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睡眠質量向來不錯的雲逐月失眠了,雖然閉了眼睛,可是卻無論如何都睡不着。於是她開始用所謂的睡眠法寶,數羊。
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
可是整整數了五千只,不僅沒有睡着,反而越數心中越亂,越數越精神。
無奈地翻了個身,雲逐月想到有人曾說過,屬羊是外國人適用的,因爲Sleep和Sheep讀音相近,所以在數的時候會讓人潛意識的想要睡覺,中國人的話,要試着數水餃,和睡覺的音相近。
於是,雲逐月又開始默默的數上了水餃……
一隻水餃,兩隻水餃,三隻水餃……
不知道是不是水餃起了作用,雲逐月竟然真的睡着了,只是睡得極其的不安穩,翻來覆去的調整着姿勢。
夜已經深了,夜風透過窗紗吹進來,撩起了牀上的紗幔,影影綽綽間,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了牀前,皎月柔和的淡淡光芒灑落在那個身影上卻顯得幾多惆悵清冽,銀質面具在月光下微微閃光,終於還是沒忍住過來看她,可是這個沒良心的卻睡得這麼香。
門外的小鳳凰和混沌獸都睡得很沉,鼻尖的小氣泡伴隨着呼吸一脹一縮,絲毫不知道雲逐月的房間裡多了一個人。
翦戰天一身白衣勝雪,他目光寂如深潭,柔和的月光灑落在那一身雪白的華錦衣裳,略帶一點清冷孤獨之氣,月朗清華,孑然一身,站在牀邊。
雲逐月的睡相極其不雅,被子被她捲成一團抱在懷裡,一條腿還騎在上面。翦戰天輕輕地嘆了口氣,往前走了一步,輕輕地將被子拉開,給雲逐月蓋好,剛還離開,卻聽到她呢喃了一句:“師父……”
翦戰天的腳步頓住,目光復雜的在雲逐月臉上流連,然後坐在了牀邊,似自言自語一般:“月兒,其實,你心中也是有爲師的吧……”
雲逐月睡得很不踏實,腦海中似乎有很多東西閃過,可是她想抓又抓不住,迷迷糊糊間,她竟然夢到自己回到了現代,回到了她和元朗執行任務的那一天。
天空中充滿着火和硝煙,恐懼和死亡的氣氛瀰漫在四周,子彈化作道道流光劃過身邊,到處都是正在濺落的灰黑色以及其中夾雜着的奪目的鮮紅。
“逐月,我們中計了,快撤!”元朗擋在雲逐月身前,要給她斷後。
雲逐月卻往前走了一步,堅決地道:“要走一起走。”
“你先走,這裡的地形我比你熟……”元朗還沒說完,就猛然朝自己撲來,一聲槍響擦着他的肩膀而過。
雲逐月心中一個激靈,拉着元朗就跑,她不能再讓元朗爲她而死!身後的敵人追了過來,槍聲不斷的響起,她只是拉着元朗的手一路飛奔,跑的上氣不接下氣。
忽然,耳邊的槍聲消失了,他們面前出現了一道白影,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雲逐月一愣,竟然是翦戰天。
“師父……”她話音未落,就看到翦戰天擡起手,漆黑的槍口對着他們,目光冷冽無情。
雲逐月反身擋在元朗的身前,叫道:“師父,你不能殺他!”
翦戰天卻並不說話,手掌一擡,雲逐月就被拍飛了出去,然後扣動扳機,槍聲響起,元朗的身子猛然一震,一縷鮮血就從他的胸口流
淌而出……
雲逐月只覺得天地間的一切都停止了,看着那殷紅的血液在元朗的胸前不斷的蔓延,是那麼的觸目驚心。
元朗皺了皺眉,擡頭看向雲逐月,嘴角勾了勾,露出一個笑容,身子卻漸漸地倒下。
“元朗!”雲逐月陡然回神,大叫一聲,撲向元朗:“元朗!”
翦戰天卻似乎怒了,竟然又開了一槍,元朗臉上的笑容伴隨着槍聲的落下嘎然而止,整個人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鮮血迅速的在他胸口蔓延,很快就濡溼了地面,化作一朵豔麗的血紅花朵,顯得分外的妖豔。
雲逐月只覺得身體中所有的血液都在凝固,她竟然再一次眼睜睜的看着元朗死在了自己面前,不由自主的撲了上去,耳邊卻響起翦戰天的聲音:“他已經死了!”
他的聲音不復平常的乾淨清冽,而是冰冷無情,雲逐月的目光從元朗的屍體轉向他,眼中迸發出恨意,舉起手中的槍,毫不猶疑的朝翦戰天開槍,怒吼道:“你竟然殺了他!你不是我師父,不是,我殺了你!”
“啪!”她的手腕被緊緊的扣住,一道如夢中一樣冰冷的聲音傳來:“月兒,你說什麼!”
雲逐月只覺得手腕生疼,還以爲在夢中,不斷的掙扎着:“放開我,我殺了你!”
“雲逐月!”這一次的聲音更加冰冷,周圍的空氣也陡然下降,就好像一下子到了隆冬臘月!讓正在掙扎的雲逐月打了個哆嗦,讓她一下子從夢中清醒過來。
猛地睜開眼睛,就看到翦戰天正坐在牀邊,大腦有一瞬間的短路,她猛然起身,目光快速的朝周圍看了一圈,古色古香的大牀,還有熟悉的房間擺設,不是現代!不知爲何心中鬆了口氣,幸好剛纔是夢……
不過剛纔那個夢也真夠亂的,竟然夢到了元朗和翦戰天,並且翦戰天還殺了元朗,她更是氣憤的要殺了翦戰天泄憤,估計最近神經繃得太緊,他的大腦都混亂了。
放鬆下來,才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翦戰天握的生疼,於是手腕一轉一側,想要抽出來,卻沒有成功,剛要開口,擡眸對上了翦戰天的冰冷的眸子。
“月兒,你要殺了爲師?” 翦戰天沒有鬆手,聲音一如剛纔的冰冷,讓雲逐月不由得打個冷戰。
不是吧,她剛纔把夢話給喊出來了?怪不得空氣這麼冷,原來是師父生氣了,還沒想好怎麼解釋,又聽到翦戰天的聲音:“元朗到底是誰?”
“呃,他是我朋友。”雲逐月避重就輕,想就這麼矇混過關,畢竟這關係到前世,她不想提起。
“朋友?”翦戰天輕輕地重複了一句,眼中閃着雲逐月看不懂的光,語氣卻一如既往的冷冽:“什麼樣的朋友你會爲他要殺了爲師?”
雲逐月的心中微微一抖,因爲她在翦戰天的語氣中聽出了隱隱的殺伐,就好像夢中的翦戰天,目光深沉而寒冷。
“我……我……”雲逐月只覺得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說,他到底是誰!?”翦戰天的聲音陡然拔高,怒氣好像要壓抑不住了。
雲逐月知道,如果她不說出一個滿意的答案,翦戰天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閉了閉眼睛,元朗的樣子在腦海中形成,
輕輕地握住了手掌,開口道:“他,他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所以爲了他你就要殺了爲師?”翦戰天的聲音中竟然帶了一抹自嘲,爲了一個不知道哪兒的生死之交,她都能殺他!在她心裡,他到底有什麼樣的位置!
雲逐月吸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開口:“師父,元朗是爲我死的,我欠他一條命,剛纔我夢見師父殺了他,所以,所以一着急口不擇言,請師父責罰。”
翦戰天的眸子眯了起來,爲她而死,如果沒有記錯,他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是雲逐月四歲的時候,四歲之前……
那個叫元朗的男人肯定不是在雲逐月四歲之前認識的,要不然她也不會見到燕朗的時候就叫元朗。難道,他曾經的猜測是對的?
“那你爲什麼叫燕朗元朗?”翦戰天沒有繼續糾纏,卻問了另一個問題。
雲逐月一怔,她已經有幾年沒有見過燕朗了,更讓她驚訝的是,她竟然好久都沒有想到燕朗師兄了,明明他和元朗那麼像……
“燕朗師兄和元朗長得很像,但是他們的性格不像,畢竟不是同一個人。”也不知道爲何,雲逐月想到剛纔翦戰天眼中的冷意,就準備敷衍過去,畢竟元朗早就不在這個世上,她以前是太過執着了。
只是雲逐月不知道,翦戰天面具下的神色都愈發冷了,一雙鳳眸微微眯起。他記得當初雲逐月見到燕朗時候的興奮,那個什麼元朗,他還真不怎麼相信是個朋友那麼簡單……
難道,雲逐月喜歡的那個人,是那個元朗?
翦戰天不高興了,同時又很慶幸,他當年將燕朗派的遠遠的是很明智的,否則現在他們之前的關係如何還真難說!
“師,師父……”雲逐月試探的叫了一句。
翦戰天卻鬆開了她的手,一言不發,就那麼定定的看着她,讓雲逐月有些不知所措,片刻後,翦戰天轉身,身影頓時消失在房間內。
月光又清又冷,淡淡的,柔柔的,穿過窗戶靜靜地瀉在房間裡,將地板點綴得斑駁陸離。空氣中似乎還飄蕩着他乾淨清冽的氣息,牀上的紗幔在微風中飄飄蕩蕩,在如流水一般的月光下投下一片又一片的陰影。
看着那些影子,雲逐月的心也隨着紗幔一起起起落落,再也沒有落下……
接下去,雲逐月徹底無眠了,就那麼坐在牀上坐了一夜,甚至連姿勢都沒有變一下。清冷的月光變成了溫暖的陽光,透過紗幔照耀進來,雲逐月的眼睛終於動了一下。
整個身體都已經麻木,骨頭裡好像有手指在撓癢癢,酸酸的,脹脹的。雲逐月動了一下,想要下牀,卻冷不丁摔在了地上,發出重重的砰的一聲。
這一下摔的很重,在寂靜的清晨,那一陣落地的聲音顯得格外的清脆。
“主人,你怎麼了!”小鳳凰和混沌獸破門而入,就看到雲逐月半坐在地上。
擠出一抹笑容,雲逐月道:“沒事,腿麻了,讓我坐會兒就好了。”
這麼大的動靜,翦戰天肯定能聽到,可是坐了好一會兒,卻始終沒有等到他過來,雲逐月低垂着眉眼,心中不知爲何有些難過,師父應該是生氣了吧?
他,是不是已經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