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語發現赫連紫絮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到那屋頂上去坐一會兒。
“怎的你這幾天都這麼晚睡？”看着顧千語熟練地爬上竹梯，赫連紫絮搖搖頭，在她快要到屋頂的時候伸手拉住她的手，“這麼夜了出來總歸對身子不好。”
爬上屋頂坐到赫連紫絮身邊，顧千語乾笑了兩聲，拉了拉身上的衣袍沒有答腔。
她只是……在第一次知道赫連紫絮在屋頂上望月之後，第二天便忍不住出來看看有沒有……
待到發現原來赫連紫絮天天都會如此，一入夜她便開始蠢蠢欲動了。
總覺得月光下的赫連紫絮氣息更加柔和更讓人心神搖曳。
赫連紫絮也不以爲意，兀自望着後山那邊發呆出神，一直到深夜了，這才同顧千語一起下去各自回房睡覺。
顧千語漸漸的開始期待每天夜的到來，只有夜到來了才能看到那般模樣的赫連紫絮……白日裡的赫連紫絮，雖然也有笑容，可是怎麼看……都讓人覺得少了夜裡的什麼。
“紫絮姐姐……”司徒琉璃在這些日子還是會經常來找赫連紫絮，而赫連紫絮一看到她便會冷下那張總帶着柔和淡然神情的面容，對司徒琉璃說話也異常簡短。
“紫絮姐姐，不要這樣……”司徒琉璃有些受不了地抓住赫連紫絮的衣袖，滿臉的苦澀，“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只是想讓我死心罷了。”
正擦拭着劍鋒的赫連紫絮聞言動作一滯，看了眼一邊拿着那本關於穴位的藍色小冊子翻着的顧千語，斂了斂眉，“琉璃。”
“你明知道的。”司徒琉璃咬着脣，一身俏紅色的衣服映得臉色更是蒼白，眼角也溼潤了，“你爲什麼……爲什麼就不明白，赫連小白已經不在這裡了，她走了，不可能回來的！”
“琉璃！”赫連紫絮將劍拍到桌上，臉色沉了下去，眼眸裡閃爍着的寒光令偷眼望去的顧千語身子不由一冷。
果然，一提到赫連小白，赫連紫絮的反應總是這麼大。
“你已經是成人了。”許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赫連紫絮緩了緩語氣，將劍收入劍鞘之中，垂下眼簾不去看司徒琉璃，“有些話該不該說，有些事該不該做，你自己要考慮清楚……如今桃花源越來越亂，你再這麼任性下去，你的哥哥也護不了你。”
“你不用總是擺着這樣的面孔訓我！”司徒琉璃擦了擦淚水，挺直着脊樑，“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忘不了赫連小白……不，是你根本不想忘記赫連小白……明知道赫連小白跟着別的女人走了，你還是這麼執着，她已經離開桃花源了，你們這輩子是沒有任何可能……”
“夠了！”赫連紫絮站起身子，擡手揚起巴掌幾乎要落到司徒琉璃臉上，眼眸犀利地盯着司徒琉璃，放下手，轉身望向顧千語。顧千語被她那一眼看到一愣，明白過來之後心口猛的一疼，卻還是咧咧嘴扯出一個笑容，“你們說吧，我先出去了。”
“嗯。”輕輕點頭，赫連紫絮轉回身子和司徒琉璃對視着，顧千語見狀更是失落了，加快步子離開了赫連紫絮的書房，轉身爲她們關上房門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到赫連紫絮的一句話，“你既然說我執着說我和小白不可能，又怎麼不去想想你自己，我們又是不是可能？”
“顧姑娘。”之前被赫連紫絮吩咐了到廚房端點小點心過來的芳菲，看到顧千語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坐在書房外臺階上的模樣，有些奇怪，“您這是……”
“哦，紫絮在和司徒琉璃說話，不要去打擾她們。”聽到聲音擡頭看到端着小點心的芳菲，顧千語再次露出一個笑容，只是那笑容，怎麼看都是那麼勉強。芳菲面對這般模樣的顧千語，有些迷惑，不過也知既然顧千語出來了，那麼書房裡自家小姐應該是在和司徒家的小姐說什麼事情，索性將小點心端到顧千語面前，“之前小姐說您今早吃得不多，怕您肚子餓讓我去廚房端些點心來，顧姑娘要不要回房吃幾個點心？”
擡眼看了看芳菲，又看看盤子裡小巧玲瓏可愛剔透的小點心，顧千語驀地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滑落，連忙低下頭死死忍住。
記得，上一回赫連家的護衛來找赫連紫絮，赫連紫絮當時的模樣，看起來也是有些防備她的……
而今天，在書房裡……她隱隱猜到赫連紫絮要和司徒琉璃說什麼了，她當時心裡是在猶豫着要不要離開的……她真的是想離開的啊……可是赫連紫絮望她的那一眼，還是讓她覺得胸口疼得厲害。
“顧姑娘？”看出顧千語似乎有些不對，芳菲輕聲叫了她一聲，顧千語揉了揉眼睛，對她搖搖頭，“不用了，我在這等紫絮吧，點心留着一會兒一起吃。”
“……好。”芳菲還是覺得有些奇怪，點點頭先行退開了。
其實一開始赫連紫絮剛將顧千語帶回來的時候，赫連家的所有人都對顧千語有着濃濃的防備之心的。可是兩個月過去了，顧千語那般柔弱無害的模樣早已讓他們沒了之前的防備，何況顧千語還是個平易近人的人，雖說她們家的小姐也是如此，可是和顧千語相比，還是多了幾分的清冷。
故而，芳菲也好綠意也好，這些個同顧千語較多接觸的侍女早已將顧千語也當做小姐的好朋友看待了，當然，比之桃花源裡有名的任性嬌縱的司徒琉璃來說，更是親近。
“紫絮，我和你爲什麼不可能……”書房裡，司徒琉璃滿臉的委屈，走到赫連紫絮面前，哪裡還有點嬌縱的樣子了，“你和赫連小白一起長大，我和你也是一起長大啊……”
而且，她見赫連紫絮的次數，應該比赫連紫絮見赫連小白的次數還多才對啊。
“我是不可能喜歡你的。”赫連紫絮搖搖頭，“而且，你也錯了，我並沒有等小白的意思。”
她承認，她是喜歡小白，當初小白又回到桃花源，讓她明白了她對小白的感情，而當時也想過要和小白在一起……奈何，小白和那個叫做向聆冰的女子那般恩愛的模樣，又豈是她能拆散的……更何況，她不可能做出拆散人家的事情。
時至今日，她已經明白了，其實就算當時沒有向聆冰這麼個人，就算赫連小白沒有離開桃花源，她和赫連小白應該也是不可能的吧。
這個桃花源，這個已然紛亂了的桃花源，是不可能允許這樣的戀情存在的……就算是她的婚姻，恐怕都要爲赫連家做點貢獻。
她不是赫連小白，也不是赫連蟬寒。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該出走時就出走？
可她……是赫連紫絮啊，如今她的父親身體每況愈下，而弟弟又沒有這方面的興趣，那麼多方面的人在蠢蠢欲動，她怎麼敢出半點差錯，又怎麼能出半分差錯。
司徒琉璃有些不解地看着一臉平靜神情看不出情緒的赫連紫絮，“如果你沒有等她，那爲什麼我和你不可以？”
“琉璃，你還不明白嗎？”赫連紫絮的臉上此時終於有了其他的情緒，眼裡盡是無奈，“我們都是桃花源裡的人，桃花源是不容許這樣的感情的。而且，世家中人，從來都是身不由己的，不是嗎？”
“不是的，我哥他會同意的。”司徒琉璃急了，見赫連紫絮轉身不看自己，連忙也跟着過去，站在赫連紫絮面前，聲音輕輕的，“只要我們在一起，可以的。”
“琉璃，你怎麼就不明白。”赫連紫絮垂着眼不看她，“我只是把你當妹妹……若我要對你有那樣的感情，還需要等到今天嗎？恐怕，我連小白都不會愛上吧。”
“……”司徒琉璃一時語塞，看着赫連紫絮說不出話來。
“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赫連紫絮擡眼同她對視着，“琉璃，不要再任性了。”
這世間有很多事情，真的不是隻要努力，就可以的。
作者有話要說：這世間有很多事情，真的不是隻要努力，就可以的。
就是醬紫……
今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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