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
一道低沉的男聲在夜崢耳邊響起,他收回了自己仰望天空的眼神,靜待着冰魄接下來要說的話。
“尊主,太子殿下和羅菱郡主已經在‘冥水閣’呆了一段時間,那咱們什麼時候採取行動纔好?”他試探的問。
現在的他已經有些相信幽雲當初說的話了,因爲他也發現,主子對待羅菱郡主的態度確實和以往不一樣,甚至有的時候,看她的眼神都顯得有點兒複雜。這並不是個好現象……
“你很着急麼?”他冷聲問道,視線卻不曾轉移到他身上。
聽到夜崢如寒冰般的聲音,冰魄立即低下頭,退後了一步。
“屬下並非着急,而是不希望您一再的猶豫不決!”他斗膽諫言。
“誰告訴你本座猶豫不決了?”夜崢挑了挑眉,語氣危險的問。
“沒人告訴屬下,是屬下自己發現的。”冰魄誠實的答道。
“哦?你怎麼發現的?說來聽聽。”
夜崢並不急着生氣,冰魄的能力他從不懷疑,但是,他的屬下何時把那份敏銳的觀察力用在他身上了?
“尊主,羅菱郡主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例子!您可別忘了,她是敵方的人!”
反正他今天是豁出去了,怎麼着也得搞清楚主子到底是怎麼想的,一直把一個殘廢的女人留在這裡,豈不是浪費時間和糧食?
“本座始終沒有忘記這一點。”夜崢肯定的說。就是因爲他沒有忘記,所以,自打那次看到羅菱左手受傷後,他的心時刻都在動盪不安……
“尊主,咱們手上現在既然有了兩張王牌,完全可以和皇甫昊辰以及倻伽王對峙,您爲何一直不肯出手?”
面對冰魄的節節質問,夜崢不悅的眯起藍色的眼眸,陰柔的俊顏罩上一層寒霜。
“本座的事情,何時需要你來決定了?”
冰魄聽得出來,他的語氣裡隱藏着一絲怒火,但是,爲了“冥水閣”的將來,他不能放任自己的主子錯下去!
“屬下不敢!屬下只是疑惑,除非……尊主對羅菱郡主有不一樣的感情……”
“放肆!”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道強勁的掌風猛然襲向他的胸前,下一秒,他就被打倒在地,咳出一口鮮血。
“冰魄,注意你的身份!就算你是本座的貼身護衛,亂說話也一樣會小命不保!”夜崢語氣冰冷的警告着。
“是,屬下明白……”冰魄緩緩的站起身來,喘着粗氣苦笑道。
看了被自己打傷的部下一眼,夜崢長袖一甩,和冰魄擦肩而過,只是,擦肩的剎那丟給了他一個藍色的小瓷瓶。
“謝尊主!”他單膝下跪道。
看到夜崢越走越遠的背影,另一抹紅色的身影落在他眼前。
“爲什麼要說那些話?”幽雲問。他們跟在夜崢身邊這麼多年,冰魄不可能不明白夜崢的脾氣。
“我只是希望,主子能明白自己在做些什麼。”他擰眉道。
幽雲走上前一步,與他一同看着夜崢消失的方向,眼底散發出陣陣寒意……
原本坐在後花園石凳上和毓傑說笑的羅菱看到夜崢寒着一張俊顏走過來,眸子閃過一絲暗淡,也斂下了嘴角的笑意。
毓傑循着她的眼光望過去,也跟着正襟危坐起來,二人如臨大敵的模樣讓夜崢的嘴角微微勾起。
“怎麼,你們這麼害怕見到本座?”他問,語氣聽上去很輕快,沒有以往的冷嘲熱諷。
如此大的轉變使得毓傑和羅菱互相看了看,都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
“喂,你沒事吧?”毓傑狐疑的望着他,問道,不明白他又想到耍什麼花招了。
“你覺得本座有事?”夜崢笑着不答反問。
看他好手好腳,神清氣爽的樣子,就算是讓他再出去殺幾個人,估計也是完全沒問題的,毓傑在心裡暗罵着自己的問題多餘而且白癡。
“羅菱,既然有人要在這裡賞花,咱們就不要留在這裡礙眼了,走吧。”
羅菱點頭,正欲起身離開,豈料,夜崢一把拉住她的皓腕,惹得她輕蹙柳眉。
“小子,你想走可以,但是,這個女人必須留下!”夜崢邪笑道。
羅菱聽了他的話後,轉身瞪視他。
他憑什麼要求她留下?就因爲他是“冥水閣”的主人麼?
羅菱極力剋制住自己想要一拳打上他俊顏的衝動,xiong部隨着怒氣的起伏而一上一。
“爲什麼你就單單要羅菱留下?”毓傑不滿的問道,因爲長時間的相處,他幾乎都忘了她是“郡主”的身份,甚至忘了彼此曾經的敵視,而是恢復到最自然的交流狀態。
“爲什麼?呵呵!”夜崢輕笑了兩聲,一個使力,羅菱郡主就跌入他的懷中,而他卻很小心的避開了她受傷的左手。“對於一個不是客人的女人,太子殿下覺得,本座留下她的理由是什麼?”
如此直白的羞辱讓羅菱面色一僵,血色迅速的自她臉上褪去,身子的輕顫顯示出她此刻極度的羞憤!
“你……”
毓傑也被他的這番話氣得說不出話來,好惡毒的男人啊!他的心理究竟扭曲到何種程度,才能讓他對女人的尊嚴如此不屑一顧?
“傑兒,你先下去吧。”
羅菱努力維持着表面的平靜,沒人知道,此刻她的心就像被人狠狠的劃了一刀,痛得鮮血淋漓!
毓傑看出她眼裡的痛楚,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也只會爲羅菱帶來更大的羞辱!難道他們就要一直這麼任人宰割下去?
“哦,對了,太子殿下,昨夜本座去看過皇貴妃了,她果然是國色天香,人間極品呢!”
夜崢挑逗性的話語聽得羅菱的嬌軀當場僵硬,臉上一片雪白,更氣得毓傑怒目相向,他不敢相信,這麼狠毒的男人居然會去找他的媽咪!
“你對我媽咪做了什麼?”他咬牙切齒的握拳問道,俊秀的小臉完全不復以往的斯文,恨不得衝上前去把對方給大卸八塊!
“呵呵!如果本座說,她已經是本座的女人了,你會怎麼樣?”
夜崢的藍眸閃過一絲惡意,只有他自己明白這句話裡是戲謔的成分居多。
毓傑看着他一臉的得意,正想衝過去好好的教訓他一下。可是,腦中忽然閃過的一絲靈光成功的阻止了他想要衝過去的腳步。
“你胡說!”
他深吸了一口氣,逼着自己一定要冷靜再冷靜的面對敵人,他愈是生氣,就愈是讓對方看了好戲,他纔不要讓品質這麼惡劣的男人稱心如意呢!
望着毓傑忽然鎮定下來,夜崢也收起了臉上些許的笑意。這小子冷靜下來的神色簡直就和皇甫昊辰一模一樣!同樣都是一張討人厭的臉!
“哼!你就怎敢斷定是本座胡說?”夜崢涼涼的問,扣在羅菱腰間的大手絲毫不肯放鬆。
“嘖!你要是真的碰了我媽咪,你還能好端端的坐在這裡?你的‘冥水閣’只怕早就被我父皇給帶兵踏平了!”仗着自己是“貴客”的身份,毓傑不怕死的叫囂着。
“臭小子,想說大話可得小心着點兒!當心閃了腰!”夜崢嘲諷道。
一直被他圈在懷裡的羅菱蹙着細眉,不悅的扭動了一下嬌軀,全然不管抱着她的男人略顯急促的呼吸。
“你若是再動一下,本座就在此時此地要了你!”夜崢貼近她的耳邊,啞聲威脅着。
果然,羅菱停止了掙扎,不敢再多言的讓他抱着。因爲她知道,這個男人說得出就做得到,他不要臉,她還想在毓傑面前保留最後一點兒顏面!
看着他們旁若無人,大眼瞪小眼的情景,毓傑的腦海裡浮現出疑惑:剛纔是不是他眼花看錯了呢?居然會在那個魔頭的藍眸裡看到一絲笑意和寵溺?
思及此,毓傑的眼睛流光一轉,捂着胸口哀叫起來。
“唉喲!唉喲……”
聽到毓傑難受的叫喚,羅菱急得就想起身。
“快放開我!你沒看到傑兒不舒服麼?”她焦急的問,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毓傑身上。
“什麼不舒服?依本座看,那小子就是在裝病!”夜崢沒好氣的冷笑着。
“你……”
羅菱被他的這句話噎得說不出口,這麼冷血的男人,就是和他講道理也是白搭!
“那個……羅菱,我胸口疼,先去找藥吃啦!”
說着,他就快步離開了,完全不理會在他背後大叫的羅菱。眼見周圍沒什麼人了,自己卻還被他緊緊的抱着,羅菱急忙壓下心底忽然竄起的一絲異樣情愫,冷眼看着他。
“現在已經沒人了,你可以鬆開我了吧?”
她以爲夜崢依舊會我行我素的抱着她不放,豈料,他真的鬆開了手,對於他如此“聽話”的舉動,羅菱的心裡反而有了一絲悵然。
莫非她瘋了?居然開始渴望一個惡魔的懷抱!不!不會的!不會的……
“你在幹嘛?”看着她不停輕搖螓首的樣子,夜崢面色不佳的問,以爲她又是哪裡不舒服。“手還疼麼?”
習慣了他的嘲諷,對於他這突如其來的關心,羅菱感到驚嚇不小,一時間竟忘了回答他的問話。
“我……我沒事。”她低下頭去,往旁邊挪了一大步,回答着。
看到她離自己那麼遠,彷彿他是什麼可怕的瘟疫一般,夜崢自嘲的勾起脣角。
“下去吧!”
下去?他的意思是,她可以離去了麼?
羅菱擡起頭來望着他,看到的卻是一張面無表情的俊顏,湛藍如海洋一般的眼神,幽暗而深邃。
“怎麼還不走?莫非真的是想讓本座要了你?”他眸光一眯,邪肆的問道。
羅菱瞬間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一般,飛也似的逃開了。望着她幾近落荒而逃的身影,夜崢扶着額頭,輕笑出聲。
“尊主。”
不知何時出現的幽雲就站在他的身後,她蹙眉看着夜崢發笑的樣子。自打她跟在夜崢身邊以來,就沒見他笑得這般愜意過。
“怎麼了?”夜崢收起笑,恢復了一貫的冷然,問道。
“尊主,事情不好了,我們在京城裡的幾個堂口被人破壞了!”幽雲寒顏道。
“查出是誰做的沒?”夜崢俊顏一凜,冰冷的問。
“回尊主的話,是蘭振山。”
蘭振山?他爲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他還認爲是“冥水閣”的人盜取了他的兵符?
思及此,夜崢挑了挑眉,沒了軍隊的將領,就像被拔光了牙的老虎,再怎麼憤聲嘶吼,也是一隻沒用的病貓!
他都還沒踹開他,他就想着過河拆橋了……
驀地,一道精光自他的眼底閃過。邪肆的俊顏揚起一抹玩味兒的淺笑。看來,是有人等不及出手了……
“幽雲,把那樣東西送到皇甫昊明府上去。”
“尊主?”
幽雲大驚失色的睇着主子,不明白他的用意。
“去吧!”
望着主子那般堅定的模樣,幽雲的心裡縱使有着再多的疑問,也只能照做。就在幽雲轉身時,夜崢再次叫住了她。
“對了,本座要你調查的那個人可在宮裡?”
“尊主,他不在,不過……”
幽雲緩緩的說出自己調查的結果,也看到夜崢若有所思的藍眸。待她說完一切後,夜崢擺了擺手,她才退出了後花園。
安靜的花園,令人陶醉的鳥語花香,還有溪流潺潺的水聲,此刻都入不了夜崢的耳。
即便心裡有了幾番思量,他也知道該是自己作出決定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