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穎一看,頓時樂了,抓起她的頭髮又撞了兩下,這才鬆手扔開了她,反身往另一個方向跑去。因爲颱風的關係,這兩天很多工人都在偷懶,碼頭上沒有別的人,要逃走很容易。
韓小帥追在李穎身後朝她猛開槍,槍聲響在海風裡顯得那麼微弱凌亂,李穎的身影消失在集裝箱後。
韓小帥回身跑向倒在地上的人,焦急地大聲喊着:“媽咪!媽咪……”
沐青綾倒在血泊中,身子微微地顫抖,卻昏迷不醒,鼻息微弱而急促。
感覺到她的生命正在隨着鮮血流出,韓小帥的小臉煞白,張臂緊緊抱住了她,驚恐地喊道:“媽咪,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媽咪,你不要嚇寶貝啊,你快起來,寶貝好害怕啊,媽咪……”
他沒有保護好媽咪,他太沒用了!如果他早點兒來,如果他能及時一槍打死李穎,媽咪就不會受這麼多罪,媽咪不會被傷成這樣……
他滿心自責,感覺到媽咪的身體在變冷,他的心緊緊揪了起來,又惶恐又絕望,六神無主地抱着媽咪哭得更兇。除了不受控制地哭,他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他是個沒有用的男人!
周欣欣和文玉聽到了槍聲,從另一頭跑過來,只聽到韓小帥無助的哭聲,卻見不到人。尋聲找過去,就看到小小的身子跪在地上,抱着一個蜷成一團的女人。
“青綾!”周欣欣驀然張大了眼,滿臉驚駭,撲過去抱住沐青綾,眼淚滾滾落下,“青綾,你別嚇我們,你睜開眼看看我們啊。”
沐青綾一身是血,蒼白的臉上也被鮮血遮蓋,長髮溼漉漉地,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血水,血腥味躥入鼻息之中,令人恐懼。
細雨迷離,地上的血跡漸漸被雨染開,在水色中淡然遠去。
文玉顫抖着脣拼命在打電話。急救電話,報警電話,給副堂主的電話。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啊?”周欣欣急得啕嚎大哭。韓小帥早已說不出話來,淚如雨下,心裡亂成一團。
醫院,手術室外的長椅上,韓小帥和周欣欣兩眼緊緊盯着緊閉的手術室門,心裡緊緊揪着,韓小帥緊抿着脣,目光一片冰冷。
在碼頭上,他哭得很兇,可是現在,他再也哭不出來。滿心的恨意就快撐破他的胸腔,小拳頭緊緊握着。兩名警察站在不遠處,正在向文玉問口供。
根據韓小帥的目擊證詞,警方已逮捕了離碼頭不遠的李穎。李穎身上沒有槍,沒有手套,風衣上有血跡,已證實是沐青綾的。而她手臂上的槍傷,子彈穿肉而過,傷得不輕,也證實是韓小帥的手槍子彈所致。
根據韓小帥的口供,警方逮捕了李穎。
可是沐青綾仍在手術檯上,生死未卜。
喬影匆匆趕來,臉色很難看,焦急而驚怒的目光憂心地看了一眼手術室,再看回長椅上的兒子:“寶貝……”
韓小帥正怔怔出神,驀然聽到爹地的聲音,轉回目光,有一陣的怔愣,似乎沒有反應過來,喬影心疼地伸手抱住了他。
感覺到真的是爹地回來了,韓小帥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所有的恐懼全化在哭聲裡。“爹地,媽咪流了好多血,她會不會死啊,媽咪……不要丟下寶貝……嗚……”
小小的身子在喬影的懷抱裡顫抖着,往日明亮的大眼睛此時紅腫刺痛,無助地眨動着。
喬影也紅了眼,緊緊抱住兒子,卻說不出半句安慰的話。他的綾兒正在手術室裡,他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警察過來錄口供,喬影目光冷厲如刀,射向來人:“你們在這裡耗着有什麼用,兇手抓到了沒有?”
兩名警察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說:“根據目擊證人指證,已在兇案現場附近抓到嫌疑犯。”
“目擊證人?”喬影一怔,難道是帥寶貝?
他正在碼頭一艘遊輪上和一個幫派頭目談生意,忽然接到李穎的電話。
李穎哭着說,青綾受到襲擊了,當她趕到的時候,兇手已經逃跑了,她抱着青綾想要求救時,卻被韓小帥趕來當成兇手打了,她捱了一槍,如果不逃走,會被韓小帥打死。可是她擔心青綾的安危,立刻給他打了電話,求他快點過來。
李穎哭得稀哩嘩啦,傷心欲絕。喬影聽得心驚肉跳,立刻下了遊輪。他當時的位置與出事的碼頭相隔一段距離,是39號碼頭,一個大港口。
這時候方伯旭也接到了文玉的電話,他立刻向喬影彙報了此事。他們趕到碼頭的時候,沐青綾已被救護車載走。他們又趕到醫院。
現在警方告訴他,因爲目擊證人指證,所以李穎已經被抓了?
雖然警方沒有直說嫌疑犯是李穎,但他直覺是李穎出事了。不由擰起了眉,看向韓小帥:“寶貝,李穎沒有殺你媽咪,你誤會了。”
因爲昨天和今天上午的事情,這孩子原本對李穎沒有好感,在看到她抱着他媽咪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把李穎當成兇手,這也在情理之中。可是……
他們要抓的是真正的兇手,不是藉此發泄私憤。
“爹地,你憑什麼認爲兇手不是李穎?難道你知道真兇是誰?”韓小帥聽到爹地這樣說,不禁一怔,立刻想起來爹地根本不相信他,不由有些激動起來,怒火直往上涌。
“因爲爹地就是接到了李穎的電話才趕去碼頭的,李穎說你媽咪被人襲擊了,她想要救你媽咪,卻被你當兇手打了。”
喬影忍着心裡的傷痛陳述事實,現在哪怕只是嘴上說說,心裡也痛得揪成一團。他的綾兒現在傷得這麼重,他怎麼不痛?
“呵……”韓小帥面色一冷,忽然一聲輕呵,從喬影懷裡掙脫出來,跳到地上,轉身冷睇着他,“爹地,我親眼所見的事實,還比不上李穎對你說幾句話?”
韓小帥仰頭看着喬影,心裡一陣抽痛,眼中滿是失望,表情黯然地盯着喬影直看。喬影被他看得一陣心酸,上前想要抱他:“寶貝,你別這樣,事實真相到底是怎樣,我會讓人去查,你別擔心好嗎?”
“擔心?”韓小帥退後一步,避開了喬影的擁抱,冷笑,“我的媽咪現在還在手術檯上,你叫我不擔心?我看不擔心的是爹地你,這時候了還幫着那個女人。”