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20200731晚上的10:43,二十分鐘前我剛剛彈完一小時的鋼琴,我幾乎串了一遍我所有會的曲子,從肖邦的瀑布,冬風,革命和黑鍵練習曲開始,接着,我彈了貝多芬悲愴一和三,莫扎特K333,肖邦一號大圓舞曲,夜曲,李斯特狂二開頭,馬克西姆克羅地亞狂想曲,一點點土耳其進行曲。
彈之前,是無聊,彈之後,把自己感動到了,就有了寫這篇的動力。
自7月份開始,我得到了一整個月的休假時間,這段時間裡,我寫出了很多文章,看了5本富爸爸的書,看了很多電影,每天輔導我的學生一節鋼琴課,出去跑一大圈公園,偶爾出去買波午餐吃。這段時間裡,我從來沒有給自己的每天做規劃,像天天9點起牀,9:30-10:30幹嘛幹嘛,下午具體幹嘛幹嘛,沒有。我每天睡醒後,先小解一番,再回被窩睡一輪迴籠覺,起牀了,就躺在牀上看會兒手機(如果我不知道起牀後去幹嘛),可以說,天天我都睡到自然醒,直到腰都被我睡酸了。大學的假期,如果沒安排其它事,就是如此的悠然自得,沒有了補習班的恐嚇,沒有了學校留的假期作業,沒有任何束縛,我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自由的人生。儘管兩天後,網課又開始了,我又要開始爲年底的期末考試學習。
我印象中,我是在幼兒園第一次接觸的鋼琴,那時我就遇到了我的啓蒙老師何老師,她是一個傳統“北京大妞兒”,性格直爽,說話有底氣,樂觀向上,也是一個特別友善的人,以至於現在我每次回國她都會親切地約我出來吃飯。
認識了何老師以後,我媽就一直堅持帶着我每週六開車去她家上一回鋼琴課,彈一小時琴。由於我回家從來不練習,我每次上課都是硬上,老師帶我彈幾遍左手,我們再一起合一兩遍,老師帶我彈幾遍右手,我們再一起合一兩遍,最後,在老師強烈要求下,我自己得努力合起來,剛彈到這裡,基本上一小時就到了。我的進步很慢,但是就像這樣吭哧吭哧我在11歲那年還是考下了中央四級(可見國內鋼琴考評之水)。
從我12歲開始,不彈琴之後,我的音樂知識隨着時光推移,基本上全部還給了老師,當我16歲重新啓航時,我甚至忘了高音C和中央C在五線譜上的哪個位置,我不知道那些拍子的定義,也不知道它們有什麼區別,我只是清楚地記得什麼是高音譜號和低音譜號,和兩三個曲子的旋律,也隱隱地記得,以上所有的所有,我在遠古時期一定學過,只不過我現在不記得了。
何老師在這美好的童年6年裡,留給我的最重要的一樣東西,就是肌肉記憶(童子功)。我和天底下所有的琴童一樣,都彈過599還有其它一堆對我的鋼琴人生沒有什麼指導意義,學完就忘,又旋律一般,悅耳感不強的破曲子。當我4,5年後再拾起鋼琴時,我才發現,我原來學的曲子,到了表演的時刻我一個都想不起來,我只能miremiremixiredola,彈一小小段的獻給愛麗絲,你說這尷尬不?但是,當我重新開始彈599,練些稍微有點難度的曲子時,我才發現我的手指是靈活的,只要經過訓練,我就可以彈得非常流暢(也因爲我的手指很長,可以跨11度)。在從事教學工作以後,我才發現,如果你是個4,50歲纔開始彈鋼琴的人,或者一個完全的鋼琴初學者,你的手指靈活度一定沒有那些有童子功的人好,我舉個例子:當我告訴你要彈somifaredo時,那些有童子功的人會下意識迅速地平均地具有顆粒性地彈出來這五個音,不管他多少年沒有碰過鋼琴了;而那些沒有童子功的人會大腦先過一遍哪幾個琴鍵是somifaredo,再發令自己的五根手指按照正確的順序擡起並落下,拍擊鋼琴表面,彈出來的音樂,平均性,速度還有顆粒性或是連貫性都不行,而這種學生往往是最難教的,因爲你很難培養那種只有小時候才能培養的肌肉記憶和經驗,但其實,經過後天勤奮的努力,這點也是可以彌補的,關鍵點在於,你願不願意。
接下來,我們說一說第二個人,她在我的鋼琴之路上發揮着最大的作用,這個人,就是我媽。
都說家長是孩子最重要的老師,我和專業的社會學家在這一點上是深信不疑。有太多的研究表明,孩子一生的絕大部分:性格,命運都深受父母影響。
天下所有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一項特長,不管它是音樂還是體育,不管它是搞科學還是社交學。我媽也不例外。和全天下的父母一樣,我的父母也非常重視教育,所以他們把我送去了北京劉詩昆幼兒園,史家衚衕小學,世青中學,讓我贏在了起跑線上,儘管當時的我一點感覺都沒有(這話聽着怎麼這麼裝逼和彆扭?)。
在課外班上,我媽也給我報過一堆,我學過跆拳道,下圍棋(我業餘5級),彈鋼琴,畫畫,英語,籃球,足球,游泳(得過名次),奧數......我憑藉着我131的智商,我在各項目稍微努了努力都玩得不賴,遺憾的是,這些興趣愛好裡面,我沒有一個玩的是最精的,直到我的17歲,我在Balwyn High School彈鋼琴一戰成名。
在我家庭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我媽給我報了各種以玩樂爲主題的課外班,在後面我13歲住進別墅區後,我也慢慢接觸到高爾夫,網球(一直打到現在),homepa,泳池派對,真人CS,騎電動車探險未知區域,這些高大上的運動。可以說,在我的興趣愛好上花錢,或者是投資,我媽基本上從來不吝嗇,支持我做我喜歡的東西,看到我快樂,她自然也心花怒放,無比開心。這就是我媽最大的優點,願意花錢投資(儘管時間投入地不夠),探索自己的兒子真正喜歡做什麼,給予孩子自由,讓他最終自己找到了自己的快樂,從而自己也對這個兒子很放心,又爲他深感驕傲,自豪。
不過,每個硬幣都有兩面,人也是一樣。說完了正面,我們還是要提出一些不足。
全天下的家長,其中包括我爸媽,他們最大的缺點,就在於他們很少主動反思自己,學習,並提升自己。其中有的人總覺得外界對自己不公,問題總出在孩子身上,他們最喜歡說的一句口頭禪就是:“我已經夠努力的了!你還要我怎樣?”這裡最大的錯誤就在於,這根本不是努不努力的問題,而是她們的方向,方式,心態的問題。他們沒有清醒地認識到:一個人人生中經歷的所有事,他/她自己都是他人生中經歷的所有事的第一當事人。
也許,是那時候的我父母工作實在太忙,可能他們正處在事業的上升期,眼中看到的,更多隻有名和利,所以,他也沒多花心思花時間和孩子一起做些有趣的事情,也忽視了這麼做的重要性。導致我人生中前十四年感覺自己都沒怎麼和父母相處過,反之,我更喜歡和阿姨膩在一起形影不離,跟她聊我的心事,讓她伺候我的吃喝拉撒穿。在我小的時候,我認爲阿姨和父母對我一樣重要。家裡每逢少了阿姨,我的心靈就會受到成噸的打擊,爲了撫慰我心靈的創傷,我就只能去找其他小朋友玩,或是自己上樓打一下午遊戲來逃避現實。和阿姨相處,我感覺自己很特殊,我纔是這個家裡的軸心,我在和阿姨相處的時候,我感到很輕鬆,不管我表達一種平易近人還是高人一等的態度,阿姨都對我把我照顧地特別好,讓我十分有滿足感。
誠然,這種感覺,我在父母身上幾乎永遠得不到。和我爸在一起,他永遠就是那幾個問題:學習怎麼樣?考試了沒有?考試成績出來了沒有?而我的回答,總是嗯啊哦挺好的。要麼,就是我犯了某個錯誤,我和他理論,然後他就高高在上跟我講道理,一講就是兩小時,事後讓我難過的,不是因爲我的生命被剝奪了兩小時時間,而是他講道理時咄咄逼人的口吻態度還有永不停歇的嘴舌,讓我產生的自負和自卑,還有我對這個家庭的極大的不安全感。爲了讓自己好受一點,我時不常喜歡欺負比我弱的人,卻不敢正面和比我厲害的人發生衝突,這最終導致了我小時候在班級裡的人緣不是那麼好。
在另一邊,我媽在態度上比我要弱,每週去彈鋼琴時,我不想去都是她求着我去,我看她太可憐也不好辜負她對我的一片期望,只好跟着走,畢竟她可以借我她的Iphone 4玩Doodle jump,讓我在車上聽郭德綱,甚至給我買張米米卡。她過柔的性格確實比較旺夫,但是在對待一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孩子上,這讓她吃了不小的虧,她不僅得對這個孩子瞻前顧後,細心入微,甚至有時還不得不屈尊降貴說幾十個上百個對不起......
當然,在這方面,我承認,我自己有很大的錯,但是根據“父母是孩子最好的領路人”這句話,今天的我自己是什麼樣子,70%都是受父母的影響造成的。
最終,我媽不堅定的意志,讓她和我妥協了,我被允許早早地(12歲)放棄了彈鋼琴,下圍棋,跆拳道和畫畫等興趣愛好。對此,我從未見我父母哪怕有一次對教育失敗的的反思,學習以及優化提升自己,這麼多年的辛苦接送以及200一小時的學費,這麼多年的屈尊降貴,一切皆付之東流......不過好在我良心發現,在2016年九月重新拾起鋼琴。
不過,一個人只要不反思,不學習,不提升自己的境界,他就極大機率,甚至說註定了還要再面對一遍相似的挫折,以不同的一種形式,在日後的某一個時間點上。一眨眼,十年過去了,父母那時剛出生的第二個孩子如今已經十歲了,在過去幾年裡,他們同樣也付出了金錢給孩子報了各種各樣的補習班:舞蹈,吉他,畫畫......但是我妹妹她似乎也沒有找到她的那份熱愛。不僅如此,我妹妹還出現了其它問題,她學習成績不佳,上課不認真,看Ipad玩Ipad成癮,個子還比同齡人要小,這無疑給予了我父母更大的挑戰,但我不知道這回,他們會不會在我反覆地督促下,反思,學習,再提升自己,解決這些不解決就永遠是問題的問題。
在我的鋼琴道路上,影響我的第三人,就是寧寧老師,她是我重新開始彈鋼琴帶我的第一位老師,她和藹可親,對不同的學生因材施教,在教學方面也十分認真,教出了不少好學生,比如說我,她從599教我教了一年多一點點我就實現了基本的彈琴自由。在2019年的7月份,她看我朋友圈發的彈鋼琴非常牛,認爲我的水平夠了,就介紹了三個住在Balwyn的學生,讓我去給他們做家教,收費$35-$45一小時,這份小兼職我一直做的現在,我也通過教課賺得了平時在外面吃喝的飯錢,很舒服。
最後要提到的,就是我生命中出現的一個個女孩,因爲我發現,幾乎我每交一個異性朋友,我就有極大概率去學一個新曲子。因爲她們,我的鋼琴之路變得豐富多彩,也因爲她們,我有了向上探索的動力,同樣因爲她們,我每一次的彈鋼琴,都使我聯想起和她們相處的時光,讓我重新嗅到那個季節獨有的的芬香,我每次彈琴,音樂都會讓我生動形象地看到她們每個人最美麗的模樣,彷彿,此間琴鍵被按下,音樂繞樑之時,她們伴隨着旋律,與我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