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飯店門口陸陸續續停滿車輛,走出一票長相凶神惡煞的傢伙,張小光,張小曼,老佛,嚴猛,花臉,除了張小曼和花臉皮囊出衆,其他三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鳥,屬於長相就違法犯罪的困難羣衆。
他們聽到趙鳳聲歸來的消息,馬不停蹄趕到飯店圍觀,見了面,也不會像文化人那樣說句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一記力道十足的擁抱,再往胸膛狠狠捶幾拳,撂下幾句髒話,這就算表達重逢時的喜悅了。
尤其那句“他涼滴”,底氣渾厚,響徹雲霄,賣藥味仍舊十足,逗得趙鳳聲哈哈大笑。
老友相聚,自然少不了大醉一場,武雲江湖最拉風的一羣人進入桃園酒樓包房,扯着嗓子,說着葷段子,瞬間將氛圍弄得烏煙瘴氣。張小光和花臉還好,倆人都歸於咬人的狗不叫那類沉默角色,話不多,酒卻不少,只是頻頻跟趙鳳聲碰杯表達親近。唯獨大剛和老佛嗓門刺耳,倆人你罵一句,我吼一句,將包房弄得雞飛狗跳,好在張小曼和崔洋早已適應了痞子們聚會方式,不驚訝,抿着嘴笑看他們作妖。
按照規矩,開場酒三杯,一人拿着杯子又打了一圈,老佛黝黑臉色變成醬紅色,操着那口走到哪都像外鄉人的口音說道:“生子,既然回家了,就別他涼滴出去了,咱這夥人你是主心骨,歲數都不小了,趕緊帶着大夥賺錢做生意,啥事有鈔票重要啊,別一天到晚想不開跟人動刀子,沒啥鳥蛋用。”
沒等趙鳳聲答話,大剛搶先一步撇嘴道:“屋裡就你歲數最大,生子不在家的時候,也沒見你領着大夥發財,自己光他媽悶頭吃獨食。這麼久了,你請過一次客嗎?上次喝你掏錢買的酒,還他媽是你洗腳房開業典禮的時候,摳門摳到你這種程度,還碘着臉叫生子帶你賺錢,賺你老婆個花褲衩去吧!”
老佛摳門衆所周知,或許從小貧窮落魄的緣故,老佛將錢始終放在首要位置,這也是衆人喜歡拿他開涮原因之一。
老佛毫不在意反駁道:“賺錢又不是壞事,兄弟們腰包鼓起來,不比啥強,都是三四張的人了,難道還像以前一樣打打殺殺?慫球麼。”
大剛嗤之以鼻道:“摳門還他媽常有理,老子就服你!”
“今天生子回來,哥高興,一會別管了,哥全部安排好,打一個養生炮,誰不去誰就是不給我面子!”老佛也不是摳到家的蠢蛋,該放血的時候也適當放一次,要不然出去怎麼帶小弟。
“路邊十元店?”大剛鄙夷道。
“有的玩就別挑三揀四了,不喜歡的話你帶我去太陽島。”老佛奸笑道,證實了他去路邊找大媽的打算。
“去你妹個蛋!”大剛一把摟住老佛脖子,仗着身高馬大將對方蹂躪一番。
趙鳳聲對他倆打鬧習以爲常,見怪不怪,舉起酒杯,衝沉默寡言的棺材臉張小光笑道:“來,走一個,老對手。”
張小光晃了晃八分滿的高腳杯,白酒一飲而盡,豪爽中帶有一股彪炳氣焰,不愧是十幾年前名頭最響的一廠七少。張小光擦去絡腮鬍沾染的酒漬,沉聲道:“聽說你在省城攪了個天翻地覆?”
“稱不上,全是被人惦記,險中求生罷了,我膽子小,哪敢輕易招惹大人物。”趙鳳聲夾了一筷子溜肉段,輕描淡寫答道。
“你不在的時候,道上又冒出一批新人,全是清一色的九零後,手狠,敢打,不計一切後果想出人頭地。前些時間老嚴跟他們產生過一些摩擦,吃了點暗虧,如果不是花臉伸手拉一把,今天老嚴恐怕住在醫院裡喝你的接風酒。你從省城回來,得做好心理準備,那幫孩子不擇手段,比咱們那會可跋扈多了。”張小光一臉肅容道。
“江湖不都一樣麼,像韭菜一樣,割完一茬又一茬,只要有利益衝突,肯定會有人選擇這條捷徑去飛黃騰達。話說回來,咱們在二哥那批老江湖眼裡,不也是愣頭青?他們玩他們的,咱們老老實實賺錢養家,井水不犯河水,想上位?行啊,頂多被揍一頓,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趙鳳聲輕輕一笑,似乎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年輕人跟咱們不一樣,十年前還遵循規矩道義,現在呢,一切向錢看。他們後臺有大老闆撐腰,不缺錢,導致那幫孩子飛揚跋扈爲所欲爲。上次因爲衝路的事,嚴猛跟他們發生摩擦,十幾人在廁所被關了一夜,換做是你,能忍得住?”張小光疑惑道。
“你呢,怎麼樣,聽說在我小姑那乾的不錯?”趙鳳聲拍着老仇家肩膀笑道。
張小光沒想到他會岔開話題,愣了一下,“還好,從司機做起,董事長現在讓我接觸到了業務範圍,說實話,出力的活還行,動腦子實在不是我的強項。不過熬過了初期,已經逐漸適應,慢慢學習吧。”
“那幫孩子欺負到你頭上,你能忍得下去麼?”趙鳳聲促狹笑道。
張小光沉默片刻,灌進嘴裡一大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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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忍我就能忍,騎在咱們頭上拉屎沒事,可把擦完屁股的紙塞進咱嘴裡,那就別怪哥哥們爲老不尊了。我回家是娶媳婦過日子,又不是跟他們爭當江湖老大,誰願意做就去做唄,管我鳥事,我可沒有一天想做過老大位置,全是被你們逼得。”趙鳳聲搖頭嘆氣道。
“我能理解你。”張小光狠狠點頭。
“理解毛線,你這大猩猩塊頭不小,可酒量不見漲啊,來,再走一個!”趙鳳聲粗着嗓子喊道。
在旁邊默默聽完兩人交談,嚴猛一張驢臉面沉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