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騷歸牢騷,領導的話卻不能不聽,當一次保鏢,雞毛蒜皮的小事,誰讓咱以後要在泰亨跟人家混飯吃呢?
覺悟不錯的趙鳳聲第二天早早起牀,爲了不丟組織面子,洗漱完畢後,換了一身咬着腮幫子買來的Amani西裝,搭配出衆身材和幹練短髮,挺人模狗樣,鮮衣怒馬算不上,倒是符合師傅常說的那句俗語:驢糞蛋表面光。
錢天瑜今天也是盛裝出席,黑色晚禮服,黑色高跟鞋,由於她不喜歡佩戴珠寶首飾,所以只帶了一條珍珠項鍊,氣質婉約典雅。到了中午出門時,趙鳳聲剛要打出租車,錢天瑜攔住了他,聲稱馬上有人來接,話音未落,一輛勞斯萊斯古斯特停到兩人面前,車漆閃亮耀眼,從前到後都散發出金錢的刺鼻味道。
“你叫的車?”趙鳳聲詫異問道。
“生意夥伴的車。就算沒人接,咱們也得租一輛豪車過去,出門在外談生意,代表的是公司形象,體面最重要,即便買賣不成,也不能有損顏面。再說我這一身衣服十幾萬,坐出租車?不合適吧。”錢天瑜淡淡笑道,不長卻玲瓏有致的美腿率先跨進車內。
“十幾萬?”趙鳳聲咋舌道,不過回頭一想,自己手腕這塊綠水鬼就值十來萬,人家堂堂泰亨大小姐一身禮服六位數,也在情理之中。
錢天瑜左腿搭在右腿上,雙手拿包疊於小腹,坐姿優雅,輕聲說道:“到了那裡之後,少說話,少喝酒,少吃東西,眼睛多關注下我,不要總是盯着美女不放。”
“咋還不讓喝酒吃東西了,怕我喝多誤事?看啥別人啊,你不就是美女嘛。”趙鳳聲嘻嘻哈哈說道。
“這次酒會,邀請的不僅僅是本地名流,內地和港臺也有富商受邀,談生意爲主,結交人脈爲輔,我怕你喝多了出糗。再怎麼說,你也是泰亨總經理,公關這方面,需要慢慢領悟。”錢天瑜慢條斯理說道。
趙鳳聲點點頭。
跟痞子們打交道和跟富豪打交道,是兩碼事,交際時的語言和技巧各不相同,前者或許一杯酒就能夠掏心掏肺,後者則需要有共同利益作爲前綴。當然,一切皆有可能,說不定哪位大企業家跟自己看對眼,上來就稱兄道弟拜把子,恨不得把遺產都過戶到自己名下,只是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百年都不一定撞到一位。
汽車駛向海邊,鑽入樹林茂密的山中,順着盤山道七拐八拐,等到鼻腔海腥味逐漸濃郁,翻過山頭,眼前豁然一亮,佔地十幾畝的巨型建築物突兀出現,與淡藍色的海水形成足以榮獲攝影大獎的景色。
“有錢真他孃的好啊,別墅造的跟皇宮一樣。”趙鳳聲酸溜溜感慨道。
“人家這叫莊園,土老帽。”錢天瑜白了他一眼。
“良田千傾不過一日三餐,廣廈萬間只睡臥榻三尺,賺那麼多錢,花的完麼。”趙鳳聲撇嘴道。
“難道捐給你?讓你去花天酒地?”錢天瑜依舊針鋒相對。
趙鳳聲明白領導這是再給他提前打預防針,怕他一會亂說話,很知趣閉起嘴巴。
兩人下車,一位衣冠楚楚的老人前來打開車門,頭髮花白,笑容慈祥,錢天瑜跟他禮貌寒暄幾句,走進莊園。
“看人家那派頭,管家都整的跟老闆一樣,等咱有錢了,也去僱點拿得出手的,像大剛那種貨色,直接派去看廁所,省的丟人現眼。”趙鳳聲自言自語道。
“管家?先管好你的嘴。”錢天瑜壓低聲音說道:“那人就是翁老闆,身家百億的大富豪,這次的派對,就是他來組織的。”
“大……老闆?”趙鳳聲瞠目結舌,扭過頭,又重新打量那位笑容親和的老人,“那麼拽的人物,來給咱開車門?”
“我昨天抵達這裡,就是翁老闆親自接機,交談半天,我才知道他的身份。”其實錢天瑜昨天的表情,跟今天趙鳳聲的差不多,甚至還要誇張。
“禮賢下士啊,怪不得生意做那麼大,姿態放那麼低,想不發達都難。”趙鳳聲嘖嘖嘆道。
“我爸曾經說過,任何人的成功,都有他的可取之處,但無論何時,跟時代的關聯密不可分。翁老闆的發家,就是嗅到了時代先機,搶先一步拔得頭籌,然後就可以滾雪球一樣累積財富。做人是其一,做事是其二,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是其三,做好了這些,離成功只有機遇這一步之遙了。但是聽人講話容易,做起來卻極難,尤其像咱們的年紀,哪能做到滴水不漏呢?所以以後你得監督我,有偏離軌道的時候,要及時把我拉回正軌,以免走了錯路。”錢天瑜輕聲說道。
“那現在是什麼時代?”趙鳳聲詢問道。
錢天瑜想了想,笑道:“新時代。”
趙鳳聲光想豎起中指。
“也是好時代。”錢天瑜補充道。
趙鳳聲的道行太淺,嗅不到時代的痕跡,更抓不到財富的脈絡,人家遍地撿錢,他是遍地丟錢,最多憑藉勤勞去養家餬口,對於堆金積玉,實在無能爲力,這其實跟眼界和閱歷有關。一個人是否能成功,三十年前看家庭,三十年後看能力,翁老闆那代人,能夠憑藉膽子大撈取第一桶金,到了他們這代人,只能坐牢挨槍子,這就是時代性。
“我去補一下妝,你好好在這待着,哪也不許去。”錢天瑜叮囑道。
“能看美女嗎?”趙鳳聲找到一個視野不錯的座位,翹起二郎腿問道。
“懶得理你。”錢天瑜冷哼一聲,快步走向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