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和摘星都是一驚,擡頭看向自家主子。都證實本來那刺客不是她,還是要被關進宗人府,這是什麼道理?
涼月慢慢地又朝那公公行了一禮,溫和地應道:“臣妾遵旨。”
趙公公瞥了涼月一眼,裝作嘆了口氣,憐惜地道:“皇后娘娘也知道月妃娘娘您是無辜的,可是宮裡出刺客這事兒可不小,刺殺的又是當今聖上,娘娘也是擔心皇上安危,才這樣做,也望月妃娘娘體諒。”
身後跟着的禁軍上前了一步,看樣子是準備押人的。涼月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站起來道:“皇后娘娘自有皇后娘娘的道理,臣妾自然不會違抗。只是本宮尚未被皇上廢去妃位,也便還是正二品的妃嬪,普通的禁軍,有押本宮的資格麼?”
趙公公一愣,看着涼月這眼神,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他在宮裡也算是老人了,竟沒有見過哪個嬪妃有這樣的眼神,冷得嚇人,卻也不狠,看起來像極了…對,像極了聖上。
“娘娘。”摘星和攬月擔憂地喊出了聲,涼月回頭看了她們一眼,扯了脣角道:“總歸是躲不過的,你們不用擔心,宗人府那地方…沒事,等查清真相,皇上會還我一個公道的。”
兩旁的禁軍當真不敢上來押了,側頭以眼神詢問趙公公,後者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搖頭道:“月妃娘娘自己請罷。”
涼月頷首,穿過一羣禁軍,慢慢地往淨月宮門外走去。
摘星急得不得了,攬月卻按着她,仍舊是跪在地上送涼月出去。
“娘娘這麼平白被押走了,你攔着我幹什麼!”摘星瞪着攬月,低吼道。
攬月捏着摘星的手,咬牙道:“你現在追出去又能怎樣?還能攔下來不成?皇后娘娘的旨意,只有皇上壓得住。與其硬碰硬,你還不如去求見皇上!”
摘星一愣,隨即也反應了過來,提起裙子就要往外跑。攬月剛想說話,卻見淨月宮門口的禁軍拔出刀劍,攔住了摘星。
“皇后娘娘有命,月妃監禁期間,淨月宮禁止任何人出入。”
“你們…”摘星咬牙,氣得跺了跺腳:“娘娘怎麼能叫監禁,她什麼罪都沒有犯,都是他人誣陷!”
“摘星。”攬月連忙上來,捂住摘星的嘴將她拖了回來,低聲道:“你給我冷靜下來,現在要是說錯了話,對娘娘來說就是雪上加霜。皇上會知道這件事的,他那麼關心娘娘,你先別急。”
摘星呆呆地聽着,身子滑落到了地上,沒有禮儀地跌坐着,喃喃道:“娘娘受的苦已經夠多了…”
但願吧,但願皇上早些收到消息,去救娘娘。娘娘她,真的是太讓人心疼。
…
與其說是涼月被帶去宗人府,倒不如說是涼月身後跟着一羣禁軍,平平靜靜地到了宗人府。這路倒挺熟悉,看得後面的趙公公和一羣禁軍目瞪口呆。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妃嬪被送入獄還這樣淡定的,甚至,這架勢愣是沒有人敢上前說什麼,只能是跟着走。
“委屈娘娘先留在這裡了。”趙公公吩咐宗人府的管事將涼月送進了一間簡陋的廂房,權當做暫居的地方。
涼月四處看了看,虧得還是宗人府,這屋子比平民的房間也好不了多少。不過沒將她直接送入地牢,也算是司徒凝留了情面了。
大門關上,只留了一扇半開的窗戶。涼月拿出帕子擦了擦凳子上的灰塵,坐了下來。這地方很無聊,估計在軒轅子離發現她之前,都要靜坐了。
皇后還在小月裡就開始折騰,也算是勞心勞力想除掉她了。只是,這罪名恐怕也不太成立,有人證、甚至皇上自己也說了刺客不是她,皇后要安罪名,也牽強了些。那麼今日這送她進宗人府,又是想幹什麼呢?
御書房。
軒轅子離聽完夏清風的話,點了點頭,沉聲吩咐道:“就按你說的去做吧,這件事也該有個了結了。”
“臣遵旨。”夏清風笑着應了,隨即擡頭看着帝王問:“這下臣還會被貶回衙差麼?”
明軒帝瞥他一眼,冷哼道:“這次不會,若是你看狀況的眼力和你斷案的水準一樣,你自然可以平步青雲。”
嗯?看狀況的眼力?夏清風奇怪地琢磨了一下,不太明白。興許是帝王說他看時機的本事不夠吧,嗯。
“對了,臣上次在宮外送與娘娘的草鐲子,其實是有大用處的,娘娘若是常帶着…”夏清風想起來了,擡頭認真地說。
可是,話說一半,就被座上男子的眼神嚇着了。剩下的全哽在喉嚨裡,不明所以地看着軒轅子離。
“所以朕覺得,愛卿的仕途必然坎坷啊…”軒轅子離冷笑了一聲,眼神如刀一般砍向夏清風:“去辦你的事情罷,別說了。”
夏清風乾笑兩聲,連忙退了出去。軒轅子離腦子裡閃過剛剛看見涼月那一身的素衣,身上沒有什麼首飾,倒好像是真的…真的戴了手鐲。嗯,定是他眼花了沒看清,她應該不會戴了那草鐲子吧。
“皇上。”碧葉匆匆跑了過來,跪在殿外喊道:“奴婢坤寧宮碧葉,求見皇上。”
軒轅子離皺眉,看着殿外跪着那身影,沉聲道:“進來吧。”
碧葉叩了叩頭,急忙走進了御書房,對帝王行禮道:“皇后娘娘聽聞陛下遇刺,擔心不已,正說要往御書房來呢。奴婢們攔不住。可是娘娘正在小月裡呢,身子又差,出來吹風是萬萬不可的。還請皇上開恩,去看看娘娘吧。”
帝王皺眉,起身道:“胡鬧什麼,自己身子差還逞強幹什麼。司徒夫人不在麼?”
“司徒夫人昨天回府去休息了,像是頭風復發。”碧葉低聲回道。
軒轅子離嘆了口氣,擡步往外走:“罷了罷了,你起來,帶朕去見皇后。”
“多謝皇上。”碧葉眼裡含淚,急忙又起來,往外面走去。
…
天都黑了。涼月看着窗外的天色,微微皺眉。她被帶進來已經三個時辰了,可是沒有人來問,也沒有旨意從宮裡傳來。也不知是軒轅子離不知道,還是知道了也沒有辦法。這屋子裡灰塵味道太重,總覺得讓人窒息。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條縫隙。有一個托盤被放在了門口,上面盛着一些飯食。
“娘娘恕罪,宗人府沒有什麼好飯菜,請娘娘將就些。”有奴婢的聲音在外面響起,說完,那門便又合上了。
涼月起身,走過去看了看。一碗白米飯上面有幾片菜葉,可是正正當當的牢飯呢。
嗤笑一聲,涼月搖了搖頭,回去繼續坐着。皇后的態度有些奇怪啊,這樣的待遇,也不怕她出去之後同軒轅子離訴苦麼?皇后的一道旨意,關了正二品的妃,無罪名無審判,就是監禁了態度了呢。
失去孩子的母親一般都很可怕,司徒凝要發狠了麼?
微微打了個呵欠,奔波了一天,身子也有些乏了。可是這房間,看樣子是睡不得的。要委屈自己坐一晚上了。
“窗戶開着,門口的人也是紙做的一般不堪一擊。你還甘願就這樣坐着。”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窗戶上響起。涼月一怔,身子僵硬了起來,半天,才慢慢回頭,往那半扇窗戶看去。
封尋難得地沒有束髮,墨一般的長髮有些溼地披在身後,一身白衣在這夜裡格外地張揚,配上那張神仙一樣的臉,竟讓涼月看得愣了一會兒。
“我忘了,你本來就傻。”封尋跳進屋子裡來,白色的錦緞覆在眼上,卻準確無誤地朝涼月走了過來。
“你…”涼月喉嚨裡堵了好一會兒,才說出話來:“你不是要回逍遙宮麼?”
封尋聳了聳肩,伸手觸碰到涼月的臉,笑道:“正沐浴完了準備上路,就聽人說你又進了宗人府,那我怎能不過來看看。”
“這麼快就聽見了消息…”涼月眼神暗了暗,低笑道:“我還以爲沒人知道呢。”
封尋搖頭,嘆息道:“這屋子裡都是死氣,虧你呆了這麼長時間。跟我走吧,先出去。司徒凝沒想過讓你活着離開宗人府的。軒轅子離也被拖在了坤寧宮什麼也不知道,指望他來救你,你還不如自刎來得痛快。”
涼月一頓,手已經被封尋拉住,往窗口的方向去。腳步有些遲疑,涼月看着封尋,奇怪地道:“你怎麼知道那麼多宮裡的消息,每次都來得最快了。還有,我逃離這裡,會被冠上畏罪潛逃的罪名吧?本來我是沒有任何罪名的。”
封尋捏緊了涼月的手,強行帶着她先出了那間屋子。門口的守衛都被點了穴,看不出任何痕跡。
“你的感覺什麼時候那麼遲鈍了,我一進那屋子就感覺到死氣,你卻還呆了那麼久。死氣非毒非藥,真吸多了,神仙都救不了你,還管什麼罪名。”封尋帶着涼月走到宗人府一處牆角,皺眉道:“我只是奇怪,他們哪來的本事,竟然可以將死氣充盈房間。那司徒凝,到底是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