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壁的石門後面是一道通往地下的石磚通道,兩壁點着長明油燈,燈火昏暗,卻也足夠將通道照亮。通道斜向延伸,瀰漫着一股淡淡的黴味。久不見陽光的地方通常都有這樣的氣味。在通道的上方,羅滿多看見了好些個通風的風口,卻不知道那些風口是通往什麼地方的。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它們一定在很隱秘的地方,很難被發現。
往下走了一段,忽然傳來一個慘叫的聲音,“啊——”
常秀娥的雙腳微微地顫了一下。
羅滿多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說道:“不要害怕,你丈夫不會有事的,你們很快就會團聚了。”
常秀娥的嘴脣囁嚅了一下,吐出了一句話,“你……你是一個好人。”
羅滿多笑了笑,示意她繼續帶路。
繼續往下走,慘叫聲不斷傳來,更加響亮,更加悽慘。很快,一個並不是很寬闊的鐵柵欄門便出現在了通道的盡頭。門上還掛着一把結實的鐵鎖。鄒璧拓不僅將他要置於死地的囚犯關在這座地牢之中,就連那個負責折磨囚犯的侏儒也被關在了裡面,沒有自由可言。這也難怪,剛纔外面的通道門打開之後沒人出來查看的原因。
站在鐵柵欄門外已經看得見地牢裡面的囚室,還有一些被關在囚室裡面的人。那些囚犯神情麻木,眼神空洞,仿若一具具活着的屍體。有些人看見羅滿多三人出現,也沒有半點情緒上的波動。有些則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看不見那個侏儒在什麼地方折磨哪個囚犯,這個秘密地牢看上去很寬闊,佈局也很複雜,一眼看不全面。
站在鐵柵欄門口,常秀娥忽然臉色蒼白,她哆嗦地道:“我的鑰匙……我不知道丟在什麼地方了。”
“不是你丟了,是我拿走了。”藏焚說,他掏出那把鑰匙打開了鐵柵欄門。
羅滿多看了藏焚一眼,嘴裡沒說,但眼神卻在說——你小子居然搜人家女人的身?
藏焚避開了羅滿多的眼神,跟着急切的常秀娥進了地牢。羅滿多也走了進去。地牢裡面,發黴的氣味更加強烈,裡面還混着一股屎尿的氣味,非常難聞。
常秀娥快步向一間囚室跑去。
囚室裡面關着一個男子,那男子長髮披肩,遮住了臉面。他的身形高大,但露在囚服外的手臂和雙腿卻顯得很枯瘦。長達兩年的折磨,又毫無營養可言,即便是鐵打的漢子都會被虐待成病貓。
“無極哥!無極哥!是我啊!是我啊!我是秀娥啊,我來救你了!”常秀娥哭喊道。
馬無極震了一下,緩緩擡起了頭來。
羅滿多這才發現,他的面容也瘦得只剩下一層皮了,眼窩深陷,眼中無神。不過,看見常秀娥的時候,他的眼眸之中頓時閃過了一抹興奮的神光。
馬無極張大嘴巴,沙啞地道:“快……逃!”
他顯然沒弄清楚情況——這座地牢已經改名換姓了,不再是鄒璧拓的地盤,而是羅滿多的地盤了。而這裡的真正的主人,此刻正站在常秀娥的後面,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着他。而他卻認爲,突然出現在常秀娥身後的兩個男人會將常秀娥抓起來,先乾點什麼,然後再幹點什麼,淪落到他這般生不如死的下場。
“不用緊張,你們夫妻都不會有事的。”羅滿多說道。
馬無極愣了一下,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羅滿多。
常秀娥趕緊給馬無極解釋情況。
砰!沒等常秀娥說完,一間囚室的鐵門忽然打開,兩隻個頭堪比猛虎的獒犬突然從鐵門裡面衝了出來。而更詭異的是,一隻獒犬的背上居然安裝這一隻精巧的馬鞍,那鞍上坐着一個穿着鎖子甲的侏儒。而在另一隻獒犬的後面還拖着一隻血淋淋的人腿,人腿在地面上拖行,刷下一道彎彎曲曲的血色痕跡。很顯然,這隻人腿剛剛纔被砍斷下來。
言語無法形容這個侏儒的醜陋。他那畸形的腦袋上僅有一撮頭髮,但每一根頭髮都很長,有的甚至比他的身體還長。它們飄揚起來,彷彿是一顆洋蔥的根鬚。他的五官扭曲成一團,鼻子好像長在了額頭上,上脣幾乎觸碰到了鼻孔。他的雙眼就像是兩顆嵌在眼眶裡的死魚的眼睛,眼白多過眼黑,散發着妖異而邪惡的神光。
“咬死他們……哈哈……咬死他們!”侏儒並不是一個正常的人,偏激而瘋狂,他也不問來人身份,也不管來人的動機,一見到陌生人便動了殺心,極端嗜血。
也只有鄒璧拓那樣的人面獸心的傢伙纔會豢養這麼一個變態的怪物專門爲他折磨他的囚犯。
羅滿多也懶得抓住這個侏儒詢問些什麼,抽出腰間的佩刀,一刀就砍向了拖着人腿衝在最前面的那隻獒犬。這刀,是從鄒璧拓的收藏室裡找到的一把刀,沒有名字,品質也比斷浪刀弱一些。當前沒有替代品,羅滿多也只能湊合着用了。
刀的品質雖然比不上破浪刀,但羅滿多的刀氣卻沒有絲毫的降低,這一刀劈出,一道肉眼無法看見的刀氣頓時劈中了迎面撲來的獒犬之上。那個頭堪比猛虎的獒犬就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從狗頭開始,一直到狗尾都被一分爲二,被活生生地劈成了兩半!
再起第二刀。
“不……”看見羅滿多回手揮刀,騎着獒犬背上的侏儒終於回過神來,驚慌求饒。
刀氣已經從他的面門劈過,連人帶狗,再次被分成兩半。
這殺戮乾淨利落,羅滿多的身上滴血未沾。殺了這個侏儒,不僅常秀娥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就連藏焚也覺得痛快。一些被關在囚室裡的囚犯興奮地吼叫了起來。沒人喜歡這個殘忍而變態的侏儒,那些囚犯更是痛恨至極。羅滿多這兩刀,真的是大快人心。
常秀娥從侏儒的屍體上找到了一大串鑰匙,將馬無極的牢門打開,然後就喜極而泣地跑了進去。藏焚將那串鑰匙取了下來,卻沒立即打開別的牢房。他在等着羅滿多的指示。羅滿多沒對藏焚下任何指示,漫步走到了侏儒和獒犬衝出來的牢房門前,一看之下,他差點把晚間喝的酒吃的肉全部吐出來。
這間牢房裡面躺着一具男人的屍體,雙腿被砍斷,小腹被剖開,就連頭也砍了下來。在屍體的旁邊放着一隻鐵盤,鐵盤裡裝着一顆心臟,一塊肝臟和兩顆腎臟。場面,血腥至極,變態至極。
看見這幅場景,羅滿多恨不得將鄒璧拓父子復活,然後——再殺一次。
“大人,這些囚犯怎麼處理?”藏焚走到了羅滿多的身邊,強忍着一股嘔吐的衝動問道。
羅滿多想了一下,然後說道:“調查一下他們的身份,如果不是大奸大惡之徒,我們就放了他們。”
“這樣最好,不分好壞全部放出去,沒準會給我們帶來麻煩。”藏焚點頭道。
“沒有十惡不赦之人……”一個虛弱的聲音傳來,卻是常秀娥攙扶着馬無極從牢房裡走了出來,他說道:“這裡關着的,大都是我們颶風團的人。我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是什麼壞人。”
“那除了你們颶風團之外的呢?”羅滿多看着他。
“都是鄒璧拓的對頭,有些是商人,有些人只是因爲妻子太漂亮,或者女兒太漂亮了……”馬無極的聲音裡夾帶着濃濃的恨意,說到“鄒璧拓”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聲音都在打顫。
這麼說來,這個地牢根本就是一個處理政敵、對頭和坑害百姓的私牢了。
羅滿多說道:“關於這個地牢,你……”
“我知道大人在找什麼,我帶你們去。”羅滿多還沒說完,馬無極便打斷道。然後,常秀娥攙扶着他往地牢盡頭走去。
羅滿多和藏焚對視了一眼,跟了上去。原本寂靜的地牢不再寂靜了,囚犯們興奮地吼叫着,或者隔着鐵欄交談着。他們在傳遞着一個信息,那就是他們的噩夢就要結束了,等待他們的將是陽光和自由。這樣的事情,他們怎麼能不興奮呢?
“不要吵不要吵!”藏焚吼道:“你們安靜一下,等下再釋放你們!”
囚犯們頓時閉上了嘴巴,在地牢的歲月裡他們養成了順從的習慣。以前在那個變態的侏儒面前,他們雖然表面上順從,但是心裡卻揣着恨意。現在對羅滿多,他們卻是心甘情願地順從,甚至,臣服。
潛行數十米便是地牢的盡頭,那裡有着一堵堅厚的石磚牆壁,看不見絲毫縫隙。
“秀娥,按左邊離地第十二排第七塊石磚。”馬無極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我知道的,無極哥,你站好了,我馬上就回來扶你。”常秀娥對馬無極感情極深,從這點便能體現出來。
羅滿多說道:“不用了,既然你們說了機關所在,這就夠了。常秀娥,你繼續攙扶着你的丈夫吧。”說完,他走了上去,數清楚了石磚,然後按了一下那塊石磚。
咔咔咔……
機關轉動的聲音傳來,堅厚的石壁左右打開,露出了一個不是很寬闊的密室。
也就在機關石門打開的那一瞬間,一片耀眼的金光便從密室裡面輝映了出來,地牢裡的油燈的光芒頓時黯淡了許多。金光撲面的那一剎那,羅滿多的嘴巴便大大展開,那尺寸,足以吞下一顆鵝蛋了。
密室裡的地面上堆砌着一大堆金幣,數不清楚數量,很像是農夫秋收後堆在穀倉裡的稻穀堆子。除了那些閃閃發光的,招人喜歡的金幣,密室裡還陳放着好幾只大檀木箱子,每隻箱子上都上着鎖。另外,還有五部很鮮亮的坯玄甲,做工和材質都屬上等品質,價值不菲。以及,一部青色的玄甲。它並不鮮亮,玄甲上到處可見傷痕,給人一種身經百戰的感覺。在這部玄甲的胸甲之上赫然有一個類似龍捲風圖案的徽記。
“那是……我的玄甲,卷龍甲。”馬無極的聲音微微發顫,難掩心中的激動。
羅滿多咧嘴一笑,“它是你的了,其餘的,全都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