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8.最後一次日出
遠處的鐘樓傳來了打鐘的聲音,每一聲,都像是撞擊在人的心口上。殷沫沫慢慢地站直了身體,邁步,就要離開。
可小羽沫的手,也在此刻,倏地伸了起來,再次拽住了她的衣角。
她彷彿一個無意識的動作,依舊沉沉地睡着,殷沫沫的心口一痛,手指撫上,卻是不容抗拒地,掰開了小羽沫的手。
她幾乎不敢再多看小羽沫一眼,腳步倉皇地逃了出去,直逃回蘇羽的病房,一把關上了門。
背脊靠着門板,殷沫沫的身體,緩慢地滑落了下去,全身的力氣,瞬間被抽乾。
她的手,攤開五指,覆蓋在自己的眼神,高高地昂起腦袋,所有的淚水,都逼了回去。
蘇羽一如她剛纔出去的模樣,睡得無比沉靜、靜得,彷彿不存在一樣。
許久,殷沫沫才慢慢地站了起來,坐到了蘇羽的牀邊,她的手,撫過他的心臟,還有那細微的跳動,只是……越來越緩,越來越緩………
她眨着酸澀的眼眸,脫下自己的鞋子,坐到了牀、上來,而後,擠在他的身邊躺下,身體一翻,雙手摟住了他精瘦的腰,腦袋擱在他的肩窩處。
鼻間到處是他的氣息,卻是冷冰冰的。
殷沫沫越發地摟緊他,貼着他的耳邊,她輕聲道:“蘇羽……你陪我看最後一次日出吧,不許說不,你一定要撐到那個時候,答應我。”
說着,她的手,勾起他的手,徑直地,把兩個人的尾指勾到了一起,大大的拇指按了下去。
“我們拉鉤了,你也守承諾哦。”
脣瓣彎了彎,殷沫沫蜷縮在他的懷裡,緩緩地閉上了雙眸。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每過一分鐘,蘇羽的生命,就像是消逝了一些,無聲無息的……
一夜匆匆而過,天微微泛着亮的時候,太陽徐徐地從雲層裡升起,極其緩慢地,絲絲縷縷的光線,也一點點地投射而出。
細微的光線,穿透而入,落到了牀榻邊。
病房裡還是昏暗的,殷沫沫卻已經醒了。她的手,貼了貼他的心臟處,那兒……慢得……似乎停止了跳動。
門咯吱得一聲,被緩緩地推開了。
殷沫沫眼底一抹訝異閃過,心底的悲嗆暫時地收了收,正要起身,眼角的餘光,卻瞄到了一抹小小的身影。
殷沫沫的手,不由地攥緊,無意識地按壓在蘇羽的胸膛上。
小羽沫。
這種時候,小羽沫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殷沫沫不知道怎麼的……一點兒也不想動了,整個人靜悄悄地趴在蘇羽的身上,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小羽沫。
小羽沫一小步一小步地挪了進來,站在牀位,看向病牀、上的男人,又黑又亮的雙眸瞪得圓圓的,似乎在探尋着什麼。
站了好一會兒,她又邁着小腿,爬上椅子,一點點地湊近蘇羽,她的眼底,還是隱隱閃現着些微的恐懼,她努力地剋制着,小手搭在牀、上,整個小身體也鑽到了牀、上。
殷沫沫不由地秉住了呼吸,眼睛都緊緊地閉了起來。
小羽沫呆呆地坐在一旁,視線始終在蘇羽的臉上流轉着,而後,又望向殷沫沫,兩個人一動不動,相互擁抱着,像是一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