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的單行道上,杜安坐在車裡,透過前窗玻璃看着前方。
車燈照射下,那個從車上跳下來的人似乎摔得挺疼,原地搖晃了幾下,拔腿想走,腳步卻有些趔趄,走不太穩。而就在這時,前車門也開了,一個男人躥了下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之前跳車的那人面前,右手一把伸出抓住跳車那人的胳膊,就要往車上拉。
“救命!”
之前那個跳車的人大叫了一聲,然後杜安就看到她奮力掙扎起來。
這個地段太偏了,周圍都是院牆,現在又是吃飯的點,大家都窩在家裡吃飯,這條街上根本就沒人,所以她即使喊了救命也根本沒人聽到。
除了坐在車上的杜安。
杜安並沒有下車,而是冷眼旁觀。
他並不是冷血的人,往常換做這種情況早就衝下去了,但是剛纔看到的那個女人的側面讓他產生了疑惑——他覺得這個女人他好像在哪裡見過,有點眼熟,也是因爲這點他纔沒有立刻下車伸出援手。
要是這個女人是通緝犯什麼的,自己是在電視上看過她所以纔會有這奇怪的熟悉感,那怎麼辦?說不定眼前這一幕就是個局呢,這幾年的仙人跳事件實在太多了,多一個心眼總是好的,凡事三思而後行。
在他車前,之前那位跳車的女子正被男子一點點往車子的方向拖去——她雖然奮力掙扎,但是由於男女先天性的生理差別,她還是抵不過那男人的力量。
她似乎是想出了辦法,在掙扎過程中突然改變了策略,整個人往地上一躺,那男人一時半會拉不起她來,只好拖,但是一個大活人這麼沉,就算是沒有意識的都很難拖,更何況對方還是有意識地賴在地上?所以他一時半會也還真拖不動。
而坐在車裡的杜安眼睛一亮。一拍腦門。
他終於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覺得這個人眼熟了!
想明白了之後他立刻打開車門,衝下車去,正要邁步過去把這女人救下來,但是接下來的一幕讓他愣住了。
不止他愣住了。估計正在和那女子糾纏的男子都愣住了。
只見躺在地上的那女子終於被拉了起來、站直身子,但是與此同時,她的手上多了個東西。
她拿着那東西對着正和她糾纏的那男子頭上身上就一通猛拍,沉悶的聲音響起。
通,通。通……
那是一塊板磚。
與此同時響起的,還有那男子的慘叫聲,“啊!啊!……”
那男子不甘心坐以待斃,伸出手去一通王八拳亂打,有一拳打到了那女子的臉上。
一個大男人全力以赴的一拳還是有點力道的,換做一般的弱女子,怕是早就通得坐倒在地哭起來了,但是那女子只是痛呼了一聲,身子搖晃了一下,緊接着喉嚨眼裡就擠出了非人的聲音。
“吼!……”
這是一種野獸被逼到絕境時的痛苦憤怒的嘶吼。杜安從中感受到強烈的野性。
他彷彿看到在一輪皎潔的圓月下,一隻傷痕累累的孤狼對月長嘯之後,向着面前的老虎決然縱身撲去的場景。
那女子不退反進,板磚揮舞地更加用力,完全不管男人的拳頭,只是把板磚朝着對方的身上招呼。
但是男人和女人的生理差距確實是存在的,那個和她拉扯的男人身板也挺壯實,狠心捱了幾下後,終於憑藉着身體優勢劈手奪下了女人手裡的板磚,然後雙手一手一個、把她的雙手鉗制住。
“丫還挺野啊!”
男人惡狠狠地咒罵了一聲。只見在他臉上有好幾塊紅腫,都是剛纔讓板磚拍的。從中也可以看出女人的決心是有的,但是力氣確實處於弱勢,板磚到拍到腦袋上這麼多下了也沒給他開瓢。
男人也是憋了一肚子火了。好不容易把這女人制服了,也沒有立刻往車上拖,而是膝蓋一曲,往女人的小腹上狠狠頂了一下!
女人的五官一下子皺起來,表情痛苦,整個身子往上一縮。像一隻蝦米,嘴巴也張開,乾嘔了一下,卻什麼也沒吐出來。
男人右手一鬆,想再打她一個耳光,但是他沒這個機會了。
一個拳頭從女人身側後方冒了出來,結結實實地打在了他的臉上——若是在這裡能用慢速攝影機攝製的話,就能清晰地看到他的麪皮和臉部肌肉有一個明顯的起伏波動、有如水波,嘴巴也不由自主地張開了,一顆牙齒從口腔裡飛濺出來、帶着血絲。
杜安終於回過了神來,出手了。
這個拳頭的力道完全不是這女人可以相比的——即使這女人剛纔是手持了板磚出手的,而現在這傢伙只是用拳頭——這傢伙的拳頭簡直就是鐵錘!
那男人被這一拳打懵了,下意識地鬆開了鉗制着女人的手,沿着慣性往後退了一步。
他正想站定呢,杜安卻沒有給他機會。
又是一個拳頭打了過來,這次直接轟在了他的鼻子上,這男人立刻鼻子一酸,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而且從鼻子上的劇痛和人中溼潤的觸感來判斷,肯定出血了,甚至說不定鼻樑都有可能斷了。
但是杜安卻沒有留給男子喘息的機會,左勾拳右鉤拳非常連貫地不停擊出,三四拳過後,男子的腦袋好多地方就都腫了起來,還有嘴角和鼻子上出來的血在臉上掛着。
這男子看來也沒少打架,知道這種情況不能硬拼,非常光棍地往地上一趟,縮成一團雙手伸出抱住腦袋,大叫道:“別打了!別打了!”
杜安又狠狠在在他背上踹了好幾腳後,這才住手——其實踢背只是搔癢,根本沒什麼意思,踢小腹才解恨。但是從小到大斗毆經驗豐富的杜安也知道,踢小腹容易出事,倒是也不敢亂來。
自從當了導演以來,還真的好久沒有這麼暢快地打過架了,現在有了這麼一個痛快出手的機會,杜安感覺還真是很爽,更爽的是對方還是這麼一個軟腳蝦,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完全就是一個人肉沙包——杜安從來就沒有什麼大俠風範,覺得要勢均力敵打得才爽。在他看來,軟腳蝦打得才爽,他喜歡的是打贏人的快感,可不是被打的感覺。
轉身一看,那女子正坐在地上,雙手捂着小腹,身體弓着。
看來這男子剛纔膝蓋那一頂還真是挺用力的,也頂到地方了。
杜安走了過去,蹲下身子看了看她,問道:“沒事吧?……”
兩人現在距離很近,藉着車燈,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對方面孔。
這是一個女人,一個挺漂亮的女人——即使她現在臉上多處紅腫、嘴角破開流血、表情痛苦、五官糾結、眼神兇狠,依然還是很漂亮。
“……應巧。”
杜安把她的名字唸了出來。
這個女人是應巧,是他在南揚市學車時認識的同學,兩人還在同一輛車裡練了好多個小時,但是因爲應巧這個人挺沉默寡言的,所以兩人之間基本上沒交流、沒什麼交情。也是因此,他剛纔纔沒有第一時間認出對方來,而只是覺得眼熟。
他記得應巧好像也是一個演員,但是當時在知道他是杜安的情況下,這位演員卻沒有任何套交情的舉動,讓他覺得有些奇怪。
而現在一看,這個女生還真是夠奇怪的。
他還真沒見過這麼強悍的女人:揮舞着板磚跟男人幹架,被打成這樣也沒有哭,眼神像狼一樣兇狠……
真是一個奇怪的女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