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病得那麼重,她會理解的。”景夜浩淡淡地一代而過,彷彿在說着一件與他毫無關聯的事。
“你們男人一點也不懂女人,表面上無所謂,其實心裡很需要你哄哄她的,真是個傻大個!”陸月咯咯笑着,那副模樣儼然是個在教訓他該怎麼和女孩相處的老媽媽。
“哦,是嗎?陸月小姐,你覺得你現在生病躺在這裡教你的前夫該怎麼和女人相處,合適嗎?”景夜浩邪氣一笑,抱臂環胸,含笑的眸眼間滿是溫潤。
“喲,景太太怎麼在這個點打來了?難道沒去好好服侍你的景總?”萬碩一接到紫墨言的電話,便忍不住嬉笑着調侃起來。
紫墨言纔沒有心情和他囉嗦,開門見山地問道:“萬碩,你知不知道陸月的公寓在哪?”
萬碩眉心微蹙,語氣也變了調:“怎麼?你家景總還沒回家,準備去捉姦呢?”
紫墨言臉色緋紅,沒好氣地罵了一句:“能不能正經點!真是和景夜浩同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兄弟,兩個都是流氓痞子!”
“好好好,不生氣了啊嫂子,我要是惹你不開心了,景總非把我活剝了不可。”萬碩笑着調節氣氛,隨後恢復正題,“陸月的住址我倒是有,但我怕給了你,明天新聞上就會報道在XX區發現一名女屍,兇手還在潛逃中……”
“胡說八道!”紫墨言冷哼一聲,“你說還是不說,別賣關子!”
萬碩只好道:“哎喲,大嫂嫂,這大半夜的你就別去折騰了。”
“我當然不會今天去,只是想以後挑個時間好好去和陸月談談。”
“所以,你確定是談談,而不是‘比試比試’?”
“沒心情和你貧嘴!”紫墨言沒好氣咒罵一句。
“好好好,我馬上把地址發到你手機上,嗯就這樣,掛了。”萬碩不再開玩笑了,簡單交代幾句後掛了電話。
5分鐘後,紫墨言打開家門,招呼了輛出租車。
“濱江花園。”她按着左煦發來的號碼念給出租車司機聽,司機聽後點點頭,開車疾駛而去。
下車後,紫墨言裹緊風衣,望着佇立在風中的這座搖搖欲墜的建築,灰土色大門,老舊的款式,這是很平常的一所公寓,與她想象中的豪宅大院完全不同。
站在門口,她遲疑了片刻,剛屈着手指想要敲門時,突然裡面傳來一句嬌聲軟語:“夜浩,是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淚,溢滿眼眶,最後順着臉頰快速落下,滴落在無力的手背上,滾燙的溫度幾乎要將她灼燒腐爛。她不知道此刻應該是敲門進去指着他破口大罵,還是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地安靜離開,回家,明天,她又是他的好妻子。
她能理解景夜浩對陸月的關心照顧,畢竟陸月曾是他用整個生命去疼愛的女子。所以在聽說陸月迴歸後,她的心情頓時變得錯綜複雜,有擔憂,有恐懼,有一種強烈的佔有慾讓她更想監視景夜浩不在身邊的一分一秒,失望的心情逐漸膨脹放大,就如同此刻,她全身發疼,甚至連呼吸都困難。
屋內安靜了片刻,紫墨言也安安靜靜不動聲色地坐在門口,突然地,手機震動了一下,她麻木地掏出手機,眸眼依舊是空洞毫無景距的。
發亮的手機屏幕照映出她慘白無力的小臉,屏幕上顯示的一條短信:老婆,睡了嗎?我好想你。
呵呵。她輕聲冷笑了一下,手機關機,塞入口袋裡。
很快地,陸月好似是洗過澡了,屋裡又傳出她的聲音:“夜浩,真的不用你操心我了,你快回去吧,她肯定會着急的。”
紫墨言將腦袋擱在兩臂之間,這道門的隔音效果非常差,裡面說的一字一句她都能清楚地聽見。
“放心,她不會操心我的,剛纔發了信息也沒回,估計自己睡去了,不用太在意她,你快休息吧。”景夜浩輕鬆自若地笑道,談及紫墨言時的語氣倏地變得淡漠冷靜。
紫墨言無力地將小臉埋進自己的臂膀內,她努力抑制住自己不闖進門揪着景夜浩的衣服大聲質問的衝動,選擇一個人守在門外。
不用太在意她?呵呵,還真是不用在意呢,可笑,明明是自己的老公,卻對着另一個女人說不用太在意她。那景夜浩口中對她承諾過的天長地久又算什麼呢?
紫墨言渾渾噩噩地哭着,嚶嚶的聲音融入在兩旁草叢之中的蟲叫聲,悲慼又涼薄,很快,睏倦襲上眼眸,她拿出紙巾擦了擦眼淚,望向一片漆黑的窗戶。
看來兩人是睡下了,她自嘲地冷笑,緩緩站起身,抖了抖發麻發酸的大腿後,顫抖着冰冷的身體,一步步遲緩地走出公寓大院。
“夜浩。”看着景夜浩神色,司徒鶴出聲喚道。
“你想說什麼?”景夜浩轉頭,冷聲詢問着。
司徒鶴搖了搖頭,“不想說什麼,只是想問,你出國那幾天真的想清楚了嗎?你不喜歡紫墨言?”
“你覺得我在說謊?”景夜浩皺眉。
司徒鶴點頭,“我不是覺得你在說謊,我是肯定你沒說實話,其實,你是喜歡紫墨言的。”
“開什麼玩笑,我怎麼可能喜歡上那個女人?”幾乎是司徒鶴話落,景夜浩便開了口,語氣可用氣急敗壞來形容。
“是嗎?不喜歡?不喜歡,你幹嘛把她帶在身邊?不喜歡,你幹嘛主動去推輪椅?不喜歡,你幹嘛那樣懷疑他們兩人?不喜歡,你何必這般氣急敗壞?不喜歡,你爲什麼會幫她夾菜?我知道沒錯的話,墨言是腳受了傷,不是手。”司徒鶴直接開口,一個又一個疑問在空氣中響起。
“很正常不是嗎?她是我老婆,是我的人,現在更是個殘廢,而且,夾菜是因爲在主屋做的舉動。”景夜浩死鴨子嘴硬。
司徒鶴雙手抱胸,“可是,你要明白一點,這裡是飯店,不是景家主屋,這裡只有我們,沒有你的家人在,而且,難道你沒發現嗎?自那個胡影書出現,你一向引以爲傲的自制沒有了,如一個剛踏進社會的浮躁小子。”
“也許你會說是因爲他們之間有曖昧,但你確定了嗎?應該沒有吧?在沒有確定,只是一味的懷疑下,你覺得,你這樣反應正常嗎?若正常,你此時坐的就不是楷飛總裁這個位子了。”
“夜浩啊,有些事,真的是旁觀者清的,你說你不喜歡紫墨言,但我和耿卻覺得你其實早喜歡上了對方。”其實,說喜歡,還是輕的,只怕好友對紫墨言的感情,不止喜歡,直接是愛了。
“那只是你們覺得,我自己的感情,我最清楚。”景夜浩開口。
話落,他將視線移向不遠處的紫墨言。
順着景夜浩注視,司徒鶴也向紫墨言所在方向看去,“是嗎?那你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景夜浩沒轉頭。
“紫科墜樓一事,你說是因爲他挾持了墨言,後來不慎從樓頂落下,但是,爲什麼?爲什麼你要讓警方以自殺做處理?事後我聽說你曾打算不讓墨言參加葬禮,爲什麼?其實是因爲她身體不好,不宜勞累吧?”話落,司徒鶴轉頭看向景夜浩,嘴角含笑。
景夜浩轉頭看了他一眼,“你們想多了,我會那樣做,只是不想將事情鬧大而已。”
司徒鶴動了一下嘴角,“我們有沒有想多,只有你知。”開口。
因爲在意,所以見她昏迷纔會心慌得忘記打電話;因爲怕她不理身上之傷,去找房哥,所以纔會到雷輝那裡拿了讓人繼續昏迷的注射藥液;因爲怕她出事時聯繫不到可以幫助的人,所以纔會給她買手機;因爲想知道她所住宿舍環境,所以纔會親自送去;因爲怕她出事,所以纔會夜夜去俱樂部接人;因爲不想讓她牽扯進紫科一事中,所以他讓她走樓道,去地下停車場;因爲喜歡,所以纔會因她和胡影書走進一事生氣;因爲……
不管多少個因爲都有原因,不管多少個所以都有理由,而歸結一點就是……他喜歡上了紫墨言。
呵……
這一刻,坐在辦公桌內的景夜浩想笑,而事實,他也確實笑出了聲。想想,他竟在自己都毫不知的情況下喜歡上了紫墨言,喜歡上了仇家,這難道不好笑嗎?
景夜浩在心中自嘲着,而另一方,由輪椅改做到沙發上,自進辦公室後便注意着景夜浩的紫墨言則加深了臉上不解。
她不解景夜浩究竟怎麼了?爲什麼只是出去吃個飯,回來便跟變了個人一般?面對工作他沒有了上午的專注,若說是在氣她在飯店門口的行爲,但他更多時間倒像是在神遊,時而皺眉,時而呢喃的,讓人不知想着什麼。
想詢問,又怕惹對方不快,紫墨言乾脆選擇放棄,只是:呆在這裡,她真心覺得無聊了,茶几上無可打發時間的東西,眼前連一本書籍或者雜誌都沒有,唯一能做的便是玩手上寫字板,但寫字板有什麼可玩的?大不了就是在上面寫字、畫畫,然她已不是小孩子。
“走了。”當紫墨言看着腿上寫字板發呆之時,頭頂突然傳來景夜浩聲音。
聽着這聲音,紫墨言訝異擡頭,他什麼時候站到她身前的?她竟沒聽見聲音!而且,走了?走去哪裡?他們不是纔到辦公室不久嗎?
“回家,呆在這裡,你不無聊嗎?”似看出了紫墨言疑惑,景夜浩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