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要說完全的不在意,那隻能是騙人的,畢竟那是我人生最大的傷痛,可是,要再這樣糾結下去,與楚亦雄爭出個是非對錯,只怕受傷最重的人還是我,他已經在最大限度上想要彌補我,可是那樣的彌補,對兩個人來說,都只是更痛而已。
我輕輕的說道:“我現在,儘量想把這件事忘記,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點點頭,像是知道了什麼,又像是想通了什麼,便起身離開了。
接下來的這幾天時間,皇城陷入了一種異樣的平靜中,而伴隨着平靜而來的,是整整十天的瓢潑大雨,四月的天氣便已經開始電閃雷鳴,每天都看見灰濛濛的天空被紫色的閃電劈開,那震耳欲聾的聲音似乎是爲即將到來的天翻地覆的變化進行着前奏。
這十天時間裡,呼延郎一直安安分分的住在碧園裡,雖說大雨打擾了他的遊興,但楚亦雄卻並沒有委屈他,每天都會安排許多絕色的舞姬進園,他自然是來者不拒,看起來興致高漲,似乎那溫柔鄉就是他來中原最大的目的了一般。
而昊焉公主,每天都纏在楚亦雄的身邊,我與昊焉雖然不是很熟悉,對她卻有幾分瞭解,要讓這樣高傲的匈奴公主逢場作戲只怕很難,而每次她看着楚亦雄的目光,都熠熠生輝,回想起那匈奴的宜薇,我只覺得心底裡一片苦澀。
但即使這樣的瓢潑大雨使得所有的人都被禁足在了屋子裡,並不代表外面的世界就不會變化。
甘州大營往長安調的十五萬大軍果然沒有如期到達,似乎是在邊境上被什麼給絆住了腳,可是,這天下午,突然有探子從前方來報,楚亦雄想要從西北暗中調回的自己的隊伍,也在川陝被楚亦宸的手下,大將軍諸葛燕擋在了門外。
長安城,已經完全孤立了。
這一天是四月的月末,雨漸漸的開始變小,有一道陽光透過層層烏雲照射了下來,讓人看清了金鑾殿上金碧輝煌的屋瓦,還有流光溢彩的琉璃,熠熠生輝。
楚亦雄和楚亦宸都在向着那個方向走,可是有誰說得清楚,最後的贏家到底是誰?如同當初楚亦君,離王位只有一步之遙的,如今卻相隔千里。
四月二十七日的中午,雨終於完全的停了,而玉公公也從宮中帶來了楚懷玉的旨意,因爲連連降雨,黃河決堤,急派大皇子楚亦雄前往治理河道,安撫流民,待黃河之患解除,再回長安。
唸完聖旨的時候,玉公公站在大堂的中央,對着跪地不起的楚亦雄,淺笑道:“大殿下,皇上這次可是委以重任,大殿下,您就接旨吧。”
我也跪在楚亦雄的身邊,看着他面朝地下,濃眉緊皺,牙齒已經咬得格格作響,幾乎要忍不住衝上去殺人一般,急忙壓低聲音叫他:“大殿下,殿下,快接旨吧。”
我理解他現在的心情,楚懷玉這樣的調派,分明是要將他從長安趕出去,趕出這個權力之爭的中心。
“謝皇上。”
楚亦雄終於還是伸出手接過了聖旨,那玉公公又微笑道:“大殿下,皇上命令您接旨後即刻啓程,萬萬不可延誤了。”
說罷,便冷笑着轉身離開了。
我也慢慢站了起來,看着楚亦雄手裡緊緊的攥着聖旨,幾乎將那明黃色的綢緞要捏成齏粉一般,整張臉已經氣得煞白,眼睛也慢慢的充血通紅,那副樣子,不知爲什麼讓我想到了被人逼到絕境之上的困獸。
“大殿下……”
我的話還沒說完,只聽哐啷一聲,他狠狠的將聖旨扔到地上,大聲道:“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