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螢火石。”帥哈見花子衿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很大方地道:“主人要是喜歡,就送給主人好了。”
“帥哈你真好。”女孩子有幾個人不喜歡這些能夠閃閃發亮的稀奇玩意兒,見帥哈願意將螢火石送給自己,花子衿心情十分好。只是,這滿山洞的食物,讓她十分納悶,這帥哈存着這麼多食物,是準備一直在這裡待下去,還是隨時都準備着逃離這懸崖底下?
“主人你怎麼啦?”
“哦,沒什麼。”花子衿想了想,到底是忍不住,又問道:“帥哈,你準備得這麼周全,又知道如何離開這懸崖底下,那麼到底是爲什麼一直留在這裡呢?”
“既然主人你實在好奇,那麼我就告訴你吧。我之所以一直留在這裡,是因爲我自己無法離開,這懸崖底下其實是禁地。相傳,盤古開天地後,身死化萬物,守護人間,世人只知其雙眼化爲日月,發須化爲星辰,血液變河流,骨頭變山脈,肉體變大地,卻無一人知道盤古後腦勺的漩渦化成了什麼。”
“化成了什麼?”花子衿聽得可認真了,兩隻眼睛張得大大的,宛如學生一般崇拜地看着帥哈。
帥哈輕嘆了口氣,道:“化成了這懸崖底下的一處神秘禁地。這兒,尋常人進不來,進來的人也出不去。所以,縱然我知道離開的辦法,卻也是無濟於事。”
“那……我能夠出去嗎?”花子衿對此很是懷疑。
帥哈卻用力地點了點頭,道:“你當然能了!”
“爲什麼?”花子衿問道。
帥哈又將目光看向花子衿頭上的髮簪,不過,它卻什麼都沒有說,反而問道:“主人,你離開這兒之後,第一個想要見到的人,是誰呢?”
“我不告訴你。”花子衿快速地扭過頭,心裡偷笑着,就彷彿是吃了蜜糖一般,倒渾然忘卻了自己剛纔對帥哈的提問。
帥哈則是一臉感嘆模樣,道:“女人呀。”
“女人怎麼了?”花子衿挑眉道。
帥哈可愛地眨了眨眼睛,砸吧着嘴道:“女人可真是可愛吶!”
“切。”這話,雖然是誇獎,可花子衿聽了卻還是覺得怪怪的,想到自己居然跟一隻小狐狸耍嘴皮子,花子衿不由覺得好笑。她隨意吃了一些水果,感覺有些飽了,便站起身催促道:“我們快點出發吧!”
“好呢。”
帥哈跑得飛快,花子衿緊緊跟上,但見帥哈跑到一叢瀑布口,突然停了下來,一藍一綠的眼鏡望着花子衿,笑得格外歡快,“主人,你會游泳嗎?”
“我……我不……”會字還沒有說出口,帥哈就已經用腦袋對着花子衿的膝蓋處用力一頂。
“啊啊啊……帥哈,我不會放過你的!”
且說蓬萊山莊的花泅水,杜康不離手,一杯又一杯千杯釀,一罈又一罈的竹葉青,日夜醉臥不起。
狐姬苦口相勸,他卻是充耳不聞。
“吃飯了。”縱然他對她的態度,比冰塊還要寒冷,可是她卻還是沒有辦法對他放任不管。
狐姬將自己親手做的飯菜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彎下腰去拉花泅水,她的心裡頭百般委屈,
語氣卻依然是溫柔至極,道:“花泅水,你聽話,吃飯。”
“我不吃!”
手被粗暴地推開,狐姬的心顫抖了下,她的眼淚,驀地滾落而下,她的眼裡各種情緒翻滾着,突然站起身來,恨聲道:“不吃是吧!爲了一個可笑的小乞丐,你要這般折磨自己是吧!花泅水,當真是我錯看你了!既然你是這般扶不上牆,那麼我又何必死乞白賴地比乞丐更加不堪地留在你身邊!我這就去取回水晶棺木,往後你是生是死是好是壞,與我何干!”
她說着就大步往外衝去,衣角掃到石桌,精心準備了一箇中午的晚餐,就那樣連同底盤一同跌落在地,湯汁流淌在地上,蔓延開來,形成各種各樣的圖案。
“狐姬……”聽到水晶棺木這四個字,花泅水終於有些清醒過來,他擡起手叫道。
可是狐姬跑得飛快,這會兒,她已經差不多到了存放水晶棺木的地窖。她腳步踉蹌地跑到水晶棺木跟前,雙膝跪下,道:“您若是當真在天有靈,就請您託夢給花泅水,讓他振作起來!堂堂三尺男兒,豈能爲了一個凡間女子而這般墮落!”
“我自從認識他之後,我整顆心都撲在他身上,我是真的一心爲了他好啊!如果他願意聽我的話,我敢保證讓他成爲三界響噹噹的人物!”
“可是,他卻不愛我。他寧可去愛一個乞丐,他也不願意愛我。您說,我到底是哪點做得不夠好?到底是哪點?”
狐姬說着說着,眼淚就開始掉了下來。她並非一個愛哭的人,可是愛上了花泅水,才明白了淚水的苦澀。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隨之,一抹炫目的紅色映入狐姬的眼中。
“花泅水……”狐姬擡起頭,看着眼前這個男子,低低地叫道。
花泅水朝狐姬伸出一隻手,道:“跟我回泅水山莊,有事情我想跟你商量。”
“什麼事?”狐姬咬了咬嘴脣,心裡有些猜不透花泅水到底在想些什麼。
花泅水卻是面容冷峻,道:“先回去再說。”
“好吧。”狐姬乖巧地將手放入花泅水的掌心裡,他的掌心大而寬厚,將她的小手緊緊包裹着,她稍稍用力了些,反被動爲主動地握住了他的手。可是花泅水卻在她站起身的時候,便撤離了大手。
狐姬的手仍然懸空在空氣中,花泅水卻已經往前走去,她怔了怔,終究還是默默地收回了手,跟着花泅水的步子走。一步一步,都是踩在他的腳印裡。
到了泅水山莊,花泅水親自沖泡了一壺茶,倒了一杯遞給狐姬,然後自己又舉起茶杯,道:“狐姬,感謝你這段時日對我的照顧。我知道自己太過頹廢了,讓你失望了。但以後不會了,我會振作起來的。”
“你答應入狐族了?”狐姬驚喜地道。
花泅水搖了搖頭,道:“我想出去闖蕩一番。泅水山莊雖然景色美麗,但到底只不過是我一個人的小世界罷了,我在這裡長久呆下去,就跟畫地爲牢無異。”
“你的意思是,你要下山?”狐姬語氣有些急迫,因爲如果花泅水的決定當真是這樣的,就意味着她也要做出選擇。可是人類的世界,不比妖類簡單。她若下山行走
在紅塵間,只怕有諸多危險。
當然,這些都不算什麼,最主要的是,狐族大王很有可能不會同意的。她胡姬雖然並不在乎這些東西,但是狐族公主的身份,將會成爲她幫助花泅水的最大幫手。胡姬一直都很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想要將一個男人留在身邊,要麼讓他愛上你,要麼讓他需要你。
“此次下山,我一個人去就好了。”花泅水看着胡姬道:“謝謝你的水晶棺木,我花泅水欠你一個人情。將來,你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一聲。”
“等等……”胡姬咬着下脣,沉吟道:“我跟你一起下山。”
“不必了。你就留在這裡好好做你的公主吧,人間並不適合你。”花泅水淡淡地道。
胡姬沒有再堅持下去,而是用了另外一種委婉的語氣,道:“我會幫你好好照看你孃親的,你一個人在外頭也要好好照顧自己。我跟你孃親,都等着你回來。希望到那個時候,你能夠領悟一些你一直不願意面對的問題。”
花泅水點了點頭,道:“多謝了。”
他放下手裡的茶盞,起身,深深地看了胡姬一眼,然後往外走去。
胡姬穩坐不動,目光停留在他放下的茶盞上,並沒有立即追出去。
因爲,追出去了又如何呢,他意已決,是絕對不會爲了她而有絲毫改變的。既然如此,那麼倒不如讓他瀟灑離去。至少這樣,他還會覺得她知情識趣。
彼時,胡姬覺得自己的決定十分正確。但後來,每當想起這一幕,胡姬都悔恨得腸子都是烏青的。如果她有預知的能力,那麼,她絕對不會同意他下山的決定,哪怕是讓他討厭,哪怕是讓他從此就恨上自己,哪怕是更爲嚴重的後果,她也絕對要將他留在泅水山莊。
因爲,這一場下山,徹底地斷了她跟花泅水之間本就淡薄的情分。
人跟人之間的感情,原本就很奇妙,一個不經意的決定,就有可能會改變兩個人的一生。又或許,這改變,原本便是命中註定。
花泅水下山之後,信步遊行。所過之處,有人流如潮的街道,也有荒無人煙的村莊。可是,卻沒有一個地方讓他想要停留下來。心裡有塊地兒始終空落落的,那種感覺很奇怪很難耐,讓人恨不得能夠將手伸進心臟裡好好撓一下。
“賣包子咯,賣包子咯,新鮮剛出爐的包子啊!”攤販在大聲地叫賣。
花泅水的眼前,突然閃現出第一次看見花子衿的情景。那個時候,她因爲偷吃包子被人追着滿街打。結果不打不相識的兩個人,卻是他們。
想到花子衿那豐富多彩的表情,花泅水的脣角不由漾開一抹溫柔的笑意。
花子衿,你現在在哪兒,你還好嗎?
你,還怨我嗎?
“客官,您要幾個包子?”
“好嘞,兩個。給您。哎,客官,您還沒給錢呢,客官客官……”
“來人啊,有人搶包子啊!快來人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買東西不付錢!給我把她捉住,快快快!”
聲音傳進花泅水的耳朵裡,他的腳步不由停了下來。這情景,似曾相識。會不會是……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