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禁嚴了,大理寺卿忙的團團轉,進宮的大臣們都沒有出來,京城內傳言立即就四起了,基本就是禁不住,連言官都無能爲力,御史臺更是焦頭爛額,但隨着案子的深入,發現的問題就越來越多,他們全都不敢再報上去了,尤其是民意……
四寶被禁在宮中的這段時間,韓驥和沈思思都有些擔心,不過他們也知道此事與他無關,他也是個聰明人,應該不至於去攬事,這事就牽扯不到他身上,所以沈思思一想,倒也不動如山了,任外頭傳的風雲變色,她也不在意。
倒是韓驥在府上思忖這刺殺究竟是誰安排,或是想嫁禍給誰。他是個對政事和朝堂上事都是老謀深算,想的極深的那種人,自然是想的極爲複雜,不過韓驥沒有動,此事他沒有攪合進去,勝帝即使想往他身上栽贓也是不可能的……
這麼一想,韓驥便繼續看戲,任他風吹雨打,他自巋然不動。
事情過了兩天,就在大理寺卿頭疼不已找不到什麼線索的時候,勝帝又在御書房裡喝了一杯茶後中了毒了,一直昏迷不醒,還好他只是淺抿了一口,纔不算中毒甚深……
宮中立時大亂起來,大理寺卿額上的汗一直都沒有幹過,他立即就去查問了所有的太監宮女,將碰過這杯茶的所有人都給立時的糾了出來去一一審問,本來他花了天天的時間在宮中查了很多的人,卻一點線索也沒有找到,時間拖的越久,那證據就越少,所以,此時勝帝中毒,是危機也轉機,否則他找不到新的線索,那麼他就會因爲辦事不力而要被下獄奪職,這還算是輕的,以勝帝的脾氣,很可能會……
查着查着,這事情就偏了方向。
等到大理寺卿拿着供詞去回醒了的勝帝的時候,背後都汗溼了,他知道了皇室的一個秘密。這些很可能會讓他前途堪憂,可是此時卻也只能硬着頭皮上。
勝帝並未昏睡多久,歇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醒了,大理寺卿來回事的時候,聞着這殿內幽幽的龍誕香以及淡淡的藥味,心中便是一顫,沒來由的心竟然恐懼了起來,說不出來的一股滋味……
“聖上萬歲……”大理寺卿低着頭道。
咳咳……金線繡織的金線帳中傳來輕微的咳嗽之聲,勝帝的聲音還有些沙啞,淡淡的道:“……起來回話。”
“謝聖上……”大理寺卿也不敢亂看,只爬了起來,低着頭站在一邊。
“查的如何了?!”勝帝的語氣極爲陰冷,冷笑道:“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再查不出是誰這麼想要朕死,朕如何安心,愛卿也不會讓朕失望的吧?!再找不到幕後黑手,朕也許哪一時辰就又被什麼東西給弄死了……”
“聖上……”大理寺卿聽的肝顫,感覺到了勝帝語氣中的威脅之意,便道:“……已經查出來了,聖上,這是案發後查案的經過,請聖上裁決……”
“說,幕後之人有什麼不好說的?!”勝帝厲聲喝道。
大理寺卿又撲嗵一聲跪了下來,道:“……回聖上的話,是……是大皇子,臣實在不敢說啊……”
“啪……”勝帝恨恨的砸了自己手中的藥碗,怒道:“……你,你說誰?再說一遍……”
“是,是大皇子,已證據確鑿,辯無可辯啊,聖上……”大理寺卿哭訴道,手都在微微顫抖。
金帳後面的喘息聲越來越大,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聖上,請息怒啊……”大理寺卿急道。
“將你的摺子遞上來……”勝帝恨恨的道。
“是……”大理寺卿忙遞了上來,勝帝接過看了就恨恨的捶了一下龍牀,怒道:“……此子甚狠,好狠毒的心腸……”
“大皇子府上的家奴說,大皇子曾幾次酒後失言,對聖上極爲不滿,對他是中宮嫡子,又是長子,卻不封爲太子,所以他……”大理寺卿道:“……人證物證皆在,只怕是……”
勝帝眸中全是猩紅,有一種從被害中清醒過來後的狠絕,他怒道:“……大理寺卿,你着人將大皇子府包圍起來,不許出入,將大皇子先圈在皇子府中,等朕稍好一些,朕要親自審問發落……”
他倒要問問他對此子向來不薄,爲何要這樣對待他?!難道就嫌他老了,嫌他這個位置坐的太久了嗎?!
勝帝這麼一想,就深恨不已的怒道:“……即使有他,朕還有兩個兒子,他是嫡子,是長子,可我朝規矩是立賢不立長,他倒是有資格對朕不滿了,狼子野心,一個個的全是狼子野心的東西……”
“是,聖上……”大理寺卿都不敢再聽下去,可卻不得不勸,道:“……聖上請息怒,調養身子要緊吶……”
“讓李京都衛和你去做這件事,人手若不夠就着人從禁衛軍中去調配……”勝帝恨恨的道。
“是……”大理寺卿急忙的應了。
“最近趙參將他們還好麼?!”勝帝淡淡的道。大理寺卿琢磨不出他的語氣,便謹慎的道:“趙參將以及一衆小將軍們都很穩妥,雖在宮中,卻也並沒有吵鬧,一直配合調查。”
“……那就好。”勝帝道:“讓他們受驚了,你跟他們帶個歉意,讓他們好好休息,此事就到此爲止,讓所有大臣宮人不準再提,都讓大臣們回去吧……”
“……是,”大理寺卿急忙的應了。
“下去吧……”勝帝疲憊的道。
“是……”大理寺卿急忙的退下了,他出來以後擦了一下後頭頸項上的汗珠,微微嘆了一口氣。
因勝帝被刺被毒殺,已鬧的人心惶惶,三日未早朝了,這京城反正是亂七八糟的流言止也止不住了。
若是勒令他們閉嘴,又怎麼可能再堵住人言?!大理寺卿更是一個頭兩個大,皇上遇刺的消息也不知是誰給散播出去的,這事情好像越鬧越大了……
大理寺卿一走,就有宮人小聲的回稟,道:“……皇上,殷貴妃娘娘求見……”
“讓她進來……”勝帝淡淡的道。
殷貴妃端着一碗湯進來的時候,臉上眼睛都是紅腫的,妝也蓋不住,道:“……皇上,你終於醒了,這件事可把臣妾給嚇壞了,還好皇上無事,不然臣妾可怎麼辦纔好?”
說完又嚶嚶的哭了起來。
勝帝心中柔腸萬緒,拉住她的手道:“朕不是無事麼?!你不要傷心了……”
“嗯……”殷貴妃道:“聖上,這是我的大宮女巧手給燉的補身子的湯,問過太醫了,太醫說能喝,皇上嘗一嘗……”
勝帝對她倒真的是沒有防備之心,他笑着道:“好。對了,三皇兒最近如何了?!”
“他還不是那個樣子……”殷貴妃道:“只是挺想皇上的,一直想入宮見皇上呢,只是怕打擾了皇上辦公,他也是知道最近事情多,便沒進來了,現在還不知在外頭急成什麼樣了,這宮門禁嚴了,他也進不來……”
勝帝也是一個奇葩,他不設太子,不讓三個皇子參政,更是忌諱皇子與大臣聯結,所以連一般的能聯接關係的宮宴也很少讓三個皇子參加,所以遇刺當晚,三位皇子都不在宮中。
勝帝喝了一口湯,便笑着道:“等宮門開了,讓他來見朕……”
“是……”殷貴妃一喜,面子上竟跟個孩子似的歡喜,她許久未見兒子,自也是高興的,所以竟無比的開心。
勝帝就喜歡她喜形於色,悲也是發自內心的樣子,所以極爲寵愛她,不矯揉造作的女子形態,最是難得。
“愛妃也喝湯……”勝帝笑着道。
殷貴妃自是不讓他懷疑,也喝了幾口湯進去,一碗湯一會兒就見了底了。
看勝帝有些疲憊了,殷貴妃這才告退了出來,將碗遞給了身邊的大宮女去處理,這纔回到了後宮中。
剛到宮門,就見殷相沉着臉走了過來,殷貴妃心中也是微微一沉,但臉上還是維持着笑意,將殷相給迎進去了。
父女倆一句話也沒有說,直到宮女奉了茶,又全部退下之後,殷貴妃才道:“……爹,你怎麼來了?!這種關鍵的時候,你也知道皇上他一向疑心病重,若是此時知道你我父女見了面,後宮與前朝關係密切,他會怎麼想?!”
“皇上怎麼想不要緊……”殷相怒道:“……我只問你,是不是你乾的?!”
殷貴妃臉一僵,道:“爹說什麼,我聽不懂……”
殷相怒的一拍桌子,怒道:“你現在跟我裝傻是不是?!你現在心大了是嗎?!啊?!這種時候,你,你們竟然敢這樣做?!你知不知道後果是什麼?!皇上一向寵愛你,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爹怎麼就認定是本宮?!”殷貴妃極不承認,並且開始拿起貴妃的尊卑款兒來了。
殷相氣的不輕,恨恨的從袖中掏出一個荷包道:“這是什麼?!啊?!你是你大宮女找你娘買的藥,與皇上所中之毒一模一樣,你別說你什麼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