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昨天,來得太晚了……我懺悔)
“這次你會帶給我什麼呢?”
第十排8號座位的葉琳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喃喃自語。
這是一位辦公室白領,早在《電鋸驚魂》的時候就知道了杜安這位導演,而去年《風月俏佳人》首映的時候她也參加過,並且深深爲那部沒大腦的浪漫電影所着迷,當晚回去就在豆瓣上寫下了《不要去看這部電影》的影評。
非常喜歡《風月俏佳人》的她,知道杜安又有新片上映後,立刻迫不及待地第一時間前來觀看,希望這位導演又能帶給她驚喜。不過這位導演經歷過《風月俏佳人》的成功後,確實不同往日了,這也導致了她沒能買到自己最喜歡的中間座位,只能稍微靠邊坐一坐了。
影片開始了。
正片第一幕就讓她吃了一驚。
這似乎是黎明時分,鏡頭下半部分是一片湖面,過去是低矮的遠山,太陽隱藏在山的後頭,被山體遮擋住,陽光從後面透出來,照亮天空,連綿的山體卻愈加黑暗。而在鏡頭的下半部分的湖面中,倒映着的山影和陽光。
輕柔的聲音響起,有風呼嘯,還有鷹叫。
這個鏡頭保持不動,畫面上逐一閃過導演名單,演員名單,音樂也漸漸輕快起來。
“又換了一種風格!”
葉琳輕呼道。
這位導演似乎喜歡嘗試不同的東西,執導風格似乎一直都在變,從《電鋸驚魂》的詭異,到《風月俏佳人》的溫暖陽光,再到現在這部《飛越瘋人院》的樸實蒼涼,唯一沒變的,大概就是《風月俏佳人》開頭一樣的長鏡頭——眼前這個鏡頭已經持續了快一分鐘了,一直都沒變過。
“這部電影實在太無聊了,”
葉琳聽到她前面有個男人這樣小聲抱怨着。
她低眉看了一眼,電影院裡黑壓壓的。只能看到個腦袋。
男人繼續說着:“我早就說去看《七劍》了,黎明,甄子單,都在裡面。不比這電影好看多了?而且你看這是什麼東西?我們花13塊買張電影票就是來看山的?”
中國經濟發展速度極快,連帶物價上漲得快,電影票都漲價了。
葉琳正想開口讓他安靜點,他身邊的女孩子已經輕聲開口了,“要看你自己去看。我要看這部。”
男人又小聲抱怨了兩句後,無奈地閉上了嘴,乖乖坐在那裡看起來。
葉琳也終於能安心看電影了。
音樂漸變,輕快中帶着一絲憂傷,而在銀幕的左側,兩點極小的光點出現、移動。在一直靜止不動的畫面中,這亮點光亮是唯一移動的事物,很自然地就吸引了觀衆們的目光。
隨着光亮漸漸駛出,可以看出這是一輛轎車,鏡頭也終於開始動起來。以行駛的轎車爲中心開始轉動。
故事正式開始了。
“他們會喜歡這部電影嗎?”
賈宏生看着銀幕,突然問一旁的杜安。
杜安看過去,發現他的眼神有些不安。
“會的,你在裡面演得很好。”
杜安肯定了他的表演,然後按了按他的手,“放鬆,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他知道賈宏生不安在何處:這是他現在復出後的第一部電影,若是失敗了的話,更不會有人找他拍戲了。
但是他的安慰顯然不管用,賈宏生還是很緊張。用力地抓着扶手。
杜安也不知道該怎麼去繼續安慰,只好拍了拍他的手背,把目光收了回來,重新看向銀幕。
鏡頭切換。從開頭的長鏡頭切換到了室內。
是一張單人牀,有人正躺在上面睡覺。
鏡頭轉動,又是一張牀入境,再聯繫到《飛越瘋人院》這個片名,很明顯,這裡就是瘋人院了。
接下來畫面再一切。到了朱茜出場。
這又是一個長鏡頭。
一個又一個的長鏡頭接連不斷,大部分的人物面無表情,僅僅只有朱茜扮演的李慧在和小護士打招呼的時候笑了一下,把瘋人院內氣氛的壓抑一下子表現了出來。
“這還真是什麼都玩得轉呀……”
葉琳低聲自語。
不管是《電鋸驚魂》還是《風月俏佳人》,都能看出杜安這位導演對於視覺感官上的商業片類型把握得很好,所以他驟然一轉正統劇情片,很多人都在質疑這位導演是否能把握好這裡面的分寸、挖掘出裡面的深度來,但是這幾個鏡頭風格厚重,已經初步迴應了這些質疑。
雖然這部電影看樣子,不會是《風月俏佳人》那樣的感官享受,不過葉琳生冷不忌,只要是好看的電影都能接受,所以她興致勃勃地看着,甚至在心裡開始猜測這部影片的主旨:會是講述精神病院內的醫護人員們如何盡心盡責地救治病人,歌頌類的影片嗎?可能還真是的,畢竟片名就叫《飛越瘋人院》,說不定就是講這些醫護人員們如何把一位又一位地病人治好、送出病院的故事,不過這麼拍未免有些無趣。
也有可能是探討精神病人們的內心世界,呼籲社會對這些病人們多加關心,就像《癲佬正傳》那樣,這樣拍的話,比起前一種拍法來,意義上要深刻許多。
葉琳越想越是這麼回事。
然後賈宏生出場了。
他一出來,就雙手帶着手銬,被身着制服的警察從汽車裡拉了出來。
主角是罪犯?
葉琳愣了一下,想不明白說好的精神病怎麼變成犯人了。
或許有的人不認識賈宏生,但是她這位資深影迷自然是認識的,也知道賈宏生在這部影片中是主角,那麼按照片名,他不是醫生就是精神病,怎麼變成犯人了?
這位導演還真是不按牌理出牌啊……
她不得不又一次在心中感慨起來。
隨着賈宏生的出場,鏡頭不再是以長鏡頭爲主,而是變得短碎快起來。
警察把賈宏生護送進了精神病院後,小護士和保安過來接收,警察也打開了賈宏生手上的手銬。
隨着手銬被打開,桎梏被解除,一直面無表情的賈宏生突然大笑起來,興奮之情溢於言表,隨後,他仰頭,對着樓上正在看他的那些精神病人們大喊了一聲,整個人也不停地跳動着,像只發了情的猩猩。
他甚至強行抱住面無表情的警察狠狠親了一口,把警察的帽子都親歪了,而那位被他親的警察卻還是面無表情。
“到底是想要說什麼……”
葉琳看着這一幕,皺眉沉思。
之前的那些描述瘋人院內部的鏡頭,鏡頭風格的轉變,還有現在賈宏生的表現,都讓她隱隱約約察覺到一些東西,但是那些東西卻並不明晰。
最後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倒吸一口冷氣,
因爲長鏡頭的應用和演員們表演的問題,氣氛壓抑,唯獨到了賈宏生這裡,激烈的情緒一覽無遺,如同一把刺破天幕的劍。
從影片開始到現在,那些醫護人員,那些病人們,還有現在的這些警察們,都不像是真正的人,而只是一堆行屍走肉,只有這位罪犯纔像是一個真正的自然人!這裡面的隱喻含義……
這部影片不是她之前所想的那樣歌頌醫護人員,也不是探討精神病人的人文關懷問題,杜安這位導演,想說的好像比她所想的那些都要大膽得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