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袁修月的話,若放在平時說,赫連棠只會淡淡一笑,但是今日,他卻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眸色微微一黯,她轉頭看向身後:“王太醫,請進吧!”
“是!”
自殿外應聲,王太醫揹着藥箱擡步而入。
擡起頭來,見袁修月正蹙眉看向自己,他輕輕一笑,恭身施禮:“老臣參見皇后娘娘!”
“王太醫還請免禮!”
對王太醫微微擡手,袁修月輕聲笑道:“有勞王太醫了,這麼年紀了,還得冒着風雪來與本宮談心!”
聞言,王太醫淡淡笑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迎着王太醫淡笑的眸,袁修月臉上笑意更深。
“你們都退下吧!”
將寢殿內的宮人悉數遣退,袁修月轉頭看向汀蘭:“前幾日裡,皇上不是尋了些極好的雪蓮麼?你去與本宮熬些雪蓮粥來!”
“皇后娘娘……”
擡眸看了赫連棠和王太醫一眼,汀蘭略顯躊躇,一時並未動作:“娘娘可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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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袁修月與赫連棠獨處,讓她在殿外守着。
今日多了一個王太醫,她卻又要讓她去熬粥,她總覺得主子似是有事在瞞着她!
見汀蘭如此,袁修月不禁挑眉笑道:“你整日跟在本宮身邊寸步不離的伺候,本宮哪裡不舒服,你也該是第一個知道的啊!本宮並無大礙,倒是嘴饞的很,你快些去熬了,本宮也好解了嘴饞!”
“呃……”
微頓了頓,汀蘭終是點了點頭:“那奴婢現在就去!”
笑看汀蘭出了寢殿,袁修月轉頭看向赫連棠,對她擡了擡手腕道:“可還要與我把脈麼?”
“讓王太醫來吧!”
微微轉身,赫連棠看着王太醫放下藥箱,不禁擡手示意她與袁修月把脈。
“是!”
輕點了點頭,王太醫緩步上前。
須臾,待診過脈後,王太醫眉頭微皺,眸中閃現遲疑的看向袁修月:“老夫逾越,還請皇后娘娘挽起衣袖,容老夫瞧瞧那血弧!”
聞言,袁修月輕顰了顰眉心。
眸華微垂,她擡手將自己的衣袖挽至肘部,靜等王太醫查看。
袁修月的藕臂,白皙光潔,真是這抹白色,將她肘部的那條紅色血弧,襯托的越發妖豔。
待看到那抹妖豔的紅,王太醫不禁瞳眸微縮!
“老夫逾越了,還請娘娘恕罪!”眉頭緊皺着,盯着那道血弧瞧了片刻,他終是伸手按在其上。
因他手指的碰觸,那道豔色瞬間消散。
但,只他手指剛剛離開,它便再次浮現。
眉頭緊皺的不能再緊,王太醫心中思緒複雜,終是起身從藥箱裡取出一隻鋒利的小刀,他再次來到袁修月身前坐定,並轉身對赫連棠苦笑道:“這裡也沒個使喚的丫頭,還請賢王妃屈尊掌燈!”
聞言,赫連棠黛眉緊擰!
不曾依言行事,她有些狐疑的盯着王太醫手裡的那把道:“王太醫這是要對娘娘動刀?”
“不是動刀,而是要放血!”
行至寢殿角落,將角燈端了來,王太醫輕嘆一聲,將燈遞到赫連棠手裡!
聞王太醫所言,袁修月不禁心頭一顫。
輕撫着肚子,自貴妃榻上坐起身來,她略顯急切的問道:“王太醫可醫治忘情之毒?”
“皇后娘娘!”
擡眸對上袁修月滿是希冀的眸子,王太醫苦澀一笑:“忘情之毒,乃是蠱毒之中最霸道的一種,只制蠱之人,方知有無解法,娘娘有所不知,老夫家門秘傳,乃是那忘情散,此物與這忘情,一正一邪,多少有些相似之處,正因如此,老夫才知這忘*毒初時該如何緩解,所幸娘娘中毒時日尚短,尚可延命!”
聞言,袁修月眸色閃亮!
脣角緩緩一勾,她苦笑垂眸,看着自己的肚子:“可以延命就好……”
如此,便好!
見袁修月如此,王太醫面色凝重的無奈一嘆!
將手中鋒刀交由赫連棠熱燙,他從藥箱裡取出麻醉散恭身遞給袁修月:“皇后娘娘……”
低眉斂目,看着王太醫手裡的麻醉散,袁修月不禁苦笑!
仔細說來,她還真是命苦的可以。
記得當初,被獨孤辰下毒之時,王太醫在她腿上動刀,便因毒勢發展過快,沒有時間讓她服下麻醉散止痛!
但是今日……
深深的,吸了口氣,她苦笑連連:“這東西,對孩子有害而無益,本宮不用!”
早已料到她會如此,王太醫對於袁修月的拒絕,並不意外。
不曾作聲,他將麻醉散重新放回藥箱。伸手接過赫連棠手裡燒到通紅的小刀,他略一凝眉,便按住了袁修月的手腕。不曾立即下刀,他擡眸看向袁修月:“皇后娘娘?”
迎着他的眸,袁修月緊擰黛眉,卻不曾將頭轉向一邊:“王太醫,請吧!”她要看着,王太醫如何爲她放血,緩解她心頭之毒!
得了袁修月的同意,王太醫不再猶豫。
只擡手順着她手臂上的那道雪線,一劃而過!
劇痛襲來,即便袁修月早有心裡準備,卻仍舊忍不住輕顫了顫身子!
眼看着自那血線之中,汩汩露出的黑血,她輕抿了抿脣,剛要出聲發問,卻聽姬恆的聲音在殿外響起:“皇上駕到——”
姬恆的一聲皇上駕到,讓寢殿裡的三人,皆都神情俱驚,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皇嫂!”
倉惶擡眸,袁修月看向身前的赫連棠,只轉手之間,她便已然將手裡的巾帕,塞到了赫連棠手中。
聰慧如赫連棠,自然明瞭袁修月的用意。
不曾有絲毫猶豫,她驀地擡手,以最快的速度將袁修月手臂上的傷口緊緊綁住,隨即將她的衣袖放下。
只是片刻,離灝凌便已然到了寢殿門前,而此時王太醫已然將毒血和鋒刀收起,正端着一本舊的沒了扉頁的藥典,與袁修月細細講解。
似是因聽到了腳步聲,王太醫擡頭向外,見離灝凌昂揚而入,他急忙起身,對離灝凌恭身行禮:“老夫參見皇上!”
“臣妾參見皇上!”
與王太醫一般,赫連棠也淡笑着與離灝凌福身一禮。
“皇嫂免禮,王太醫也起來吧!”輕笑着看了兩人一眼,離灝凌視線微轉,眸光溫柔的看向不曾起身行禮,仍舊斜靠在貴妃榻上的袁修月。
見她面色微白,他不禁濃眉緊皺:“臉色怎麼這樣難看?不舒服麼?”
聞言,赫連棠眸色微變,但袁修月確實淡笑依然。
“皇上莫要看到王太醫和皇嫂在,就覺得我哪裡不舒服,我只不過是閒着無聊,請他們過來與我一起探討醫藥典籍的!”輕輕擡手,任離灝凌牽着自己的手坐在身邊,袁修月脣角輕勾着淺笑出聲:“話說回來,我這陣子,除了吃便是睡,總不見太陽,臉色自然算不得好!倒是皇上,平日裡日理萬機,忙的不可開交,眼下這時辰,怎的有空暇來我這裡?”
“聽皇后這話,是在埋怨朕怠慢你啊!”眸色溫柔似水,離灝凌對袁修月毫不吝嗇的展顏一笑,伸手輕刮她的瓊鼻。
伸手拂掉他的大手,袁修月以小嘴朝着邊上的兩個大活人努了努!
見狀,離灝凌輕輕挑眉,旋即微轉過頭,看向身邊的赫連棠和王太醫。
迎着他的視線,赫連棠輕笑了笑,伸手扯動王太醫的白鬚:“老頭兒,人家現在夫妻恩愛,你我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走!走!走!”
被赫連棠扯疼了鬍鬚,王太醫一連說了三個走,隨即輕笑着收了醫書,對離灝凌恭身拱手:“皇上,老夫這就告退了!”
聞言,離灝凌淡淡一笑,輕點了點頭。
須臾,待赫連棠和王太醫離去,寢殿裡便只剩下袁修月和離灝凌兩人。
左右看了看,不見汀蘭的影子,他不禁出聲問道:“汀蘭丫頭呢?”
“我嘴饞的緊!”
輕聲回他一句,袁修月把玩着他的修長的手指:“她去熬粥了!”
“你啊!”低眉斂目,凝着袁修月的側臉,離灝凌寵溺一笑,伸出雙臂自身後將袁修月擁入懷中,他那略帶薄繭的大手,輕輕撫過她滾圓的肚子:“小傢伙今天乖不乖?”
“乖!”
脣角微翹,袁修月微仰着頭,瞥了離灝凌一眼之後,她伸手覆在他的大手上,輕笑出聲:“年關將近,如今他已然七個月了,醫書上記載的是,這時候的孩子,動的最是厲害,過了這個月份,便會老實些了。”
聞言,離灝凌不禁莞爾一笑!
以下頷微硬的胡茬,輕輕磨蹭袁修月的額頭,他反握住她的手,輕晃着戲謔道:“長大了,這裡便再容不下他了!”
“皇上說的是!”手臂上的傷口,因離灝凌無意輕晃的動作不停襲上心頭,袁修月暗暗咬了咬牙,不曾呼痛,她脣角微翹着輕嘆一聲,隨即將他的手拉住,自他懷中起身,擡眸望入他深邃的瞳眸:“眼下才巳時剛過,皇上今日怎會這麼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