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情斷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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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海洋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之後,傷勢便已恢復得七七八八。

對此,主治醫生蘇明感到驚訝不已。從醫二十年來,這位北京市協和醫院的腦外科專家救治的病人何止千萬,可是象易海洋這樣的例子卻是絕無僅有,從來沒有遇到過。

那天易海洋被送進醫院急救的時候,頭部受到強烈震盪,一直處於昏迷狀態。幸好受傷時已經出血,並未在腦內淤留血塊。經過醫生的手術搶救之後,終於脫離危險,沒想到他在牀上休息了沒幾天,竟然可以下地活動,就象沒事人似地活蹦亂跳起來。

易海洋同樣不清楚其中的原因。儘管他沒有在太極功法的修煉上花費太多的時間,可是一竅通,百竅皆明,在受傷的那一瞬間,他的第七感不自覺地做出了本能反應,大幅度減弱了烈仁王的肘擊帶來的傷害。因此,他的病情看似嚴重,可是內傷卻微乎其微。至於當時爲何會昏迷,則是他執意強撐之下,過度透支體力,因而引發傷勢所致。

當易海洋提出自己的出院請求後,蘇明醫生認真檢查了易海洋的各項身體數據,再度感到極度的驚歎。

易海洋全身的脂肪含量僅有2%,正常脈膊是每分鐘50下,肺活量、血液含氧量幾乎是常人的兩倍。各項數據充分說明,這個少年的身體機能真是好得出奇,就算與國家級運動員相比,也毫不遜色。

爲了慎重起見,蘇醫生爲易海洋腦部重新做了一個CT掃描,確認顱內沒有任何異常,方纔簽字同意,讓易海洋出院。對於這個特例病人的恢復,他只能歸於醫學奇蹟之列,當然,醫囑中自然少不了“回家靜養一個月,不得進行劇烈運動”、“多補充營養”等諸如此類的注意事項。易海洋則面帶微笑地不時點頭,至於最後聽進去了幾句,只有天知道了。

由於全國大賽已經全部結束,銘揚隊的全體隊員在得知易海洋的傷勢已無大礙的情況下,三天前便已返回了學校,只留下了教練付翔,以及堅持要留下來陪護的臨時助理杜若心。這幾日,雖說易海洋已經可以下地走動,但是多虧了小姑娘和他說話解悶,時間過得並不寂寞。教練付翔雖然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留給在病房,但是易海洋住的不是孟思雅住的那種有網線接口的特級病房,根本無法上網(教練的筆記本配置還沒有無線上網功能)。至於爲什麼杜若心會有這麼多時間陪護,粗心的易海洋倒是問過一次。不過杜若心回答是組委會的專門安排,便將他蒙了過去。

然而這幾天,一向性格爽直活潑的杜若心顯得並不開心。每當易海洋發手機短信和遠在武漢的孟思雅進行聯絡的時候,杜若心總是一聲不吭地走出房間,站在走廊外面靜靜地發呆。她與易海洋相處時日雖短,卻對這個各方面條件都極其出色的少年已然暗生情愫。奈何對方已經心有所屬,叫她如何表達自己的情誼!

愛情真是一件奇妙的東西,許多人相處一輩子也不會有任何感覺,有的人不過看過一眼卻已認定。然而,世事無常,人生的際遇總是如此捉弄人,讓人陷入情網,卻又不賜姻緣。咫尺天涯的感覺不外如是!

當杜若心默默地爲易海洋收拾好行李,和同來的付翔一起向醫院大門走去的時候,心頭不禁涌起一股淡淡的傷感。此去經年,應是良辰美景虛設,縱有千種風情,卻與誰人憑說?易海洋此去,不知何年何月又能相見?若是此時不說,易海洋永遠不會明白自己的心意;若是說出來,卻只能徒增傷感,無法改變一切。一時之間,杜若心的心中百感交集。這個一向眼高於頂的天之驕女,平生第一次感到單戀的味道竟是這樣的苦澀!

付翔已是過來之人,對兒女情長之事自然比年輕人自然看得通透。不過,他卻只能視若無睹,既不點明,也不能插手。情斷天涯傷離別,縱使相思了無益。愛不是錯,只是時間不對,這個女孩的傾心相戀從一開始就註定是失敗的結局。

當他們走出協和醫院大門的時候,杜若心終於咬了咬牙,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易海洋,能答應我一個要求嗎?我先不說出來,但是你必須答應。”

她的表情甚是嚴肅,讓易海洋不自覺地點了點頭,同時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不知杜若心會提出怎樣的要求?只要不“殺人放火”,他無論如何都必須答應。

杜若心的臉上綻放出動人的笑靨,彷彿在這一刻將心中所有的煩惱全部拋開,突然大聲說道:“你聽說過“不到長城非好漢”這句話嗎?”

“莫非你要讓我陪你去登長城?”易海洋這時的反應倒是極快,立刻面帶懷疑地問道。

“猜對了,加10分!”杜若心雙腳併攏,向前蹦了一步,然後睜大眼睛看着對方,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該不會是後悔了吧!”

易海洋被對方的俏皮模樣逗得笑了起來,點頭同意道:“好吧!我就晚回去一天,和你一起登長城!同時也謝謝你這些天來的細心照顧。”

說着,易海洋回過頭來對付翔說道:“教練,我們一起去好嗎?”

付翔早已看出小姑娘的打算,爲對方的慧質暗歎不已。不管結局如何,能夠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纔是她最好的選擇。

於是,付翔裝作想起事情的樣子,突然一拍腦門,煞有其事地說道:“哎呀!我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這次來北京前,夫人特意交待我必須給她帶一件禮物回去。這幾天爲了你的事,我居然給忙忘了。”

說完這個理由,付翔向易海洋反問道:“要不,就你們倆一起去。我趁這點時間逛逛街,買完禮物再訂兩張明天的火車票,晚上在賓館會合。”

易海洋沒有聽出付翔善意的慌言,當即點頭答應,把自己的大揹包交給付翔之後,便和杜若心叫了一輛計程車,向八達嶺方向駛去。

八達嶺長城史稱天下九塞之一,是萬里長城的精華所在。它是明長城中保存最好的一段,也是最具代表性的一段。八達嶺長城是長城重要關口居庸關的前哨,海拔高達1015米,地勢險要,雄關堅固,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城牆依山而築,居高臨下,工程浩大,氣勢雄偉。牆高8.5米,底寬6.5米,頂高5.7米,可容五馬並馳,十人並行。

當易海洋和杜若心二人出現在長城腳下的時候,已是早上十點左右。雖說五一黃金週剛剛過去,但是這裡的遊客依然很多。無數中外遊客紛至沓來,真個是好不熱鬧。

在衆多的遊客當中,易海洋和杜若心二人十分引人注目。男孩子容貌俊朗;女孩子貌美如花,若非二人年齡尚小,實爲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不過,現在的年輕人極是早熟,象易海洋和杜若心這樣十七八歲的少年一起走在大街上,根本不會引起任何人的異議。

易海洋在醫院憋悶了好幾天,早就想出來活動活動筋骨。從小養成的運動習慣,因爲這次意外不得不中止,真是讓他渾身不自在。這不,他一口氣從一個烽火臺跑到另一個烽火臺,足足一公里的陡坡,竟然還沒有找到感覺。

不過,他這麼一跑,可就苦了杜若心。雖說她從小不乏鍛鍊,可是如何能與“超級怪物”——易海洋相提並論。其實,上次到天安門去看升國旗的時候,杜若心早就有所領教。沒想到今天這個粗心的傢伙居然再次變本加厲,只顧了自個高興,竟把小姑娘忘在了腦後!

對於易海洋的“過分”之舉,若是換作以前,杜若心肯定會大發嬌嗔,勢不罷休,可是今天。她在後面看着易海洋漸去漸遠的矯健身影,倏然感到眼睛溼潤,全身上下一陣乏力。

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今日的相聚註定明日就要分離!杜若心伏在城牆的垛口上微微喘了幾口氣,終於感到自己腿上重新恢復了力量,於是慢慢向前走去。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只不過剛走出幾步,腳踝突然一歪,頓時不由自主地坐在了地上。

“糟了!”杜若心發覺自己的右腳崴了,不禁輕呼一聲。雖然不算特別嚴重,可是明顯走不了路了。

“易海洋,你在哪兒?”杜若心擡起頭來,大聲喊道。可是眼前遊人如織,易海洋又如何聽得到她那細小的呼喊。

過了好一會兒,杜若心忽然看到了易海洋的身影。不遠處,他正象一隻無頭蒼蠅似地到處在問人。看到對方一臉焦急的樣子,杜若心的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甜蜜。看來,這個傻小子發現丟失了同伴,終於回來找她了!

長城上游客實在是多,不過短短几百米,至少有上千人。易海洋一邊往回走,一邊向遊客們比劃着杜若心的長相和穿着打扮。沒想到一連問了好幾十個人,竟然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後來,他無意中用英語問了一對外國夫婦,沒想到他們居然同時點頭,並且轉身向杜若心所在的方向指來。

終於,易海洋看到了坐在原地等他的女孩,不禁埋怨道:“杜若心,你的體力也未免太差了!這麼半天才爬到這裡?”

杜若心看到易海洋因爲找她而急得滿臉是汗,不禁忘記了腳上的痛楚,心中暗道:易海洋,如果將來有一天你能爲了我而如此焦急,該有多好啊!不過,今天你能夠回頭找我,我已經感到心滿意足了。

這時,易海洋發覺杜若心抱着右腳,花容失色的樣子,於是蹲下來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把腳扭了?”

杜若心輕輕地點了點頭。當易海洋伸手觸摸她的傷處時,卻不禁疼得雪雪呼痛,連連縮回右腳。

眼見易海洋脫下她的鞋子,再將粉色的襪子除下,杜若心滿臉通紅地將自己的頭埋在手掌之間,任憑易海洋輕柔地替她按摩精緻圓潤的右足。

過了好一會兒,易海洋停了下來,柔聲說道:“還好,不太嚴重!步幅小一點,應該不影響走路。不過爲了安全起見,我還是揹你回去吧!”

“不,既然來了,不爬上去豈不是白來了!”杜若心立刻搖頭反對道。

“真是一個任性的小丫頭!”易海洋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背轉身子,示意杜若心趴到他的背上。

這是兩人認識以來的第一次親密接觸。杜若心靜靜地伏在易海洋的背上,感受着上面的溫暖,心中漸漸陷入迷茫。不知以後還會有誰有福氣讓他背?一定是那個叫“思雅”的女孩子吧!她能讓易海洋時時刻刻心懷牽扯,一定長得天姿國色,比自己美上千百倍吧!

易海洋揹着杜若心慢慢地向上爬去,結果花了比剛纔多出三倍的時間,方纔到達前面的烽火臺。

於是,易海洋將背上的女孩放了下來,扶她站好之後,一起極目遠望。他們此時所在的地方只是萬里長城上萬個烽火臺中的一個。從箭垛處向外眺望,只見逶迤的羣山之間,一條蛟龍般的青色古牆將它們緊緊相連。雖說長城的造型衆人皆知,若不是親自站在這座數千年前諦造的偉大工程上面,又如何能夠體會其中的豪情滋味?

“長城,我來了!”易海洋將自己的雙手圈成喇叭狀,猛然衝着遠方大叫了一聲。

“我來了!我來了!………”陣陣回聲從遠處傳來,過了好一會兒,方纔漸漸停息。

杜若心靜靜地站在一旁,並沒有和易海洋一起喊叫。不過,當對方喊完之後,她突然說道:“易海洋,你可不可以代我喊一次!”

“行啊!”易海洋立刻作勢欲喊,卻被杜若心伸手將他的右手拉了下來。

“你喊一聲我一定會回來,好嗎?”杜若心凝望着易海洋,充滿期待地說道。

易海洋雖然不明白杜若心爲什麼要自己這樣喊,卻還是回過身來,按照她的要求向遠方大聲喊道:“我一定會回來,”

數秒之後,迴音再度響起,經過山峰之間數不清的轉折之後,由“我一定會回來”變成“會回來!回來!回來!來!……”最後終於細不可聞,了無聲息。

突然間,杜若心輕輕地抽泣起來。她剛纔要易海洋喊的六個字,其實是她心中的一點小小渴望!儘管她明明知道,那將是多麼的渺茫!甚至永遠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易海洋突然看到杜若心在自己面前哭泣,頓時感到手足失措。他的智商雖高,可是如何能解女兒家的心事?更何況他的心中只有孟思雅一個,又如何能裝得下別的女孩?

過了好半天,杜若心終於停止了哭泣,掏出一塊手帕將自己臉頰上的淚水擦淨。又過了一會兒,她猛地擡起頭來,輕聲說道:“易海洋,你知道烽火戲諸侯的故事嗎?”

易海洋點了點頭。歷史上如此有名的故事,他如果不知道,真是白讀了十年寒窗!

這時,杜若心的臉上再度泛起動人的微笑,向易海洋輕聲問道:“如果心愛的女孩要求你做同樣的事情,你會這樣做嗎?”

易海洋想也不想地回答道:“不會!”

當他看到女孩眼中的驚異,接着說道:“我不會做出那些荒唐的事情。她更不可能要我這樣去做。我們倆彼此心意相通,就算相隔千山萬水,也會永遠替對方着想。”

聽完易海洋的回答,杜若心終於瞭解易海洋和她的女友的感情有多深了。雖然心中深深地妒忌着那個易海洋在睡夢中都會呼喊名字的女孩,但是她終於選擇了沉默。自己的心意縱使對方一輩子都不知道又如何?只要自己曾經愛過,便已經足夠。

當易海洋揹着杜若心走下長城的時候,杜若心靜靜地伏在他的後背上,摟緊雙手,將自己的臉頰用盡全力地貼在上面。女孩知道,這是他們此生唯一的擁抱,心中縱有千般不捨,但總有分開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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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海洋坐上南下武漢的火車,從口袋裡掏出臨上車時杜若心交給他的一張卡片,卻見上面這樣寫着:

——事如chun夢,雲煙過眼;相見爭如不見,相見不如懷念。

剎那間,易海洋的心中忽然有些明白。當他轉頭向窗外望去的時候,火車正好轟然啓動。在那隆隆的轟鳴聲中,易海洋看見車窗外那個纖細的身影站在那裡,靜靜的一動不動。

作者注:杜若心的故事暫時告以段落,不過她並沒有就此從易海洋的生命中消失。後面,大家還會看到她的身影,只是那又是一個新的故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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