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們可都看見了,是她阻止侍衛放箭射死那個刺客,是她公然違揹你‘萬箭射死刺客的命令’。”
墨螓卿此言一出,御好明顯感到蕭權握着她手臂的手緊了幾分,臉色也陰沉得難看,卻依舊不語,也不質問她。
墨螓卿見狀,愈發得大聲:“如果不是她操縱的這一切,那麼必是她與那男人有什麼苟且之事,不然她爲何要放過那個刺客?”
“墨螓卿。”御好憤怒的轉過身,清透的目光冷冷的直視墨螓卿,“你有膽再說一遍。”
“權哥哥,你看,當着你的面她也敢威脅我,她君御好佔着自己身份高貴,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墨螓卿從未見過御好如此發怒過,半真半假的瑟縮着往牀榻裡側靠了靠,淚水也大顆大顆的滾落下來,當真是我見猶憐。
果然,蕭權立刻就心軟了,鬆開了扶着御好的手,就連聲音也變得不再那麼堅定,只淡淡的出聲解圍道:“御好,你還是解釋一下吧。”
御好尷尬的收回自己的手,收手入袖,神色冷淡的迴應道:“這件事御好只願和侯爺一人說,侯爺若是不相信御好,現在懲治御好便是,夫爲妻綱,御好無話可說。”
“御好……”蕭權好看的眉頭微微一皺,顯得很是無奈。
衆人正僵持間,秦管家突然走了進來,神色不明的打量了一下房內衆人,垂首稟報道:“侯爺,相爺和相爺夫人來了。”
“快快有請。”蕭權理了理衣衫,親自迎到了門口,對進門而來的二老恭敬的作了一個揖,“蕭權拜見岳父岳母。”
“岳父岳母”!御好聞言,心中一痛,心底深處突然泛起一股無力的委屈感,自己再怎麼優秀,再怎麼能討蕭權喜歡,終究不過是一個妾室,這廂墨螓卿一出事,便有父母來爲她出頭,而自己呢,除了宮中那個冷淡的母妃,自己幾乎一無所有。
“老臣,臣婦拜見帝姬,帝姬萬福。”二老一進門,便朝御好恭敬行禮。
御好回過神,擡起寬大的衣袖,下意識的抹了抹眼角,含笑道:“二老無須多禮,理當是御好問二老安好。”
御好說着,迤然施了一禮:“御好見過姨丈姨母。”
“御好快快請起。”相國夫人見狀,連忙上前來扶御好,關切的握着御好的手,道,“聽說府裡出現了刺客,可有受傷?”
被相國夫人握着的手有些刺痛,傷口好像崩裂了,但是一旦觸到相國夫人眸中那抹真切的關懷,御好突然覺得不是那麼疼了,晶瑩的淚水不由得凝上了眼角,寬慰道:“沒事,御好沒事。”
墨相見狀,又看了看牀榻上一臉妒意的螓兒,知道自己的夫人又失態了,連忙作勢咳了幾聲。
御好立刻明白過來,鬆開了相國夫人的手,善解人意的道:“此番姐姐亦是受了驚嚇,姨母快些去看看姐姐吧。”
“哦,哦,好。”相國夫人連忙反應過來,神色恍惚鬆開了御好的手,往牀榻邊走去。
墨螓卿此刻早已怒火中燒,恨恨的看着站在一旁安然無恙的御好,見到自己的母親過來,連忙委屈的落下了淚水:“娘,孃親一定要爲女兒做主啊。”
“好了,好了,有什麼委屈和孃親說。”相國夫人愛憐的拍了拍女兒的後背,寬慰道。
墨螓卿眼中戾氣一閃而過,伸手指向一旁默然而立的御好,指
責道:“是她,是她故意派人……”
“夠了。”蕭權見狀,冷冷喝止,遂躬身向一旁不表態的墨相施了一禮,“學生敢保證,此事不是御好所爲,螓兒恐有誤會。”
一聲‘學生’,御好已經明白了蕭權維護自己的決心,卻再沒多少欣喜。
“權哥哥。”墨螓卿委屈的哭喊出聲,“當着父親的面你還要維護她嗎?明明人證物證俱在,你爲什麼不幫我?當真是妻不如妾了嗎?”
墨相冷靜的看着這一切,對於蕭權,他有十分的把握,他絕非不分青紅皁白之人,於是只冷聲斥責墨螓卿:“有你這麼和自己夫君說話的嗎?”
“我……”墨螓卿沒想到所有的人都幫着君御好,一時憤恨不已,臉色慘白,倔強的淚水止不住落了下來。
“好了,好了,不哭。”相國夫人畢竟是看着墨螓卿長大的,見她落淚,心疼得緊,忙伸手幫她拭淚,只是手一撫上墨螓卿的臉,便見到墨螓卿的臉上劃出一抹抹鮮血,不由得大駭。“孩子,這……這是怎麼了?你流血了嗎?”
墨螓卿見母親一臉惶恐,一時不解,只沙啞着嗓子道:“沒有啊。”
相國夫人看了看自己的手,似是想起了什麼,下意識的看了看御好,只見御好將手放進了袖中了。
相國夫人心中一驚,忙上前拉過御好的手,當見到那雙滿是鮮血的手時,淚止不住落了下來,心疼不已的道:“傻孩子,怎麼受傷了也不吭聲啊。”
御好淺淺一笑,用沒有帶血的手撫了撫相國夫人的肩:“沒事的,不過是小傷,御好已經不疼了,姨母莫要傷心。”
“這是怎麼回事?”蕭權見狀,上前一把拉過御好沾滿鮮血的雙手,那一片紅色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深邃的眸中全是心疼,語氣卻帶着幾分氣惱,“不是說沒事嗎?手是怎麼了。”
“我……”
御好話還未說完,就聽蕭權深沉的聲音響起:“學生先陪御好去包紮手,二老陪螓兒好好敘敘。”
墨相見狀,應允的點了點頭:“去吧,老夫在書房等你。”
“是。”蕭權應了一聲,拉過御好就往外走。
夜色極暗,走廊上的燈隨着夜風搖擺,燈火晦暗,御好看着面前一臉深沉的蕭權,一時心情複雜,說不出話來。
“御好,疼嗎?”蕭權小心翼翼的捧起御好的手,滿臉的心疼,“是我不好,我不該懷疑你。”
走廊上風很大,即使穿了厚厚的衣衫,還是覺得冷得緊,御好淺笑張開雙手,撒嬌般的說道:“好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傷成這樣?”蕭權憐惜的看着御好不停流血的手,忙捲起衣袖,撕了自己的裡衣,替她包紮傷口。
“侯爺心疼御好嗎?”
聽到她的問話,蕭權霍然擡起頭,深邃漆黑的雙眸猛的撞進了她清麗的眼中,心裡縱有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一雙深眸已透露了一切。
御好看着他的眼,知道他定是心疼的,遂只撲進了他熟悉的透着水墨香的懷抱中,努力的汲取那絲溫暖:“蕭權,你知道嗎。我其實好羨慕螓兒,她有那麼關心她的父母,還有你這麼好的夫君,我真的好羨慕她。”
“御好……”蕭權緊緊的回擁着懷中脆弱無比的女子,嘆息着寬慰道,“御好,你還有我啊,我同樣是你的夫君啊
,告訴我,是誰傷了你,那個刺客究竟是誰?”
御好從他懷中掙脫出來,拭了拭眼角的淚水,臉上又恢復了冷靜從容,彷彿剛纔的脆弱都不曾存在過一般,一雙清透無比的麗眸戒備的四處張望了一番,輕聲附在蕭權耳畔道:“是北朝折顏王子。”
“什麼?”蕭權渾身一震,退開半步,深邃的目光緊緊的鎖着御好,“怎麼是他?”
“事關重大,你府中侍衛若是傷了王子,兩國難免交惡,是以御好才擅作主張讓侍衛放了他,卻不料讓你們誤會了,你相信我,我也沒想到他會傷害姐姐。”
“我相信你。”蕭權沒想到御好竟是思慮得如此周全,而自己竟還對她產生了懷疑,真是該死,“我自然相信你,我方纔只是因爲螓兒的那句苟且才失了方寸,對不起,御好。”
“嗯,我明白。”御好輕輕的推開蕭權,“你實不該出來的,快些回去吧,姐姐今日一定是恨死我了。”
看到御好顧全大局,他原是該欣喜的,只是不知爲何,此刻聽她口口聲聲姐姐姐姐的,心裡竟然很不是滋味:“御好,你當真不介意我三妻四妾嗎?”
“介意。”御好肯定的答道,“自然介意,可這不是我霸佔你的理由。”
“御好。”蕭權再次上前將面前的人兒擁入懷裡,“我曾經以爲我可以對你和螓兒都好,可是我發現我做不到,原來一個人的心一旦被佔滿了,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御好,你可曾有這樣的感覺?”“我曾以爲我雖然不能給你完整的愛,但我可以保護你,可是我現在才發現,一旦愛上了,就想給你最好的,包括一份完整的愛。”
聽到蕭權的話,御好首先涌上心頭的不是驚喜,而是惶恐,深深的惶恐,自小身處皇宮,看慣宮中妃嬪間的爭鬥,她再清楚不過要這樣的愛,需要多大的勇氣?
“我很惶恐。”靠在他熟悉的泛着水墨香的懷抱裡,御好如實以告,“蕭權,我要不起。”
“御好,我……”
“爹爹,御好。”一個稚嫩好聽的聲音響起,御好從蕭權的懷抱中離開,看到不遠處,銘兒揉着睡意朦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他們。
御好遠遠的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的銘兒,心裡突然涌上一股說不清的酸楚:“蕭權,我們原來也會有個這麼可愛的孩子。”
她的聲音輕若遊絲,帶着說不出的悲傷,淡淡燈火下,她彷彿全身都被籠罩了一層悲慼的光芒一般,令蕭權心中驀地一疼,胸口瀰漫出無限悲哀,自己忘了過去,可是她卻永遠揹負這樣的心痛。
“這麼晚了還不睡嗎?”御好上前牽過銘兒的小手,溫柔的笑道。
“我要和御好一起睡。”銘兒撒嬌的撲進御好的懷抱,“御好唱歌最好聽了,我要聽御好唱歌。”
“好,那御好帶你去睡覺,走。”御好拉着銘兒走向愣在那裡的蕭權,輕聲道,“姐姐今晚定是沒空陪銘兒了,我帶他回去休息,明早你派秦瀏過來接。”
御好說完,便拉了銘兒往疏影閣方向走去。
“御好,孩子還會有的。”蕭權溫潤好聽的聲音在冬日寒冷的夜晚猶如一盆炭火,溫暖了御好冰涼疼痛的心扉,隨即瀰漫起來的卻是更深的悲哀。
是的,孩子還會有的,只是逝去的,她一定也要討個說法,墨螓卿,今日起,你我不共戴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