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勇往直前
一九三六年四月八,劉家語順利地回到北平。黨組織立即叫他把北平左聯的工作抓起來,並讓他找一家好一點兒的公寓作掩護,房租由組織上補貼。
家語在闢才衚衕一家公寓裡租用了一間比較寬敞的廂房,作爲活動場所。他又同楊彩、魏東明、張甦平建立了聯繫。在他住的公寓裡,他們秘密碰頭,除了研究在北平如何開展工作以外,還準備與天津、濟南的左翼文藝團體加強聯繫,籌備成立“北方文學會”。
一天,正當他們努力開展工作的時候,劉家語夜裡被捕了。這是因爲他住的這家公寓的正房裡就住着一個特務。儘管劉家語他們行動謹慎,還是引起了特務的注意。
同劉家語一道被捕的還有王一平。一平是一九三五年底組織膠東暴動失敗後到北平,經過劉家語接上黨的組織關係的。
一天晚上,他到家語住處一直談到夜半更深。他講到劉家語走後,膠東黨的組織在昆嵛山等比較貧困的農村地區獲得了較大發展。但由於常常與上級失去聯繫,也因爲領導層有盲動傾向,所以在條件不成熟的時候發動暴動使組織遭受了很大損失……
“因次日是五一節,北平軍警當局戒備森嚴,我怕你回去路上不安全。”劉家語說,“一平同志,你就留下來過一宿吧!”
“這……這不會有問題吧?”
“關鍵是路上不安全,我不放心你走。”
“明天就是五一,到處都是憲兵,是不大安全。”
“那我就暫住一晚。”
王一平住下後,大約下半夜一兩點鐘,在一陣急促撞門聲中,住在正房的那個特務帶着幾個反動軍警持槍衝進來,肆意搜查翻檢,抄去了一些文稿,把他倆押到北平軍警督察處。北平軍警督察處所在地,就是現今西安門大街國務院機關事務管理局那個大院。劉家語和王一平被分別關在兩間相對的小房裡。
第二日上午,又有一個人被押送到劉家語的牢房裡。這人一進來就大罵:“我操國民黨的老祖宗,憑什麼抓老子?奶奶個熊的!……”
“你就歇歇吧!”劉家語不耐煩地說。
“小同志你是怎麼進來的?我是在街上撒傳單時被捉到的。”那個人見劉家語答話了趕緊接上問。
“什麼叫小同志?我在家裡正睡着覺,不知爲什麼就被告抓來了。”家語小心地道。
“小老弟,大哥我是在撒傳單時被抓的,我們革命黨人不是好惹的,別怕。”
“我不是什麼革命黨人,只是一個學生。”劉家語輕鬆地道。
“那你是什麼案子進來的?不會是搶劫吧!”那人急不可待地問道。
劉家語看他舉止反常,很可能是個扯“紅旗”耍苦肉計騙供的傢伙,就冷冷地說:“我是北大學生,從山東來北平唸書的,夜裡莫名其妙被抓進來,是什麼案子我也不知道。”
接着,不管這個傢伙怎麼表演,家語再不理睬。到了下午,這個人被叫出去了。
夜裡,開始提審劉家語。坐堂審問的人就是與劉家語住在一個公寓裡的那個特務。特務問道:“你叫什麼名子?家住何處?來北平幹什麼?”
“我叫劉希景,山東榮成人,來北平上大學的。”
“你可知道我們爲什麼抓你嗎?”特務氣喘吁吁地問道。
“不知道?”劉家語輕輕鬆鬆地地回答。
“我們注意你很久了,天天半夜三更同一些人搞什麼明堂?”
“我們只是學生,在一起做作業和討論學習上的事,這也是犯法嗎?”
“那我們是捉錯人了?北平城這麼多人爲什麼不抓?偏偏捉你們?”
“我怎麼會知道?一定是你們搞錯了。”
“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我們會捉錯人?!在這個大逮捕之時,就是大風颳進這個大院人的都夠判上幾年的,你能沒事?”
“我們是清白的,不信你們查好了。”
“談白從寬,抗拒從嚴。我這有一個人只偷了人家一隻雞,由於不談白,結果被告判了十年;另外一個偷了人家三頭牛,由於態度端正,交待的好,被當場放了。現路有兩條,你看着辦吧!”特務得意洋洋地說道。
“我對不起!沒偷雞,更沒偷牛,你叫我交什麼呀!”劉家語輕鬆地對答着。
“你不要抱着僥倖心理,想矇混過關是辦不到的。我問你是不是共產黨?要是是的,就說了吧,我都這麼大年紀了,是有兒有女之人,不會害你的!你要是真不說的話,那纔是自己害你自己吶!”特務虛情假意地說道。
“我真的不知什麼叫共產黨,我只是一個學生。”
“你不是共產黨?可你的朋友都是共產黨,楊彩、魏東明都進來了,都招供了,楊彩是領導你的,你說不說都一樣。”特務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至此,劉家語一聽他說的不對頭,心裡更有底了:這個傢伙什麼情況也沒掌握,玩的是詐供那一套。於是一口咬定:“我只是學生,你們真是抓錯人了。”
特務把眼一瞪地大聲說:“你是學生,爲什麼寫那些文章?老實交待!”
劉家語心平氣和地道:“這一是個人愛好,二是賺取稿費好上學。”
“你寫的文章宣傳共產黨。”特務聲嘶力竭地說道。
“我寫的是小說,講的是愛國。”劉家語心平氣和地答道。
“現給你一天考慮的時間,下一次再不說真話的話,小心皮肉受苦!”特務說着向一邊牢頭,“把這個小傢伙送到號子裡,要嚴加看管。”
“是!”牢頭把劉家語帶回牢房。
第二次審問劉家語的,是個膠東口音的年齡較大的法官。似乎很講究舊社會《六法全書》的那一套形式,語氣比較緩和,不像那個特務裝腔作勢,吆三喝四。他先咳嗽一聲:“你叫什麼名子?多大歲數?籍貫、住址是哪裡?”
劉家語仍堅持說:“我是山東的窮學生,來北平借讀大學,喜歡文藝,寫點兒小說稿賺錢吃飯,與王一平是好朋友,他來找我家玩,被一同抓進來了。”
“那他們爲什麼不捉別人?”
“他們可能是看我們這些學生在一起有說有笑,影響了他們的休息吧!”
“這個……”法官不大相信地說,“這個不會是理由吧!”
“現在的這些暴發戶和當點官的,又有幾個是低調做人的?看窮光蛋就想搗鼓人家!”也是山東膠東口音書記員說道。
俗話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家語從這兩個老鄉的身上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