緊，看得九方茗一陣心疼。伸手，輕輕撫上她的脣，“曉蕊，不管你想做什麼，我都會陪你。不必把自己逼得這麼緊。”
“啪”
蘇曉蕊拍掉他的手，倏地起身，瞪着他，“九方茗，你這算什麼？做出那麼殘忍的事後，你居然還能這麼心安理得的對我？”她再也壓抑不住，胸口各種情緒不停交織着，憋得那裡快要爆炸了。她用盡全力去恨，想要報復，可他卻好像根本不在意，還在儘量配合她的腳步，成全她的恨……
“你問我還愛不愛你是嗎？好，我告訴你。”她深吸一口氣，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說，“愛，很愛。從我記起所有的事那天開始，對你的感情，就已經全部回來了。”她敲了敲自己的心，“而且，全都堵在這裡，堵得我好難受。就算這樣，我也要不停的告訴自己，你是殺害我全家的仇人，我該恨你，我必須要恨你！可你知道嗎？要恨一個自己那麼用心愛的人，那有多痛苦嗎？這些，全都拜你所賜！”
九方茗的眸中有絲波動，倏地，拉住她的手，將她整個人扯進懷裡，坐在他的腿上。
“放開我！”蘇曉蕊掙扎着，眼淚不爭氣的流下來，“你怎麼可以？！用那麼卑鄙的手段接近我，只爲幫九方庭找出對他不利的證據……我那麼愛你，可你卻……”
下一秒，她驚訝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臉。脣上的酥麻時刻提醒她正在發生的事，可是，她的大腦一片空白，還來不及發出指令。這個吻，帶着暖徹心底的溫柔，暫時麻痹了她的心智。又或者，她在那一瞬，向自己的心妥協了……
九方茗輕輕吻着她，微涼的脣，小心翼翼的。
之前，他可以忍，那是因爲他給她面對心意的時間。可現在，他不想再忍了，只爲那句她還愛他。
不管他們接下來會面對什麼，有此，足矣。
離開她的脣，一切，好像又都回到了現實。
蘇曉蕊低下頭，眸睫被淚打溼了。
“爲什麼要這麼做？你覺得，我很可憐嗎？”
九方茗握住她的手，輕聲說，“我姓九方，所以，我不會爲自己開脫什麼。我只想告訴你，不管你做什麼，只要你還能回到我身邊，還能讓我愛你，我就都不會介意。”
“不可能了，”蘇曉蕊的眼淚，滴在他的手背上，滾燙的，灼燒了他的心，“我們永遠也回不到過去了。”
他說得沒錯，只要他姓九方，此生，他和她就會形同陌路。
九方茗沒有說話，只是握緊她的手，緊緊的，緊到這輩子都不想再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