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隻受傷的野豬被農夫和奴隸用鋤頭和鐵鏟打死。它們毀掉了一段引水渠,造成了麻煩,卻也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它們的肉正好給農夫和奴隸們打一頓牙祭,算是償還破壞引水渠和農田的賠償了。
花蝶興沖沖地向羅滿多跑來,老遠就叫道:“羅,你來了就好了。如果不是你及時出手,農場的損失會更大。”
不叫羅滿多城主,也不叫羅滿多小羅,只是叫“羅”,就像情侶之間的親暱稱呼一樣。沒有女人願意比她中意的男人大幾歲,花蝶也不列外。在羅滿多的面前,她從來不提她的年齡,更別說是叫羅滿多爲“小羅”了。
“蝶姐。”羅滿多卻顯得很禮貌,他說道:“最近,常有野豬來搗亂嗎?”
花蝶的浩眸裡閃過一絲淡淡的幽怨,很快,她又恢復了正常,她搖了搖頭說道:“沒有,這是第一次。”
“奇怪,這裡地勢開闊,沒有樹林,也遠離山林,怎麼會有野豬來搗亂呢?”羅滿多皺起了眉頭,心裡想着事情。
“羅……”花蝶的聲音很輕,欲言又止。
“蝶姐,我們去看看那些野豬,我懷疑這事不是偶然發生的事情,背後,可能有人使壞。”羅滿多若有所思地道。他向堆放野豬屍體的地方走去。
花蝶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也跟着羅滿多走了過去。都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紙,輕輕一捅就破了。可是這話到了她這兒卻不靈了,羅滿多總是有意無意地避開她,不給她進一步親近的機會。
感情的事,不是說成就成的。
一大羣奴隸和農夫圍着野豬,談論着是做成紅燒肉還是烤肉更好吃。羅滿多一來,他們紛紛讓開道路。無論是自由之身的農夫,還是奴隸,他們都非常尊敬羅滿多。其實,在羅滿多的農場裡幹活,農夫和奴隸只是一個稱謂上的區別,奴隸也享有同等的待遇和福利——在日出城,甚至在整個玄法大陸,也只有羅滿多願意給奴隸發放工錢。而且沒有監工拿着皮鞭逼迫他們幹活,所以,這裡的奴隸對羅滿多的尊敬都是發自內心的,沒有半點虛假的成分。
農夫和奴隸們也都安靜了下來,不再談論烹飪的問題,整個場面鴉雀無聲。
羅滿多蹲在一隻野豬的屍體旁邊,仔細地查看着蛛絲馬跡。很快,他就發現了這隻野豬的前蹄上有損傷,脖子上也有被繩索或者鐵鏈拴過的痕跡。隨後,他又查看了別的野豬的屍體,結果一樣,每一隻野豬的豬蹄上都有傷痕,脖子上也有被繩索或者鐵鏈拴過的痕跡。
“這些野豬是被人抓住,然後故意放到我們的農場裡來搗亂的。它們的蹄上有比陷阱抓捕的傷痕,脖子上也有被繩索或者鐵鏈拴過的痕跡。”羅滿多的說出了他的看法。
“可惡!是誰呢?”藏焚氣憤地道:“不敢和我們正面交手,這麼做,和小人有什麼區別?”
“會不會是……端木家呢?”花蝶對端木家從來就沒有半點的好感。
“詹德神僕,端木家的人,還有開賭場和妓院的人,誰都有可能,甚至是被我們強徵了土地的人也有可能。我們觸動了一些人的利益,這些人要與我們爲敵,這並不奇怪。不過我覺得,詹德神僕和端木橫是不會幹出這麼低級的事情的。他們要對付我們,肯定是大手筆,大場面,不會是抓幾隻野豬來搗亂這麼簡單。”羅滿多說。
“大人,你的意思是陳子喬,或者是那兩家妓院的老闆了?”藏焚順着羅滿多的思路猜測道。
日出城總共有四家妓院,其中兩家是端木家的產業,另外兩家是日出城的兩個惡霸的。馬無極正在做對付陳子喬的準備,還沒有動那兩家妓院。一旦收拾了陳子喬,羅滿多下一步要收拾的便是那兩家妓院。那兩個惡霸不會坐以待斃,那麼提前做點小動作給羅滿多一個警告,這也是有可能的。
那兩家妓院的主人,日出城的惡霸,一個名叫唐劍,一個叫風語文長。關於這兩人的情況,早就被羅滿多新建的“玄情局”調查清楚了。那個風語文長因爲名字很特殊,羅滿多還留下了較深的印象。
這兩個惡霸,盤踞日出城多年,往年便依附在前任城主鄒璧拓的身上,欺男霸女,逼良爲娼,壞事做盡。日出城的老百姓恨他們恨到了骨頭裡,但卻都只是敢怒不敢言。羅滿多要對付他們,半點都不會手軟。
“我還不能確定,如果真是那兩個傢伙的話,他們會爲此付出百倍的代價。”羅滿多的聲音冷冷的。
惡人自有惡人磨,他都是惡人,如果真是那兩個傢伙搞鬼的話,他正好找到了拿他們開刀的藉口。
“蝶姐,以後組織一些人巡邏,不要被人再搗亂了。你也不必擔心,這事是小事,我會處理的。今天就這樣,我還要去礦場看看。”羅滿多起身說道。
花蝶有些失落,默默地點了點螓首。她想和羅滿多單獨相處一會兒,說說話,聊聊天,可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沒有勇氣提出這樣的要求來。
羅滿多帶着藏焚離開了農場,向位於魂斷山脈中的礦場行去。來的時候藏焚坐的是牛車,去礦場的時候他騎了一匹農場裡的馱馬。馱馬奔跑的速度不快,羅滿多可以放緩了速度,藏焚才能勉強追上。
獻祭者增加了一個神級的部件,它的綜合性能有了極大的提升,速度和靈敏性都遠超從前。所以,別說是馱馬,就算是藏焚換上奔跑速度很快的戰馬,也休想跑贏穿着獻祭者的羅滿多。
一前一後,半個時辰之後兩人來到了魂斷山脈的一個峽谷之中。通往山外的是一條人工開鑿出來的簡易道路,勉強能容一輛牛車行駛。簡易道路的盡頭便是羅滿多從鄒璧拓手中接管的鐵礦礦場。
在礦場幹活的,不是農夫,也不是奴隸,而是日出城的囚犯。鄒璧拓爲了節省工錢,賺取更大的利潤,於是將日出城的囚犯都關押在了礦場之中,爲他採礦。採礦的是囚犯,那麼看管這些囚犯的自然便是日出城的獄卒隊伍了。
日出城的獄卒隊伍有五十人,也是唯一一支在羅滿多奪權期間沒有與羅滿多正面接觸過的鄒璧拓的勢力。在接管這個礦場之後,羅滿多也讓藏焚派來了他自己的人,便於監視礦場的動向。前一段時間,他也是通過被安插在獄卒隊伍裡的人的情報來了解和掌控礦場的。真正來礦場,眼下這一次還是第一次。
做了城主之後,這樣那樣的事情也就多了,事事都要他操心,他還要有足夠的修練的時間,所以一直沒有時間來看看。現在,礦場就在他眼前,他看見了,卻莫名地爲之一陣心酸。同時,一股怒火也在心間慢慢地升騰起來。
他所看見的第一眼的印象便是一個獄卒正拿着一根皮鞭狠狠地抽打着一個十多歲的少年。那少年哭喊着求饒,滿地打滾,可皮鞭還是無情地落在了他的身上,抽得他皮開肉綻,鮮血飛濺。
凶神惡煞般的獄卒一邊拿皮鞭抽打着那個可憐的少年,一邊叫罵道:“小畜生,讓你偷懶!讓你偷懶!老子抽死你!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偷懶!”
“我不敢了,大哥你就饒了我吧,不,大爺你就……饒了我吧……唔啊……”少年抱着頭,在地上翻滾,血液打溼了地面,也打溼了他的破爛的囚服。
在獄卒抽打少年的旁邊,一個身材高瘦,面容陰狠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一張竹編躺椅上,喝着茶,欣賞着這殘暴的一幕。少年叫得痛苦的時候,他的嘴角還時不時浮現出一絲殘忍的微笑。
“那個坐着喝茶的,就是掌管獄卒隊伍的監獄長武信。此人殘忍嗜血,這裡的囚犯都很怕他。”藏焚簡單地說道。
其實,不用說,根據情報,還有眼前所看見的一幕,羅滿多早就猜出了武信的身份。
羅滿多大步走了過去,獻祭者的腳步聲很沉重,很響亮。
藏焚猛抽了馱馬一鞭,跑在了羅滿多的前面,他高聲叫道:“日出城城主駕到!”
正沉浸在虐人樂趣之中的獄卒頓時驚醒,高舉在頭頂的皮鞭也不由自主地放了下來。坐在躺椅上的武信看了門口一眼,卻沒起身來迎接,繼續坐着喝他的茶。直到藏焚進了大門,羅滿多也走進大門的時候他才起身,懶洋洋地迎來,彎腰行禮,“屬下武信參見大人。”
“武信,你做日出城的監獄長已經多少年了?”羅滿多問道。
“回大人話,整整十二年了。”武信說道:“承蒙鄒璧拓大人的提攜和信任,我掌管着這個礦場監獄,也是十二年了。”
羅滿多一下子就明白這個武信對他這個新任城主的態度爲什麼這麼虛假和勉強了,這個傢伙還念着鄒璧拓的提攜之恩。他爲鄒璧拓掌控這個礦場監獄十二年,爲鄒璧拓賺取一筆又一筆的血汗錢,毫無疑問,他是鄒璧拓的最鐵桿的親信。他的骨子裡都流淌着忠於鄒璧拓的血,那麼,在某些鐵定的環境和條件下,他會不會在背後捅冷刀子呢?
會與不會,全在這個武信的一念之間。
心中忽然做了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很突然很驚詫的決定,羅滿多忽然伸手,將神罰之右拳放在了武信的肩膀上,他笑着說道:“很好,你這樣的監獄長是有經驗的監獄長,我將日出城的囚犯交給你來管理,我放心。”
這是一句上司對下屬的勉勵之詞,充滿了讚許和信任的意味,但是,卻就是在這樣一句話裡,羅滿多每說一個字,武信的臉色就難看一分。他的臉色本來還很紅潤,但眨眼間他的臉上就沒有半點血色了。更爲詭異的是,他的皮膚上浮現出了一層吧薄薄的冰霜!
羅滿多一句話說完,武信直挺挺地往後倒去。他的身體硬邦邦地砸落在了地上,再沒有動彈一下。此刻是下午,太陽還沒有落山,頭頂也是豔陽高照,但他卻是在冰窖裡冰凍了好幾年,成了一具冰屍!
蛇玉所打造的眼甲也發揮出了它的特性,賦予了獻祭者冰寒的攻擊能力。羅滿多將神罰之右拳放在武信的肩頭上,就在那之後的兩三下呼吸的時間,他的身體內部,無論是內臟還是血液都被冰凍了!
“大人……”旁邊的獄卒這纔回過神來,他叫大人,叫的卻不是羅滿多這個大人,而是他的頂頭上司武信。
一把尖刀突然從獄卒的胸口冒出了刀尖,他的喉嚨裡冒出了一個奇怪的聲音,然後也倒在了地上。
這一次,出手的是藏焚。
跟着羅滿多混,背後捅人刀子便是必須掌握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