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說着,也不顧肩膀處裂開的傷口,整個身影就籠罩上來。
“南陌夜,你幹什麼?”
蘇紫音下意識瑟縮下身子,全身的細胞都警醒起來。
她緊張的看着身,上的男人,看着他拉開牀頭櫃,從裡面拿出一把亮閃閃的水果刀。
這般的熟悉,讓蘇紫音不由心裡一顫。
似又想起那一刻她手裡的刀子就那麼刺入他的身體。
“現在,你可以動手了,不過這一次,記得要往這裡捅!這樣,一刀子下去,你,就如願以償了!”
男人說着,將蘇紫音的手一把拽過,把手裡的刀子塞進她的手心。
他的手指指向自己的心窩處,性感的脣角微微勾起,揚起一抹溫柔笑意,晃花了蘇紫音的眼,也晃動了她的心。
“看準了,再下手!”
他請淡淡的一句話,卻像來自地獄。
蘇紫音手上一顫,手裡的水果刀也隨之落在牀上。
整個人臉色蒼白,不知道是因爲剛纔他的粗暴對待,還是因爲剛剛他所說的話。
“怎麼?不捨得了?”
漆如點墨的瞳仁倏然一縮,亮色的眼波一閃而過,散發出咄咄逼人的光彩。
蘇紫音的心裡越加混亂起來。
尤其是看到他眼底透出的笑意。
她真的很想一刀子就這麼下去,再次捅入他的身體。
可當她的目光再次觸到他肩上被紅色溢滿的繃帶時。
卻終究下不了手!
她可以在心底用各種言語將他罵個歇斯底里。
也可以對他恨之入骨。
卻怎麼也沒有辦法對他下第二次手。
尤其此時,他肩膀上的傷口處依然在源源不斷的往外冒着血。
炫目的紅刺激着她的眼球,也刺疼了她的心。
明明有那麼厚的繃帶捆綁着,卻依然阻止不了血液的流動。
“如果你捨不得,那就不要怪我沒有給你機會!你該知道,對敵人的心軟,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像能看透她的心,身上的男人突然開口。
涔薄的脣抿成一條淺薄的弧線,然後在她吃驚的眼神中,一掌用力。
“啊……”
安靜的病房內,一道尖銳叫聲猝然響起。
男人的手還未觸及到蘇紫音,整個人就那麼直挺挺的向一側倒去。
鮮紅的液體早已將白色繃帶染滿,順着滴滑在他的肌膚上,也蔓延至病牀之上。
在病房外不遠處的墨一聽到叫聲,尷尬的將頭往衣服的高領內又縮了縮。
走廊上還有其他人經過,聽到這一聲,紛紛將目光落在了墨的臉上。
墨深深低着頭,頓時覺得他這一張臉,這回真是丟盡了。
“救,救命啊……墨,杜醫生……”
蘇紫音顫抖和驚恐的聲音再度響起。
儘管這個男人欺騙和隱瞞了她如此多,甚至她連僅有一次做母親的權力也被他剝奪了。
但現在看着靜靜倒在牀上,似乎連胸膛都不再有任何起伏的男人。
她驚慌害怕之餘,更多的是心焦和揪痛。
墨聽到動靜,迅速作出反應,“騰”的一下就竄至門邊。
猶豫一秒,握在門上的手還是猛然用了下力。
門開。
映入眼簾的,就是蘇紫音一張紅紅的臉,她的眼角似還閃着什麼,隱隱發光。
尤其是她身上的衣服……
墨的身子一僵,趕忙垂下眼瞼。
“墨,快,快叫杜醫生,南陌夜他的傷口崩開暈過去了!”
這一句果然立即讓墨驚醒過來。
他擡起頭,當視線觸及到側倒在牀上的南陌夜時,大驚失色。
“主子!”
幾步衝上去,按了牀邊的急救鈴後,墨迅速就要去扶南陌夜。
可……
待他伸出手時,卻又不動了。
蘇紫音見他半天沒反應,不免有些着急。
“墨你怎麼不……”
當她的視線觸及到自己的手,也只覺一陣頭皮發麻。
都什麼時候了,這男人居然還緊緊抓着她的裙。
她也不顧自己此時的狼狽樣,雙手奮力一掰。
但男人的手就像是長在她的裙上一般,怎麼都掰不開。
沒辦法,“哧啦”一聲,那一塊布料就這麼被硬生生給撕了下來。
杜伯航此時也已帶着護士趕過來,見到這一番情形,真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緒。
明明已經告誡過南陌夜,讓他注意自己的傷口,沒想到他還是……
還有眼前這位二少奶奶……
若不是知道南陌夜十幾年來只心心念念着她一人,他……
哎!
他也只能重重嘆出一口氣。
其實這兩人,何嘗不讓人心揪,心疼!
他們一個,本是大家少爺,卻經歷了別人難以想象的疼痛和折磨。
少年喪母,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母親悲慘死去。
又因被人陷害,做了十幾年人人都譏諷嘲笑的“廢人”!
生命中唯一的那道曙光,卻也因爲上一輩的恩怨,被重重打回原形。
成了怨偶!
而原本驕傲的富家小姐,卻也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算計得失了未婚夫,捲入這場紛爭。
若說無辜,她真的是最無辜的那一個。
從頭到尾,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因何拋夫棄女,又因何死去。
爲了父親,爲了奪回公司,她嫁人,在以爲自己終於能圓作爲一個母親的夢時,卻遭受到更加沉痛的打擊。
人生短短數十年,只怕這幾個月的時間,對於她來說,是最爲漫長,也最爲艱辛的時刻吧!
看着杜伯航跟其他醫生熟練的幫南陌夜處理着傷口,蘇紫音儘管害怕,但她的臉上依舊儘量表現的一臉從容。
視線再次看向病牀上的男人,她的眸子,也變得格外清冷。
剛剛只不過在走廊外遇見了悔兒,才知道楚天回去後病情加重,現在也住了院。
於是在悔兒的再三央求下,她纔去病房探望了一下楚天。
不成想這一切被南陌夜知曉。
他質問她,是否是對那對父子上了心。
是否想做人家的後媽!
看到他眼裡的憤怒,蘇紫音心裡的火也一下被點燃。
她再度提出離婚,他依舊態度強硬。
根本沒有一絲轉換的餘地。
她告訴他,即便霸佔着她的人,卻依舊得不到她的心,這樣下去又有何意義?
或許是這一句讓男人盛怒,於是乎,就發生了剛纔的那一幕。
他將她拖回病房,傾壓向她,漆眸裡滿是yu望之火在跳躍。
他說:“想到得到一個女人的心,很簡單,首先就要得到她的身體……”
他的話氣得她直吐血。
沒想到這男人居然不顧現在是在醫院,就想要在這裡……
甚至他還說什麼……
他說他不介意因爲動情過度,再暈倒一次……
現在好了,他果真暈倒了。她看他還怎麼動情!
看着重新被收拾好的病牀,以及靜靜躺在牀上的人,蘇紫音看着他,眼神變得很深很深。
像是下了一個很重大的決定,她重重吸了口氣,對着房內的墨說道。
“你好好照顧他吧!大夫說我其實已經可以出院,但我不會回南家。”
“等他醒來你就把這話告訴他,如果他想逼死我,那麼……就把我抓回去吧!”
說完,頭也不回的,她已轉身離開。
墨的喉嚨動了動,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又鬆開,最終,什麼也沒做,只是這麼站在原地,看着那道纖細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門口。
回到自己病房,蘇紫音便開始收拾東西。
她已經想好了,自己先隨便在念念或者小雨家湊合幾天,等租到合適的房子,就搬出去。
然後等身體恢復,再找個工作,重新開始生活。
雖然生活給了她沉痛的打擊,但她蘇紫隱並非是溫室的花朵。
不管遇到什麼挫折,她只會越挫越勇。
父親她會想辦法照顧,母親的死因,她也不會放過一絲一毫的線索。
若母親的死的確跟南陌夜無關的話,那麼……
她只當自己眼拙,只當玩石頭剪刀布,他出了剪刀,她出了布。
她,輸了!
在人生的道路上,總會有一次痛徹心扉的哭泣。
哭過後,抹掉眼淚,她便會……瞬間長大!
若母親的死真的與這個男人有關……
那麼她……
必定傾其所有,也會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
儘管曾有過一瞬的心動,儘管曾憧憬過夢中般美好的未來,儘管會心疼,甚至會以眼淚結束……
但不是說,當一切都隨風而去,那麼過往的曾經,也會淡若清風。
正當一切都收拾的差不多時,蘇紫音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看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着“敵敵畏”三個字,她一怔,沒想到楚天竟然還會打來。
皺皺眉,她不大想接。
但那邊的人似乎鐵了心非要打到她爲止。
“媽咪,你什麼時候過來?爹地又摔倒了!”
電話裡悔兒的話讓蘇紫音心裡“咯噔”一聲。
抓着手機的手略微收緊幾分,深深呼吸一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柔和一些。
“你先彆着急悔兒,你不是說念念阿姨有一起來嗎?她人呢?還有,你有沒有按牀邊的急救鈴?”
“你爹地摔的很嚴重嗎?”
如果不嚴重的話,她就可以不去了。
悔兒的聲音從聽筒裡弱弱傳來,似有些無措,聲音裡也帶着哭腔。
“阿姨出去了,我不知道,爹地不會動了,媽咪,你快來,快來,我拉也拉不起來他!”
孩子委屈的聲音讓蘇紫音修眉緊鎖。
“好,悔兒,你先彆着急,你先到病牀邊找一下急救鈴,我現在就過去。”
蘇紫音一邊打着電話,一邊就拉開病房的門,朝外走去。
當蘇紫音趕到時,好歹醫生也都趕了過去。
“媽咪……”
悔兒一把就抱住蘇紫音,將自己的小腦袋深深埋進她的懷裡。
“沒事了悔兒,有醫生在,你爹地不會有事的,嗯?”
“紫音?”
走廊上,李念的身影忽而出現,當看到這般好似母子情深的一幕時,眼底流轉的寒意倏然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